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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莫央的手心不知不觉湿透了。

      她随意拿起一个发夹,颤着声问店家要来了镜子,谨慎地往身后照去。

      镜子一角清晰地映出在她身后十几米处,一个戴着深色帽子的男人正站在路边抽着烟,眼睛暗地里一直往她这边望着,那身形,她再熟悉不过。

      “怎么样小姑娘,好看吧?”白发苍苍的店家老婆婆笑着问她。

      莫央望望周围曲折安静的街道,又看了看老婆婆和她身旁的拐棍,纠结着杵在原地。

      求助?

      这个残疾的老人家能帮她什么?

      老婆婆看出了她的异样:“丫头,怎么了?”

      莫央叹了一声,咬咬牙转过了身:“没事。”

      出了巷子,她猛然加快脚步慌不择路地往面前的岔路口跑去。

      一来二去,她很快就绕进了一片自己不熟悉的街区,回头,那个司机已不见了踪影,可心间那股不祥的预感并未消散,危机时刻,她拿出随身带的手机不断拨打着电话,同时努力寻找着出路。

      连打三通之后,电话总算接通,里面传来了杨俊芳疲乏的声音:“喂——央央?”

      莫央顿住脚步正要说话,忽见拐角处闪来一个飞速的身影朝着她猛冲过来,她一慌,脚下一个踉跄,手机直接脱手而出。

      那人擦着她的肩膀狠狠撞过去,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莫央捂着肩头倒吸一口凉气,愤愤回头,这才看清撞她的人是个踩着滑板的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见她瞪他,小男孩满不在乎地吹了吹口哨,呵呵一笑:“你没长眼睛啊,连路都不会让,臭三八。”

      随后又一阵风似的踏上滑板跑远。

      莫央气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低头见自己的手机落在一滩泥水边,急忙上前捡了起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杨俊芳的电话已经挂断了,莫央擦着机身上的泥渍,又丧气地垂手使劲在裤腿上蹭了蹭,往前走了两步。

      下一刻,她的身躯却在一瞬间僵涩了起来。

      一个尖锐的硬物不知何时牢牢抵在了她的后背上。

      身后,男人压迫性的强壮身躯朝她靠近,莫央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落在耳畔:“别动。”

      像上膛的枪即便扣响扳机,又好像猎人即将收网,泛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莫央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血气直冲到头顶,烧得颅腔嗡嗡作响,身躯不自主的颤抖着,背脊僵直,整个人绷的像张拉满的弓。

      意识到手机还在自己手心里攥着,她颤栗着拇指胡乱按下一个键,强忍着濒临崩溃的情绪,悄悄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秋冬季节的校服很宽松,且带有一定的厚度,加上她的动作异常轻微,男人的目光一直警惕着四周偶尔经过的路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小举动。

      他伸手钳制住她的胳膊,声音冰冷又极具威胁:“不许出声,跟着我走,你要敢喊出一声,我就在这杀了你。”

      莫央微弱地点点头,男人的力气极大,就这么会儿功夫她的胳膊已经麻了,想要轻易挣脱根本不可能,凭感觉,她猜出抵在自己背上的东西应该是把水果刀,刀刃锋利,而且尺寸不会太小,足够在她的身体上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怎么办?

      她心尖一颤,溢满了惊恐和无措。

      男人在她耳边接着说:“走,往左。”

      强大的气场下,莫央艰难抬脚挪动着步子,因为紧张,落脚沉重异常。

      同时,街上的人同样稀少,路过的一两个行人也都行色匆匆目不斜视,莫央数次求救的视线都被无视,内心也越发绝望。

      男人就这么紧紧贴在她身侧,一手抵在后背,一手掐着她的胳膊,她一丁点异常的动作都能被他感觉到,每一次,那刀尖就逼近她一分,隔着校服,莫央可以感觉到那尖锐好像已经刺破了她的皮肤,背后某处有种蜜蜂蜇过的刺痛感。

      如此,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顺着男人说的路走了会儿,莫央注意到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低矮,看样子他们正在远离城中心,这个人,难道是要带她去到周边废弃的城区,然后杀掉吗?

      她为这个念头的出现毛骨悚然,无力中,喉头一阵哽咽,她紧紧抿住嘴唇,小心地憋回了眼眶里的泪水,不行,不能哭,如果现在惹恼了他,自己的命一定保不住,冷静,一定还有机会的。

      她努力的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

      穷途末路,她的视线里多了一个背影,只那一眼,她那如同奔赴刑场般的心又在一瞬间燃起了希望。

      街道旁的公交站台下坐着的,不正是不久前刚和自己分别的秦雪吗?

