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余夺 ...
-
02
初入小巷时，伸手不见五指。
江竞长按屏幕上的语音条：“兄弟，别急，你问的都是难题偏题，现在研究没有意义，都到高考了，大家知识储备差不多，最后考的是心态，看的是谁失误少。”
可能是江竞的声音过于气定神闲，冒充人生导师还挺像那么回事。
收起手机前，江竞又发过去一条：“好了，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好好睡上一觉比什么都强。”
巷子狭窄，却也足够两人走一块儿。
余夺指出：“你最后大题第一问和一九年东省卷二十九题第二小问最后一空是一个思路。”
黑暗中响起江竞闷闷的笑：“你到底刷过多少题？”
余夺说：“不多，五三AB版。”
江竞安静一下，说：“好厉害，不像我，从来不刷题。”
余夺连呵呵都省了，继续说：“我认为原题没有考虑到充分反应的可能性，如果是充分反应，最后还会有沉淀物吗？”
问题超纲了。
江竞罕见地没接话。
余夺就随口这么一提，没想真的问出答案。
他们走出一段路，十米开外出现一盏路灯。
一直沉默的江竞当场掏出纸和笔：“操，不把它盘明白我今晚睡不着觉。”
“……”
学考前，余夺给大智讲过题。
余夺费劲巴拉讲了半天，问：“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基本懂了，就有一点。”大智眼神坚毅地一指题干，“9为什么会等于3？”
余夺说：“……那是q。”
过程使人发疯。
可轮到两个学霸讲题就不一样了。
余夺和江竞站在路灯下，也不嫌夏夜里闷热，由沉淀物说到离子，由离子谈到价态，再推衍至同族其他元素，有来有回地探讨半小时，好比华山论剑，酣畅淋漓。
问题终于盘明白了。
江竞心情舒畅：“哥出题是不是很有水平？”
余夺正埋头记东西，嘴里应着：“嗯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后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江竞被来人狠狠撞了下肩。
“兄弟，能看着点路吗？”
“咚！”
——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砸在余夺脚边。
余夺瞥了眼，朝那人的背影喊：“喂，你东西掉了。”
戴兜帽的男人只顾闷头走路，消失在拐角处。
余夺和江竞对视一眼。
拉链刺啦一开，背包里塞满的药盒几乎爆出来，纯英文包装，看着费劲，但处方药的标志国际统一。
乱扔处方药违法。
江竞没再翻下去：“那人有问题，报警吧。”
余夺伸手掏口袋。
——“别动！派出所！！！”
巷子里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暴喝。
余夺身子一抖，又把手机揣回去。
就见一个脸红脖子粗的民警伸长手臂指着他俩，气势汹汹狂奔而来。
“……”
“……”
江竞回头看余夺：“你报警速度这么快？”
“……”
凌晨小巷，月黑风高。
两个考生鬼鬼祟祟蹲在背包旁，白花花的药盒满溢出来，正是禁毒办严查严打的“聪明药”——一种国家管制的精神药物，与冰·毒同等级别，却被不法分子以提分为噱头进行宣传贩卖，滥用于高考、考研和考公。（*）
加上这批药的购入途径来自海外，持有人将面临走私毒品罪的指控，一旦定罪，七年起步。
大智听完，好半天说不出话：“这可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虽说后面两人洗脱了嫌疑，却也因此错过一科考试。
余夺知道整件事里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不妨碍他觉得江竞晦气，要不是当初江竞非招惹他，就不存在后面的破事儿，更不会耽误关乎命运的高考。
这份仇，这份怨，值得以后讲给他儿子以及儿子的儿子听，是传个三代都不过分的世仇。
余夺不愿多谈：“更新好了，等着。”
“咦？”大智说，“我好像看到你了。”
余夺在登录界面快速输入账号，毫无波澜：“噢，帅吗？”
大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卧槽！我是不是看错了？”
余夺说：“看错就看错，喊什么？”
“不是，你头顶怎么挂着一代宗师的称号？”大智激动坏了，大呼小叫，“是传说中十年只出一个连官方都发声明说以后不会再有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灵宗最高荣誉一代宗师吗？！”
余夺敲键盘的手指停顿，问：“你看到谁了？”
大智说：“你啊！你不是叫天下至尊吗？”
余夺愣了会儿神，敲下回车键。
系统提示：【账号或密码不正确。】
“……”
他妈的，号被盗了。
*
余夺的游戏账号只绑定过一个企鹅小号。
他登录聊天软件，用主号发去好友申请，通过得很顺利。
状态栏显示对方电脑在线。
余夺发消息：“兄弟，这号谁卖给你的？”
