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4、蜀地古墓

　　不过，论起这‘耍土’的资质，蒋家几兄弟还是得听大哥的。

　　蒋家兄弟的父辈们走得早，蒋老大是最年长的，是兄弟几个里面，唯一跟父亲和叔伯们下过土的。

　　当年，蒋老大也才十几岁，跟父亲和叔伯们去陕西跑过几个大墓。最后一次下土，两个小叔叔，把命留在了墓里，剩下的几个叔伯，包括父亲，都半残半病的回了乡，没几年也就走了。

　　蒋老大现在身上的伤痕就是当年留下的，身上也还留着一股阴气。蒋老大脸色暗黑，双目深陷，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中了尸毒，多少年了也散不掉。

　　蒋家几兄弟，因为父辈们临终的嘱咐，已经不许再做祖上传下来的行当了。

　　这次，这里的土财主，大户刘家找到了蒋家兄弟，说让蒋家来开山，也就是把大墓的入口打开，墓道挖通，事成之后，给蒋家一百块大洋。

　　一百大洋在这西南小镇，可是个大数目。但是对于皇家龙脉上的大墓，里面任何宝贝的价值都是十倍百倍不止的。

　　如果能背着刘家私自进墓，先顺走几件东西。别说几千大洋了，就是能一家分得几百大洋，蒋家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蒋老大，拿起身旁的那杆叶子烟，随手从柴火堆里拾起了一根燃烧的小火棍，对着叶子烟头点燃了，猛地吸了几口。

　　兄弟几个都不敢再出声了，他们知道蒋老大的习惯。大哥在做重要决定的时候，总习惯这么猛抽几口叶子烟，陷入思索。

　　这次开墓，刘家除了请蒋家兄弟来开山之外，还派了刘家的几个兵娃子守山。表面上说，是为了保障蒋家兄弟的安全，免得被这山沟沟里的野兽袭击。

　　实际上，兄弟几个也清楚，刘家就是为了监督他们，不让他们私自进墓。

　　这刘家是个什么背景？

　　说刘家是本地的土豪，地主，大户，都把他们家给说小了。

　　刘家的大哥是川中的大军阀，连年征战在外。刘家的二老爷守着刘氏的祖产祖宅，靠着大哥的部队，在本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占山霸田，没有他们家做不了的事。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让刘家人知道了蜀中群山中，有龙脉。这山谷下面，极有可能是皇家等级的大墓葬。

　　刘家人不敢用火药，怕把墓室给炸塌了。只能花钱请了蒋家兄弟来开墓。

　　蒋家以前是盗墓的，干活的时候可都是偷偷摸摸的。

　　这次，蒋家四兄弟还是第一次，大摇大摆地挖墓，旁边还有兵娃子给护卫。不仅如此，每天晚上，兵娃子还照着吩咐，给送来好酒好肉伺候着。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奇特的。

　　让蒋家兄弟这几天搞不明白的是：这大墓，再向下挖半天时间，就能到墓门入口了。可是就是这节骨眼上，刘家突然叫停了，让蒋家四兄弟原地待命，干等着。

　　而这一等，就是二十来天。

　　白天，一队工程兵，在大墓挖开的土堆前，整土平地，夯基石，看样子是要修个什么台子。

　　这下，连蒋老大也看不明白了。

　　盗墓这行，从来都是寻墓，打洞，盗墓，挖宝贝。

　　这挖开了又修修建建的事，还是头一次知道。

　　难道要重修古墓？那也得打开了修墓呀，在墓外面修个台子是啥子意思嘛。

　　蒋老大也无法再去想了。

　　老四说的对 ，进去看一看，万一真是大墓，随便拿几个东西，就够吃一辈子了。

　　蒋家兄弟等到了老大的决定，一个个的，都摩拳擦掌，像是马上要捧着一坛坛的金子回去样子。

　　可是，这几个跟在身边的小兵蛋子是个麻烦，得解决了。

　　这事得靠蒋老四。

　　蒋老四，无业游民一个，连个正经营生也没有。

　　别的不会，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欠债逃债，耍无赖，多多少少还是在行的。

　　蒋老四从柴火堆上扯下了一只烤鸡，提了一大坛酒，将身上带的蒙汗药全部撒进了酒里。这下手可不轻。

　　这几个小兵蛋子白天修墓口的石台子。晚上轮流看着蒋家几兄弟吃吃喝喝，自己就只能肯点干粮。

　　看着满脸堆笑的蒋老四，小兵哥们没客气，没推诿，把好酒好肉一股脑都吃进了肚子。这下，他们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事得速战速决。