      莫央内心又激动又不安。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再往前估计只有死路一条,眼见着两人离那个站台越来越近,她的双手掐得更紧,指甲几乎刺穿了皮肉。

      近了,见秦雪仰头看着远处的道路,并未回头,莫央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以求引起秦雪的注意,看来看去,她看准了前方距她几米之远处的一个窨井盖,那井盖边沿距离地面有几分凹陷,能够轻微绊一下脚。

      踩上去!踩上去!只要弄出响动让秦雪回头看到你,你就有机会向她求助,莫央在脑海里拼命朝着自己呐喊。

      胳膊上的力道陡然收紧,莫央疼得脸一下子皱成了一团,接着,男人在她耳畔咬牙切齿道:“闭紧你的嘴。”

      看来,他也注意到了秦雪,两人身上一样的校服暴露了她的身份,既然她们两个是一个学校的,说不准就认识。

      莫央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怎么办?

      随着两人离公交站台越来越近,男人禁锢她的力道也更加大了,似乎他也同她一样紧张。

      很快,莫央的脚即将踏上那个井盖,可是男人蓄势待发的样子令她犹豫了,她有些胆怯,如果失败,惹恼了他,他说不准会直接一刀捅进来,可是错过了秦雪,前面还会有机会吗?

      怎么办怎么办!

      莫央快要嘶吼出声。

      岂料,在经过秦雪身后时,男人暗地里激切地推了她一下:“快走!”

      这一推,她的脚正好踩上了井沿上,莫央立即抓住时机下脚狠狠一勾,如她所料,脚尖一绊,她瞬间一个蹒跚扑向前面。

      “啊——”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低呼,男人已冲上来拽回了她,同时眼神也更加狠厉:“老实点,走!再动一下我弄死你!”他手上用衣服遮起来的刀也立马回到了她背上。

      莫央再度挺直了脊梁,不断地悄声祈祷着,余光望向秦雪那边,心却在转瞬间凉了半截。

      刚刚的动静并未惊动秦雪,转眼间她已经踏上了停站的公交车,正在寻找座位。

      车上零星的乘客也都闭着眼在休息,司机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很快,车门关上,车辆迫不及待的启动。

      街道上又恢复了寂静。

      从头至尾,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身处的危险。

      莫央从站台的玻璃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煞白如纸的面色。

      再往后,饶是她再集中精神,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满心阴霾,又往前走了不知多久,他们到了城内一处废弃的城区,周边已没了人声车辆声,寂静阴森,男人这时又厉声呵斥:“右边那条巷子,进去。”

      莫央望向那边,迎面那条巷子破败狭窄,进去了,很难说自己还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再看看周围,荒凉的水泥墙,灰尘随风扬起,貌似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气息。

      那么,在这里获救的机会为零。

      她最后抬眸深深看了一眼空中惨淡的夕阳。

      穿过巷子,面前是一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铁门后可见是一栋平楼,看起来面积不小,搁置了许久。

      踏过杂草丛生的地面,来到铁门旁边开着的没有落锁的小门,男人上前一脚踹开,不由分说推了莫央进去:“走!”

      他的力气很猛,莫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扑倒过去,脚下一软,进去后直接脸朝下砸在地上,手瞬间被地上残留的碎石扎出了血。

      顾不得疼痛,她强撑着抬头看看四周,这平楼内部是一片老旧的厂房,一排不知做什么用的硕大机器整齐的摆放在那里,整片区域空旷而寂静,死气沉沉。

      没等她反应,男人便自她身后扯着她的头发拽起了她,将她狠狠掼到墙角。

      莫央狼狈地撞在了墙上,背部磕到水泥墙面上,发出一声清晰的闷响。

      剧痛遍布周身,她一声尖叫还没有出声,脖子便叫人死死掐住。

      男人低头审视着她,赤红的双目中杀气腾腾,带着刺骨的寒意。

      憋红了脸的莫央睁大了眼睛恐惧地望着他,两人僵持着,男人盯了她一会儿,目光一沉,右手猛地扬起刀落了下来。

      寒光一闪,莫央瑟瑟一抖,顷刻间闭上了眼睛。

      那刀尖却偏斜了几分,贴着她的脸刺进身后的墙壁。

      凉意从脸颊上传来,莫央吓得惊魂未定,顿了半天才敢睁开眼睛迟缓地看过去,男人漠然瞪了她半晌,抬起手肘掀掉了帽子。

      刀身上映出一张古铜色的脸。

      这是这么久以来,莫央看这人看得最清楚的一次。

      他额前乱糟糟的头发里埋藏着一双凹陷却有神的眼睛,眉毛浓密,方正的下巴上泛着胡茬,整张脸轮廓分明,紧绷,在粗糙皮肤的衬托下更显坚毅和冰冷,一条醒目的疤痕自他眼下延伸到脸侧,配合着他眸中迸射的两道寒光,整个人都散发着沧桑和狠绝的气息。

