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136、鬼女借寿

　　“额娘……额娘……你放瑄儿下来。”

　　瑄儿还被锦曦紧紧地抱在怀中。瑄儿乘着额娘被漂亮姐姐勾着下巴，一脸愣神的空挡，小身子一撅，就从锦曦的怀里蹦跶了下来。然后，瑄儿一手牵着额娘，一手牵着漂亮姐姐，急急忙忙往小狐狸洞走去。

　　在小瑄儿心里，她的朋友小狐狸的伤势才是要紧的。

　　女鬼被这小人儿牵着，竟然没有半点怒气，反倒是配合着跟着小家伙往树洞方向走去。

　　锦曦自始至终还是愣神的状态。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况。这眼下的场景，不像是自己幻想中，女鬼要吃掉自己和女儿的样子啊。

　　待小瑄儿将额娘和漂亮姐姐都牵到了小狐狸洞旁，锦曦才注意到地上搁置的小药壶，那是自己为瑄儿熬制的补气补身子的药食汤，里面都是些补血气，疏经络的名贵药材，以及大枣，黄芪，枸杞，人参和冬虫草一类的辅助补品。

　　除了这壶药，旁边还有一条白色的纱布。纱布上，已经涂上一层黑色的药膏。

　　原来，就在锦曦闯进大宅救女之前，瑄儿和女鬼一起蹲在小狐狸洞旁，正准备给小狐狸包扎伤口。是锦曦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二人刚刚的动作。

　　瑄儿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从家里带来小瓷盏。瑄儿小人小手，且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药壶，将汤药倒进小盏里，认认真真地喂小狐狸喝下。

　　小狐狸似乎是能懂小瑄儿的心意，也不理会汤药的微苦，乖乖地配合着瑄儿，喝下了汤药。

　　接着，瑄儿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里一块白纸包住的东西，见小狐狸乖乖喝完了药，瑄儿将白纸包打开了，里面包着的是两颗大枣蜜饯，特别的甜。

　　“乖乖吃蜜饯，可甜了。瑄儿每次喝了苦药，额娘都给瑄儿准备了蜜饯。”

　　小瑄儿学着额娘平日里照顾自己的样子，认认真真地照顾小狐狸吃了蜜饯大枣。

　　女鬼也蹲下身，拿起了那条放在一旁的涂好了黑色药膏的纱布，细心温柔地为小狐狸包扎。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人，不，准确说是一大一小的一鬼一人，合作默契地给小狐狸喂药包扎，锦曦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现在逃跑似乎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但自己要上前帮忙的话，似乎也怪怪的。

　　等弄好了一切，女鬼缓缓地站起了身。起身时还一并拿起了那个空药壶，转身又递到了锦曦的手上，用带着些命令似的口吻对表情还很愣神的锦曦道：

　　“接下来的七天，按着同样的药方，你带上瑄儿，来给小狐狸送药。”

　　说完，女鬼就华丽丽地转身，朝大宅黑漆漆的房间走去。

　　锦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她说什么……好像要自己每天来送药来着？

　　锦曦还在努力消化刚刚女鬼留下的话语。

　　可女鬼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又转过了身来，直直地看着锦曦，道：

　　“我叫晚娘，你呢？”

　　嗯？什么？

　　锦曦在之前几天，脑海里勾勒过无数次，万一再撞见女鬼，自己要如何保命。锦曦担心了好几天，女鬼会不会像一些志怪小说里写的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变作青面獠牙的样子，把自己和瑄儿吃掉。又或者，把自己和瑄儿卷进枯树古井里，从此再也不见天日。再或者，将自己和瑄儿带去阴森恐怖的冥府，送给老妖树精恶鬼做新妇……

　　锦曦预想过无数种恐怖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到，这玉颜血瞳的女鬼会跟自己平静地聊天，还要交换彼此的姓名。

　　晚娘见这位气质阑珊的满族贵人，听了自己的问话，满眼表露出的惊魂不定，犹豫无措。晚娘早习惯了。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百上千年间，晚娘都像这此一样，轻巧地吓退了无数擅自传入沈园的人。晚娘讨厌任何人的打扰。自己被困在这园子里上千年了，反正是出不去了，可其他人，也别想进来。

