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81、百鬼夜行

　　女人同黎沐亲昵地打完招呼，就风姿妖娆地走到了宾客最前一排，一幅喧宾夺主的样子，一边还时不时地望向黎沐，眼波带水，眼神妖媚得快要拉出丝来了。

　　哼！又是哪路来的妖精？

　　离亦瑄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内心里嫌弃万分地‘哼！’了一句。

　　百里池悄悄地看了一眼黎沐。

　　黎沐与女人对视着。

　　百里池感到，黎沐现在全身的气场都已经冰冷刺骨了，眼神中像是隔了一块透明且冰冷的冰墙。

　　百里池心里有无数理不清，却又问不出口的疑问。

　　美艳的女人站在人群前，深深地看着黎沐。

　　百里池觉得，这女人好生面熟啊，在哪里见过呢？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除了黎沐，女人对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放在心上，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女人周围围绕着她带来的日本卫军。

　　日本卫军……

　　百里池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的，真的是见过这女人的。

　　那一日，在东方大戏院的后台，自己作为巡捕房派出的保卫员，守在黎沐的包间内，陪黎沐看了两场折子戏，一场是《游园惊梦》，一场是《长生殿》。

　　后来，戏院发生了枪战，自己护着黎沐去了化妆间的后台……之后……之后，这位被日军护卫重重保护的女人也是像今日一样，不请自来。

　　当时，这女人穿着一身日军军官服，一身女军官的打扮，左边腰间斜佩着军刀，右手执一把日式浮世绘的桧扇，双手都戴着白色的手套。

　　女人还是这张成熟美艳的脸，只是今日换了性感妖媚的金色晚礼服，盘了一个高挑的发髻，百里池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

　　那日，也像今日这般，气氛僵持着。

　　这时，黎沐优雅地转身，假装不经意地，将手上的红酒杯放回到百里池正认认真真端着的托盘上，用只有百里池能听见的腹语道：

　　“就藏在这，别乱动。我去应付一下。”

　　交代完，黎沐转身，一脸孤冷地走向人群的方向。

　　显然，黎沐不希望百里池的存在，被任何人关注到，特别是这位不请自来的女人。

　　黎沐像王一样，睥睨地走上主台，脸色一如既往的孤冷，疏离。

　　黎墨见姐姐已经来到主位压场，便示意让那位洋人贵族继续主持今日的竞拍，自己默默地陪在姐姐身边。

　　站在台下人群中第一位的女人，也没有再出任何幺蛾子了，此刻，也只是由她的部队护在中间，默不作声的，可眼神却一直粘着台上若冰塑一般的黎沐。

　　慈善竞拍就在这么一种混杂着奢华，压抑，诡谲，僵持，冰冷，疏离的氛围下进行着。

　　台下的大众原本就忐忑不安，今夜使尽了浑身解数巴结王府而不得。如今，又看到了这么如神仙打架一般的场景：肃亲王大格格固然是惹不起，但这突然杀出来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看就不好惹。大众琢磨着：自己小家小业的，在肃亲王府面前，啥也算不上，本以为运气好的话，能攀上王府个高枝，但看现在的架势，别神仙打架，把小鬼给杀了就好。

　　于是乎，本着各自保命的奇怪心理，大众都纷纷踊跃竞拍出价，想着把原本就准备好的，给王府献宝的金条，尽快给王府进贡上去，好在乱局中，包自己一条小命。

　　对眼下的这番形式，看不明白的百里池，只看到了表面上的竞拍场上，凡是摆上一件珍宝，下面的男男女女就像是恶狗扑食一般，争抢着加价竞拍。百里池自然是以为，这上海滩的富商豪强贵妇们，是为了慈善大爱，各各都是爱心满到快溢出来的善人贤士。

　　竞拍夜宴上，一片红红火火。

　　只是这两位妖孽般的女人，一个极冷，一个极魅，都各自默默看着，没有半点动作。

　　终于，到了夜宴的压轴环节，也是这次巡捕房上下全神贯注的重中之重：唐女帝武曌凤凰冠的拍卖时刻。

　　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暖黄色的聚光灯打在了摆放王冠的展台之上。

　　随着厚厚的红丝绒绸布的揭开，华贵的水晶箱里，一顶奢华，名贵，闪耀着权力与身份的女帝王冠，赫然出现在大厅最中心的展台之上。

　　离亦瑄一个眼神，站在人群之外，穿着制服，荷枪实弹的兄弟们，以及场内，各个便衣乔装在人群中的兄弟们，三姑，老陈以及百里池，都各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按着部署好的安排，守着场中各个进出口，门窗，过道，以防变故。

