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直男玩女号啊？》东风打耳

1、江竞

　　01

　　二四年高考刚结束，余夺和江竞联手屠宰了平溪市所有高中贴吧的头版。
　　【两人在派出所待了一夜导致第二天化学缺考？谁看了不说一声牛逼我的哥！】
　　【已知江竞是本届省状元预定，求班主任的心理阴影面积。】
　　【不是，他俩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偏要在这个节骨眼打架？】
　　【都2400年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余草和江草是情敌吧？】
　　……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开着十九度的空调，却仍能感到一丝无孔不入的热。
　　余夺一边平静地翻看置顶帖，一边听大智在电话那头激情喷麦：“我日啊！恶心玩意儿杀了我一晚上，等我练个几天号弄不死他！”
　　帖子后面有人刷屏表白江竞。
　　余夺直接叉掉网站，说：“别吵，你爹来了。”

　　大智一愣：“上哪儿？禁足令给你解了？”
　　余夺打开落灰已久的收藏夹，点击游戏图标：“上号，给你杀回来。”

　　大智惊了：“深藏不露啊余爹，高中三年我就没见你碰过游戏，原来你还玩灵宗的？来来来，正好咱俩一块儿升级。”
　　余夺松开鼠标，转动一下清瘦的手腕：“我们不一样，我满级。”
　　大智说：“我靠！牛啊牛啊！大佬你ID叫啥？”

　　余夺微顿，隔了会儿说：“天下至尊。”
　　大智不是老玩家，不知道这个ID的分量，还在那儿傻乐：“这名字霸气！我在长安城门前等你。”
　　余夺说：“更新要点时间，挂了。”

　　“别别别！别挂！我那什么……就是……哎……”
　　刚刚还激情喷射的大智突然像遭遇了便秘，断断续续，不干不脆。
　　余夺等了他两秒：“想说什么就说。”

　　大智长长提起一口气，一股脑将心声吐露：“不惜放弃高考也要摁死江竞这事你干得出来，我不怀疑，但我不会跟网上一样无脑喷你冲动，我甚至觉得你这事干得特爷们，纵观历史都找不到几个像你这样有魄力的，所以别有压力，余爹你放心飞，兄弟我永相随。”
　　余夺骂回去：“你傻逼吗？”

　　大智抠抠脸，声音弱了：“不感动吗？”
　　“感动你大爷。”余夺说，“我吃饱了撑的要摁死他，你看我给过那个逼眼神没？”
　　大智松口气：“我就说，你干不出考前打架这种傻缺事。”
　　“……”

　　“咦？”大智转头又迷糊了，“那你和江竞还能因为什么进派出所？”
　　因为意外。
　　但余夺觉得丢脸，不太想说。

　　那天英语考试结束，余夺一踏进酒店大堂，就听到女孩们兴奋的吵闹。
　　“啊啊啊啊啊啊——！！！”
　　“江竞！一定要保佑我明天超常发挥！”
　　“求签名！祝我考的都会蒙的都对！”
　　“江竞我高考可全靠你了！”

　　“……”
　　听到江竞的名字，余夺朝声音方向瞥了眼。
　　三中余夺和振华江竞是情敌的小道消息传了快两年，殊不知，正主们此刻才碰上第一面。
　　就见一个穿校服的人后腰抵住服务台，胳膊肘支在后方，站没站相，气质却很正。
　　“不急，我们一个个来。”
　　他音质出色，开口时有种“身闲胜富，心闲胜贵”的懒散味道，一句话让周围恢复秩序。

　　一个女同学举起手机：“江神，拍张照！我要转发到空间求考运！”
　　拜学神已经成了大考前的传统艺能，类似于拜财神或拜锦鲤，不少同学会把江竞的照片放网上，文案写“转发这个江竞，高考突破xxx分”，企图吸一口灵气，求一个心安理得。

　　“稍等。”
　　那人不紧不慢直起身，把旁边插着绿萝的水培瓶托在右手掌心，左手拇指捏住无名指，其余三指朝上微弯，就见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有种很配适的冷玉质感。
　　接着，他微阖眼皮，轻挑唇角，给了镜头一个普度众生的迷离微笑：“来吧。”

　　“……”
　　这么妖的吗？

　　那人拍照前特意找了光线充足的角度，皮肤冷白，显得五官干净洗练，一双眼睛尤其深邃，眼尾微微上翘，在夕阳下飞了抹烟霞，笑起来时透出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这副尊容有没有普度众二四届考生余夺不知道，只知道在场女同学被迷得不要不要。

　　一群人挡住前台，余夺等他们散开才过去。
　　江竞还没走，正单手撑着台面，在女同学们留下的本子上写祝福语。
　　余夺算长得高了，朝一米二的服务台前一站，大理石边缘正好卡着腰，而旁边这位比他还要高一些。

　　酒店为高考护航，要求考生进门签到，凭此发放餐券。
　　余夺打开登记簿，发现前一个签到的人是江竞。
　　这人的字迹朴茂工整，勾划有力，尤其姓名列的“江竞”二字，签得十分飘逸。

