《不乖》柒耳

17、017

　　“哥，周明哥话还没说完。”陆望提醒说。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听周明说话，他只是好奇周明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

　　他说‘你哥可担心’，担心后面是什么，陆望现在抓心挠肺的。

　　“想听他说话？”陆衍说，“自己打回去。”
　　“……”

　　“哥，你是不是怕周明哥说漏什么？”陆望手指按着白瓷小碗，语气漫不经心。
　　陆衍：“什么？”
　　“那你干嘛不让周明哥把话说完。”陆望慢悠悠喝了口骨头汤。
　　“你要求的。”陆衍说。

　　陆望捏着碗，“我是让他挂，又没让你挂。”
　　陆衍：“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区别大了。
　　“我觉得你是故意的。”陆望说。

　　“谁故意的？”陆夫人走到门口听到了一个尾巴。
　　听到声音，陆望整个人都不动了，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缓了缓后才开口：“陆姨。”
　　“你们俩聊什么呢？什么故意不故意的？”陆夫人这会儿比刚才放松了很多，应该是从医生那里听到了不错的消息。
　　“陆姨，看你这样，是不是医生也说我没事。”陆望笑着岔开话题，“我都说了，媒体惯会小题大做。”
　　“这次是你命大，医生都说了是幸运。”提到这事，陆夫人脸又拉了一半，“这戏别拍算了。”
　　“正好换个工作。”陆夫人又说，“公司里的事你也该操操心了。”

　　这工作陆望一直没得到过陆姨的支持，每次有个风吹草动都是陆姨开口游说他的理由，陆望庆幸这次没真出什么事，“陆姨，你不是一直夸我哥敬业，怎么到我这儿就变了？”
　　“你这一辈子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家庭幸福美满就够了，我不需要你去挣什么大钱。”

　　陆望视线不受控制地朝他哥的方向瞥了瞥，然后又快速收回来，“陆姨，合同都签了，不能违约的。”
　　“我们又不是付不起这违约金。”
　　“陆姨，我都拍了一大半了，你忍心让我这一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大家都夸我拍的好。”
　　“你这孩子——”
　　“让他拍吧。”陆鹏飞在这时开口说，“我看得出来小望是真想拍完，但你得答应叔叔阿姨接下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没问题！”陆望笑着说，“小命是我的，我还能不小心吗？”

　　陆夫人当即转身锤了自己老公一拳头，“你不跟我统一战线就算了，还倒戈是什么意思？”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再正常不过，你还能管着俩孩子一辈子不成？”陆鹏飞说，“一晚上没睡了，小望也没什么事，先跟我回去睡一觉。”
　　“陆姨，你赶紧跟陆叔叔回去睡觉，我真没事。”陆望当即跟着怂恿。
　　“你们仨气死我算了。”陆夫人说完拎了包出了病房。

　　“哥，你好像被连带了。”这会儿陆望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陆衍。
　　陆衍：“你又不是第一次连带我。”
　　“嘿嘿，谁让你是我哥呢。”
　　“这会儿我又是你哥了？”陆衍看着人说。

　　陆望默默转回头开始喝汤，这碗汤来来回回被他当好几次挡箭牌早就不热了，甚至已经凉了，味道也没一开始的好了。
　　陆望喝了一口就把碗递给了陆衍，“凉了，不好喝。”
　　“你话再多点，保温桶里的也该冷了。”陆衍接过碗去卫生间倒了，又走回来重新倒了一碗。
　　陆望双手接过，心情又好了，“这保温桶保温效果非常好，不会冷的。”
　　陆衍没说话，只在一边站着。

　　从昨晚出事都现在都没吃过一点东西的陆望被这暖烘烘的骨头汤煨舒服了。
　　“哥，你这样连夜回来，耽误你工作吗？”
　　“耽误。”
　　“那看来还是我比较重要。”陆望重新翻译了一下，说完他看过去，想等一个答案。

　　但不管是否定的答案，还是肯定的答案，都没有。
　　陆望垂下眼，整了整白色的被子，“我没事，你跟陆姨陆叔说一声，然后你们回去吧。”
　　“别耽误工作。”陆望又补了一句。

　　“行，我走了。”陆衍抬了腿转身。
　　陆望倏地抬起头，然后发现那个说要走的人并没有走。

　　目光还不小心看进了对方的眼里，陆望呆愣了一下，然后匆匆收回，“你吓我干什么？”
　　“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这已经是今天陆衍第几次听到陆望嘴里说吓这个字了。