　　全场，鸦雀无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遗世之宝！

　　一个透着厚重紫韵的紫檀底座之上，一顶用黄金打造的凤凰冠，遗世独立。它被暖黄的聚光灯包围着，深深地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颗饱满且流光剔透的赤玉悬珠，镶嵌在金冠的最中央，金冠的四周用掐丝和金镶玉的工艺，嵌镶了一圈品质上乘的玛瑙，翡翠，白玉。

　　场下，久久没有人敢举牌，心里都各自掂量着，怕是自己这点身家，就算是倾其所有，也拍不下来。

　　还是有一个两个极致谄媚的，壮着胆子举了牌。见有人举牌，一种‘众赴黄泉，不怕死’的心态打开了，让刚刚还畏缩的男女们也大了胆子，纷纷举牌竞价。

　　“五十万大洋。”

　　人群中，有人高吼一声。

　　凤凰冠的竞拍价，远远得超过了百里池长这么大以来听到过的天价。

　　五十万大洋是个什么概念？

　　已经可以在上海滩的地界里，买几十套小院子了。百里池听着还在不断上涨的拍价，想了想自己一个月四十个大洋的收入，那是自己要存十辈子的积蓄啊。

　　“一百万大洋。”

　　在人群举牌的气势随着天价的出现，渐渐失势的时候，一直默默站着冷眼旁观的金色晚礼服女人终于举价了。

　　现场鸦雀无声，无人敢应答。

　　半响，黎沐轻轻地抬了抬手指。心领神会的黎墨立马帮姐姐喊了价：

　　“两百万大洋。”

　　在场的人惊得摒住了呼吸。

　　看来，格格并不希望凤凰冠被这位来历不明的女人拍走，王府开始竞价回拍了。

　　“三百万大洋。”

　　女人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她看着场上神色冰冷的黎沐，依旧眼神拉着妖媚的柔丝，似挑衅，似挑逗一般地，跟上了黎沐的举牌。

　　黎沐连眼眸也没有抬一下。

　　明白姐姐的意思，黎墨白了一眼女人，不屑地吐出一句：

　　“五百万。”

　　百里池听到人群中，默默低呼的声音。

　　女人也丝毫没有示弱，看来女人不仅是对黎沐的财力有了解，更是有备而来。

　　女人成熟磁性的声线，温柔地跟了一句：

　　“小沐，你的东西，我真的是很喜欢，一千万。”

　　全场都瞠目结舌了，齐齐看向黎沐，想知道主子下一步的动作。

　　谁知，这一次，黎沐却没有跟进的意思，淡淡地看了一眼女人，冷冷地道：

　　“就到这吧。”

　　黎沐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厅。

　　收到主子的态度，洋人主持果断地敲下了木锤：这件唐武曌年间的凤凰冠最终以一千万大洋的拍价，被这位神秘女人拍走了。

　　这也落下了今夜慈善晚宴的大幕。

　　接下来，随着竞拍的结束，宾客们互相寒暄，有些渐渐离场，有些还留下来，继续觥筹交错。

　　公馆的下人们，要么忙着服侍准备离开的宾客，张罗车马，要么忙着更新新一轮的宵夜小点。

　　离亦瑄不动声色地靠近了百里池。

　　百里池侍应生的身份，让她进出后台很方便。离亦瑄自己这么花枝招展的样子，太引人注目了。于是，离亦瑄给百里池，三姑和老陈使了一个眼色，让乔装的他们去公馆后台探一探妖女的行踪，美其名曰是巡捕房布防，实则是探一探黎沐这妖女和那位不请自来的妖妇的行踪和虚实。

　　今夜这场双女主的对台戏，看得台下的离亦瑄是一头雾水，两位妖精过招嘛？

　　收到离探长的指示，三姑，老陈和百里池各自找了一个方向，向公馆后台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