　　但这次，晚娘突然不想这么快，吓走这对母女，至少现在不想。可能是因为晚娘独自待在这沈园近千年，突然是觉得有些孤独和无趣了。看着这穿着粉色小棉袄的小人儿，晚娘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的。再者，这满族女子，她那担心，害怕，又想奋力保命的样子，傻得也很是有趣得紧。晚娘这次没有出招把她们弄走，反倒是对她们产生了兴趣。

　　“我……我……我……”

　　面对着晚娘的问话，锦曦结巴得厉害。

　　晚娘是什么样的狠角色，见着眼前这个像是初闯世界的贵族女人，对方此刻心里在怕什么，晚娘心里可是门儿清的。

　　晚娘故意向锦曦又靠近了些，故作严肃地看着锦曦，虚张声势地下压低了声线，吓唬她，道：

　　“本鬼王，暂时不取你性命。你叫何姓名，报上来。”

　　被晚娘这么像模像样地一吓唬，锦曦还真的认认真真的领命，如实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叶……赫那拉.锦曦。”

　　报完自己的名字，锦曦紧张得不得了，手心都出汗了。

　　“嗯。”

　　晚娘满意地点点头，这满族女子的名字可真长。锦曦……嗯，挺好听的嘛。晚娘潇洒地转身，走进了漆黑的房间。不，准确的说，是不用开门，一下子穿门而过，就飘进了那一排漆黑的房间。

　　晚娘就这么利落地飘然消失了，锦曦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才觉察道，这个叫晚娘的女鬼真的就这么放过了自己和瑄儿。

　　锦曦长长地出了口气，抱着瑄儿，赶紧离开了大宅。

　　可回来住处，锦曦困扰地不行。她清楚地记得，晚娘让自己接下来每日去送药。晚娘的命令，锦曦不敢不从，第二日，就只得壮着胆，熬好了药，如约带上瑄儿去大宅送药。

　　一连七天，天天如此。

　　好在，这七日，比起锦曦的担心，实际情况要轻松多了。锦曦每次来送药，晚娘都在枯树旁等着，然后，指挥锦曦忙上忙下地，给小狐狸喂药，换纱布。

　　之后，晚娘站在树上，锦曦站在井旁，由瑄儿抱着小狐狸，在院子里玩耍嬉戏半天，才下令锦曦可以离开了。

　　可这院子实在是太破败了，落叶积了太多。小狐狸倒是自在，可小瑄儿要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院落里跑来跑去，万一摔倒了，难免会受伤。锦曦看着玩耍的瑄儿和小狐狸，有些着急，但又不敢摆明了跟晚娘说些什么，只是担忧的样子，一点也掩藏不住。

　　第七天的时候，小狐狸的伤势已经都痊愈了。也不知道晚娘的黑色膏药是什么方子，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疗效。

　　看着小狐狸和瑄儿自在地在大宅里玩耍躲藏，晚娘从树上轻轻一跃，就跳到了锦曦身边，对锦曦命令道：

　　“你明日来大宅，帮我扫院子。”

　　吩咐完毕，晚娘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留下了一脸惊愕不已的锦曦。

　　锦曦原以为，七日之期一满，晚娘会放过自己，从此以后，各不相干，各自平安。可……可她怎么又让自己打扫院落。

　　关键是……自己不会啊……

　　锦曦没有撒谎，锦曦自小就在家族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别说打扫院落这种粗活，锦曦从来没有做过，就是像叠衣服端茶水这样的细活，也是逃后，才慢慢学着做的。

　　“欸……”

　　锦曦默默地，悄悄地，叹了口气。为了保命，明日还是要继续过来，学着打扫院落。

　　果然，第二日清晨，锦曦依旧穿着得体华丽的满氏贵族旗袍，踩着高高的木屐旗鞋，姿容端庄地拖着把扫帚，牵着瑄儿，准时来到沈园大宅，扫落叶。

　　今日，天光尚早，天色清朗，晨光柔和。锦曦走进大宅的时候，远远就见到了那位玉颜血瞳的晚娘，一袭天青色婉约的宋朝古装轻衫长裙，静静地站在了枯树下，等待着锦曦，这位新晋婢女的到来。

　　这几日，尽管只是短短的相处，锦曦已经没有了当初第一次那样，害怕晚娘了。若不是知道晚娘是女鬼的身份，就这么远远的看着，这位有着美玉容颜的古代女子，衣袂飘飘，纱裙轻柔，晨光透过枯枝，稀稀洒洒的落在这位古代女子身上，仿佛间，真像是一卷宋代的水墨写意画。

　　晚娘，像是一位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丽绝尘的玉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