　　“还不是怪你。”陆望小声嘀咕了一句。
　　陆衍：“嘀咕什么？”
　　“我说我要跟陆姨告状，你对我一点也不好！”陆望大声说，“我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都没听到你一句安慰。周明哥都还会问我一句没事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还没周明哥这个外人深。”

　　陆望突然就发了脾气，要说惊吓的确是受了，但一晚上过去早就没剩多少了，现在的不满更多是因为他对触手可及又不能触碰的陆衍的那种无力的宣泄。
　　但别人不爱他又有什么错？

　　“哥，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陆望垂下头看那白的没有一点人情味的被子，随后就听到了脚步声。
　　真走了，陆望自嘲一笑。

　　陆望你真是不吃教训，陆望对自己说。
　　然后下一刻就跌进了一个怀抱。

　　但其实根本不算怀抱，只是陆衍走近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知道害怕下次就别再犯。”
　　陆望现在所有的感官都在陆衍身上，那些字一个个进了他耳朵又从另一个耳朵跑了出去，他一个字都没听清，他现在只能感觉到属于陆衍独有的气息。

　　“哥...？”
　　陆衍已经往后退了，只是手还没彻底离开他的范围。
　　陆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真的很像一个半包的怀抱。

　　接着陆望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把那只手截了下来，然后握住。陆望握着的是手背，所以不能把整只手都握住，但他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只是眼睛一直垂着没敢往那边看。

　　他现在远没有看着的那么平静，手好像握得很稳，但其实心快到喉咙口了。
　　两人现在离得很近，他都怕陆衍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晨光一路从窗边蔓延到病床，光很亮，心很烫。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的陆望脖子开始僵硬，动了动，然后缓缓看向他哥。

　　陆衍：“抓够了？”
　　他的情绪始终绷着，乍然听到声没反应过来，神情有点呆。
　　“抓够了就松手。”陆衍说。

　　这会儿陆望听懂了，但他——
　　陆衍：“还不够？”
　　陆望动了动嘴巴：“够了。”
　　然后松了手。

　　四月的晨光很亮，但是没有多少温度，松手后的那点情绪如退潮般散去，让他觉得有一点冷。
　　这会儿陆望的视线已经不在陆衍身上，无焦距地盯着身上的被子，想找理由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但又想破罐子破摔。

　　“后怕？”
　　“嗯？”陆望还在纠结，听到声音下意识回了一个单音。
　　然后一点一点把头扭过来，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哥，我刚抓着你，你干嘛不撒手？”

　　陆衍垂着眼，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平平地看着陆望。
　　“害怕就再睡会儿。”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陆望想说不怕，但要说不怕刚才那些行为就都没有办法解释，所以他说：“不想睡，我想喝水。”
　　陆衍往旁边走了两步，柜子上放着热水壶和水杯。

　　“我不想喝这水。”陆望说。
　　陆衍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过去。
　　“我想喝甜牛奶。”陆望说。

　　“放哪里了？”陆衍问。
　　“病房里没有。”陆望说。
　　陆衍看着陆望，然后说：“我去买。”

　　看陆衍半天没走，陆望眨了眨眼睛：“？”
　　陆衍：“口味。”
　　“甜的。”陆望说。

　　陆衍长腿动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陆望看着人走出去后才倒头摔到枕头上。用力跟枕头摩擦，然后把自己蒙在枕头里。
　　没一会儿枕头旁边的手机震了起来，陆望把自己从枕头里释放出来，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陆衍？

　　陆望接了起来，“哥？”
　　“甜的牛奶很多，具体哪一种？”陆衍惯有的声线从话筒里传出来，轻描淡写又不冷不热。
　　“随便。”小少爷说，“但是不要草莓的，也不要菠萝的，蓝莓也不要，芒果味的也不要，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不要——”

　　对面已经挂了电话，同时发过来一张图片，配了一句话：自己挑一种。
　　陆望点开那张图片，嘴角上扬，然后发过去：好像都没有我想喝的。

　　电话又切了进来，陆望立马按了接听。
　　“陆望。”对面声音凉凉的。
　　“算了，那就给我拿杯纯牛奶吧。”小少爷说，然后又立刻补了一句，“要热的。”
　　然后快速把电话挂了，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一样。

　　五分钟后，陆衍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哥，一盒牛奶人家还给你一个袋子啊？”陆望问。
　　陆衍没答，伸手把袋子里的牛奶和车厘子拿了出来，把牛奶递给了陆望，然后带着车厘子转身去洗手台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