　　刘家的势力太大，蒋老大知道，兄弟几个不能明着来，不能从墓室正上方走，只能走老路，从旁边挖盗洞进去。随手顺几件东西就出来，再把盗洞封上。等第二天，几个兵哥醒了，也就当是睡着了，神不知鬼不觉。

　　胖子蒋老三判断盗洞的位置非常准确。这个洞点的位置，其实蒋老大自己之前几天也反复看了很多次了。

　　几个兄弟合伙，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打通，到了墓道。

　　老大和老三下去。

　　老大经验足，老三力气也够大，要真的在墓里面搬点东西，推个石门，还能用得上。

　　老四就是个花架子，从来没有下去过，就被安排在了外面放风。

　　老二身体是最差的，病得像个风箱，一动就全身响，咳咳嗽嗽的。所以，就派他在洞口蹲着，做个接应。

　　其实蒋老二年轻时候，不是这样的。

　　二十年前，蒋老二那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

　　某一天，蒋老二和朋友廖狗娃在老茶铺喝茶看戏的时候，听旁人吹了一个消息：大邑镇那家废弃的大宅子后院的枯井里，有无数的财宝，是当年宅子的主人逃难的时候，藏的家当。

　　蒋老二和廖狗娃一听到财宝就急吼吼的，想去试一试。

　　三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蒋老二和廖狗娃准备好了家伙事儿。叫上了廖狗娃的表弟，就兴冲冲地去了大宅子挖宝贝。

　　廖狗娃和他表弟都是两个不要命的家伙，不敬神不怕鬼，只要能捞点钱，什么事不敢做。

　　蒋老二也依仗着自己祖传的几套拳脚功夫，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练家子，下井捞点金银珠宝的本事应该还没问题的。

　　廖狗娃和表弟两个人下了井，蒋老二在井口守着，准备上来的时候用绳子拉人，做接应。

　　刚下井，还能听到廖狗娃骂骂咧咧的声音。蒋老二一边竖着耳朵听井下的动静，一边留意着外面街道的声音，怕被镇上巡夜的人发现。

　　隔了好一会儿，蒋老二望进漆黑的井口，目不转睛的盯着井下面廖狗娃他们点燃的那一丁点烛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蒋老二没有再也没有听到廖狗娃他们的声音。

　　烛光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着，像两只移动的飞虫。

　　“狗娃，狗娃……廖狗娃……开声腔嘛。”

　　井下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蒋老二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闷热而凝滞，连呼吸都越来越重。

　　突然，蒋老二听见一声惨叫，然后放下井里的绳子突然开始拉紧。

　　接着，安静的夜，被一声一声的叫声撕破了。

　　是什么让两个不要命的男人在井下叫得凄惨绝望？

　　蒋老二拼命地往上拉绳子，粗糙的井绳把蒋老二得手磨得鲜血淋林，把井绳的一长段都染成了暗红色。

　　突然，蒋老二听到井内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蒋老二用尽全力往上拉，最后只拉上来了一长节挂着血肉的井绳。

　　蒋老二已经吓傻了。

　　井口开始升起一团黑气，接着是一声悠长而阴郁的叹息声。像一个幽怨多年的女人，叹息着自己一生的悲凉

　　蒋老二这才发疯了一样拼了命地往外跑。

　　女人的叹息声越来越近，四周都渐渐被一团团的黑气包围着。

　　蒋老二不敢回头，只能朝着大宅门口的方向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