　　余夺察觉旁边有道目光投射过来，不客气地看回去。
　　江竞正侧着眸看这边，被他发现，掠了眼他手中的登记簿，又收回视线继续写字，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显得余夺才是那个用目光冒犯了他的人。

　　余夺在台面上弹了下笔帽，填写信息，写着写着，手指收紧一下，再度看向旁边这位：“看你爹呢？”
　　这次，江竞没有回避，明目张胆地盯了他几秒，突然轻哂一下，摇了摇头：“有意思。”
　　余夺感受到挑衅的意味，把圆珠笔一拍：“干什么？”
　　一般人这时候要害怕了，江竞还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写字，说：“你是第一个见到我名字却没有激动到尖叫的人。”
　　“……”
　　“哪个学校的？”江竞又写了两个字，抬头看他，挺真诚地问，“定力这么强，成绩应该不差吧？”
　　“……”
　　这人有病吧？

　　余夺懒得理他，三两下签完到。
　　江竞没有半点不受欢迎的自觉，眼瞅着他签下名字，冷不丁开口：“你就是余夺？”

　　余夺啪一下合上登记簿：“跟你有关系吗？”
　　江竞说：“还真有。”

　　余夺想到情敌的传闻：“那也能叫关系？”
　　“怎么不能？”江竞朝这边侧身，“你三模分数跟我一样高，咱俩并列全市第一呢。”

　　“……”
　　最后那个“呢”是听得出一点小骄傲的。
　　余夺考试从来不管名次，也不感兴趣：“噢。”

　　江竞颇为寂寞地叹一声：“挺好的，我一骑绝尘这么多年，终于又体会到了被人追赶的滋味。”
　　……追赶你大爷。
　　余夺不是很想跟神经病说话，看向前台：“发个餐券这么难？”
　　“马上……”前台姐姐憋笑憋得好辛苦，手抖得把红纸头撕出毛边。

　　江竞大约看不懂拒绝，话锋一转：“不过三模期间我一度高烧到四十二度，数学考试完全没手感，不然也不会创下一百四的历史最低分。”
　　数学满分就一百五。
　　不装逼能死吗？
　　余夺太阳穴突了下，忍不了了：“三模英语听力放一半时我睡着了。”

　　“……”
　　前台姐姐嗅到一股呛鼻的硝烟味，小心翼翼把餐券推到台面上。
　　两个男生就差没把“你有幸跟我考一样的分是因为我只发挥了七成功力”甩对方脸上。
　　谁也不服谁。

　　江竞收敛一丝笑，漆黑晶亮的眼眸里盘算着什么，说：“咱俩比划比划？”
　　余夺抓起餐券揣进裤兜，转身面对江竞，他向来不怕事，拧一下脖子，发出“咔”一声脆响：“来。”

　　*

　　晚十点，余夺和江竞在楼下大堂碰头。
　　“东西呢？”
　　“带了。”
　　“就这点？”
　　“一整套都在这儿，包你爽。”

　　“……”
　　前台姐姐看着两人交换试卷，欲哭无泪。
　　你俩说话声音能不能大点，别把学习整得像什么不法勾当！

　　之前江竞提议，每人出一套化学试卷，比一比谁押中的高考知识点多。
　　出题过程相当于梳理复习，交换试卷相当于互相押题，又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判出高下，思路清奇，但一石三鸟。

　　卷子拿到手，余夺没立即回房，往外走。
　　前台姐姐斗胆喊他：“同学，这么晚不要出去了，不安全。”
　　余夺说：“就吃个饭。”

　　“但是……”前台姐姐还在犹豫。
　　江竞上前勾住余夺的肩，回头笑了下：“没事，我陪他一起。”
　　余夺没有跟人勾肩搭背的习惯，被江竞带着走出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后颈寒毛根根竖立：“你干什么？”
　　江竞觉得这位同学好像家里那只不听话的波斯猫，他不仅没松手，还把余夺搂得更紧一些：“走吧学习搭子，一个人吃饭多没劲。”
　　“滚一边去！”

　　少年们正在长身体，写了一晚上的题，饿得很快，两人在平门斋一人吃了一份烧烩爪尖饭。
　　结账的时候，江竞在前台抽了张纸巾擦嘴，看了余夺一眼，又看一眼。
　　少年一只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扫码，手指细长，白白净净。
　　他骨相皮相都生得美，鼻梁秀挺，从鼻尖、嘴唇至下巴的线条称得上温柔，却难以压下这张脸的冷感和锋芒。
　　江竞突然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余夺冷眼瞅他。
　　结账的时候套近乎，想要干什么？

　　下一秒，商家电脑响起提示音：“支付宝到账，三十二元。”
　　“哎？”江竞说，“你不帮我的一起付了？”
　　余夺头也不回：“自己付。”

　　回去的路上，江竞的手机就没消停过，一直在震动，业务很繁忙的样子。
　　余夺心无旁骛，在脑子里推演押题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要不是平门斋打烊，他能待到把卷子看完。

　　江竞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征询意见：“抄近道？”
　　余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条巷子自眼前延伸开，黑暗，狭窄，猫的影子从垃圾桶旁轻巧跃过。

　　如果能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余夺死都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会磨得很慢，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