      他应该有四十岁了,却明显与城内那些同样年纪腆着啤酒肚油油腻腻的中年男人不同,他这张脸,令人过目不忘,也不敢接近。

      缺氧中,莫央仍然忍不住在想,这个人,怎么看也不该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反而更像一个被生活摧残逼迫不得已走上绝路的苦命人……

      疯了疯了,她没忘记这个苦命人眼下正一手扼着她的脖子,一手拿着寒光凛凛的刀搁在她的眼前,随时都能一刀结果了她。

      “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你吧。”

      男人开口就是一个肯定句。

      莫央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男人不说话,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她眼前渐渐发黑的时候,他的手才骤然一松。

      莫央轰然倒地,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伴着眼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你看到了多少?”

      头顶的男人冷冷朝她抛过来了一句。

      “我什么也没看见,”莫央哑着嗓子,手撑在地上拼命的往后退,“我就看见你的车开走了,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真的,回去之后我一个人也没有说。”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和不小心蹭上去的血渍,看上去凄惨又惊慌。

      男人俯身蹲在她面前,拧眉,刀以一个决绝的速度横上了她的脖子:“真的?”

      颈间传来清晰的疼感,莫央撑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真的,我对谁都没有说。”

      “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第二天早上好像让警察拉走了。”

      男人偏了偏头,伸手上去掐紧了她的下巴:“是吗,那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去附近征集线索,寻找目击者。”

      “我不会说的,”莫央哆嗦着,“我保证。”

      男人沉寂了会儿,面色冷淡,未置可否。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去,男人神色缓了几分,就在莫央生出几分希望以为他即将松口的时候,他忽然起身,再次揪住她的头发从地上扯起她,随后抓着她的头重重撞向面前的墙壁。

      “咚——”

      莫央闭眼,生生咽下了喉间那声惊悚的痛呼声,牙齿不受控制地撕破嘴唇,舌尖涌上一股浓郁的甜腥味。

      “东西呢!”男人低斥一声,语气里含着喷薄欲出的怒火。

      莫央的眼睫轻微一颤,半刻后,她咽下口中的腥血哭着回问:“什么……什么东西?”

      “少跟我装蒜,那个东西,不是你捡走了吗!”男人用力收紧手指,几乎要把她后脑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扯掉,“交出来!”

      “你说的什么?我真的没看到……”莫央双手抠着墙壁,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声道:“那晚……我看见你之后就吓得赶紧跑回家了,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我只记得地上有好多血……你的东西,我真的没看见。”

      身后的男人不说话了。

      不知是在考虑杀了她,还是相信她。

      莫央抵住嘴唇,颤着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侧的手因为过于紧张不慎抠断了指甲,指尖在墙壁上蹭下一抹醒目的血迹,她忍着疼痛默默流着眼泪,一声也不敢喊。

      静了会儿,男人总算开了口,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实话。”

      他靠近她几分,面目越发森冷:“我知道你是市三中高一的学生,家在老北街小区三号楼四楼,你的爸爸,莫向国,最爱光顾街角那家鸿运麻将馆,你的妈妈杨俊芳,雇主家在东方路,每晚十点到凌晨时回家,早上六点左右出门。”

      一席不带感情的话让莫央如坠冰窟,这个人对她的情况已然算是了如指掌,这几天,他或许都在尾随她,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晚撞见我的事,还有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对外说出半个字,你,你的家人,我一个不留。”他极其阴狠地吐出几个字。

      莫央忍着头上的剧痛拼命点着头。

      又胶着了不知多久,头皮疼到麻木时,男人放手松开了她,“滚吧,”他说,“留你条命多活几天,别不识相。”

      头顶滚落一道血痕呼啦一下滑落脸颊,渗入了眼睛,莫央跌跌撞撞地起身拖动着酸软的双腿扶着墙壁迅速离去,一路走,面上的泪水混着血迹滴滴答答的不停往下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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