天下至尊很快回复：“你是哪个？”
余夺：“号主。”
天下至尊：“……”
余夺直截了当：“你把我的号还回来，钱不会少你一分。”
天下至尊回复：“你说这号是你的就是你的？那是不是谁来我就得把号给谁？”
余夺说：“背包里有一把自制武器，叫思华年，一般人不知道。”
对面没声了。
过了许久，天下至尊回消息：“这有啥？思华年是我经常用的，很多人都看到过。”
余夺：“你告诉我怎么用？她没开刃，都放不进装备栏里。”
天下至尊：“……”
余夺：“还有什么好说的？”
天下至尊：“兄弟，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但你找错人了，这确确实实是我的号，不是我的我死全家。”
余夺：“你是你家里捡来的？”
天下至尊：“……”
余夺看出这货不老实，懒得废话：“这是我和盗号狗之间的事，你别掺和。”
天下至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夺耐心耗尽：“接着装？”
天下至尊：“你想怎么样？”
余夺用拇指揉了揉食指指尖，打字回复：“要么你现在把号还回来，要么这号谁也别想玩。”
天下至尊：“我就想知道，你能把我咋的？”
“？”
余夺发了个问号过去，对话框旁立即多了个红色感叹号。
那人把他删了。
余夺疯狂点按鼠标，一连发送十几条好友申请，最后关掉聊天框，骂了一句：“艹！”
他说到做到。
余夺在游戏交易所里蹲了一下午，联系到一个卖家。
满级号，要价六万八。
他抽出银行卡付款。
页面显示交易失败。
两分钟后，卖家发来消息：亲亲，还要不咯？
余夺正用牙齿叼着银行卡，在客服机器人的提示下按拨号键，即将接通人工时，楼梯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没乱跑吧？”男人悠悠开口，虽然是询问，听上去却并不关心。
“没，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女人语气温柔，说，“就是我叫吃饭的时候，他也不理人，好好的一桌菜都凉了……”
最后还给她委屈上了。
“哼！饿死他算了，以后你们吃你们的。”
余建国想到那个逆子就来气，途径余夺房间时，故意没打招呼。
后方卷过一阵风，房门猛地被推开。
余建国皱眉，转身：“干什么冒冒失失？”
余夺倚着门框，不客气问：“你把我银行卡停了？”
女人目光躲闪一下。
余建国不否认：“以前让你自由散漫惯了，以后你干什么，买什么，通通报备。”
余夺歪头，视线绕过余建国，望向他背后的女人。
韩丽云对上少年点漆般的黑眸，无端脊背发寒。
这孩子与他那素称“平溪市第一美人”的母亲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明长得毫无攻击性，身上却有股不声不响的狠绝劲儿，叫人望而生畏。
余夺勾了下唇角，眼神却不见柔和：“就这么吹枕边风的？停我两张卡算什么，有本事把我名字从遗嘱上抹了。”
“臭小子咒我死呢！”
余建国激动得面红耳赤，撸起袖管就要开弓。
韩丽云上前拉住他胳膊：“算啦算啦！”
余夺“嘭”一声摔上门，转身下楼。
余建国一怔，混乱间想起禁足令，指着他背影喊：“你今天敢走出这里半步！”
余夺头也不回。
*
傍晚夕云似火，远处传来的口号声整齐划一，铿锵有力，震得路边树上的鸟簌簌展翅。
“找我结婚？”
听到沈家明在电话里的请求，江竞松开叼着的T恤领口。他刚跑完五公里，浑身是汗。
沈家明迅速撇清关系：“她一个女孩子玩男号，游戏里的妹子都不愿意跟她结婚，我就提了一嘴你玩女号，她偏让我来问问。”
江竞很轻地啧了声：“我倒是想帮忙，但之前在游戏里摊上点事，现在基本是退游状态，不能经常在线。”
沈家明忙说：“竞哥你放心！你只要上线结个婚，之后不用你在线，更不需要你陪玩，你俩联系方式都不用交换，她就想要夫妻活动那个奖品，到时间就跟你离婚。”
对方都说成这样了，江竞不好再拒绝：“我怎么找她？”
“我朋友玩的是剑宗，ID叫……”沈家明打开朋友发来的角色截图，看到头顶明晃晃的昵称——“此奶大胸之兆”，突然噎住，憋得脸都红了，还是难以启齿，于是用了个比较委婉的形容词，“她的ID……很辣。反正她知道你是谁，你到地方后她会找你。”
“好。”江竞爽快答应，最后确认，“今晚八点是吧？”
沈家明说：“对对对，八点！”
江竞挂了电话，碰巧迎面走来一个制服笔挺、步姿端正的男人。
男人提醒：“江竞，你爷爷找。”
江竞敬礼：“是，领导！”
男人一巴掌按在他后脑勺上，笑骂：“兔崽子，赶紧滚吧！”
江竞被老爷子谈完话，冲了个澡，等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时间刚好显示八点半。
江竞动作一滞，可仅仅片刻后，又松下气息。
不急，还有半小时。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余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