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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   “凡凡!妈去上班儿啦,你中午带妹妹上姥爷家吃饭啊,哎呀,少打点游戏!你附中还考不考啦?......周末怎么了?周末也不能懈怠!你们杨老师可跟我说了,你那个乐理题要多做多练,快,给我把电脑关了,做题去,快点快点,不是我说,你跟薇薇在学习上真得多学学你们大哥,周末都泡图书馆......临时抱佛脚怎么了?临时抱佛脚也比你俩学习好!行行行不啰嗦了不啰嗦了,那你快去啊,中午姥爷家包饺子,你俩早点下去,别让姥爷等你们啊!哎,你两个小祖宗可真让人操心。”

      ......

      “二哥二哥!妈不让我吃冰的,你把你那冰棍儿偷偷给我舔一口吧,呜呜呜求你了,我好馋啊......哎呀我不怕,我家的大姨妈跟别家丫头的不一样,就爱吃口冰的!......给我吧给我吧,就舔一口!......行!绝不出卖你!一会儿疼死我都不出卖你!”

      “我去,妈妈呀我的妈妈呀......我感觉有十万大军从我小肚子上踩过去了,呜呜呜疼死老子了......呜呜呜都怪二哥!我说不吃不吃,他肘着个破冰棍非要我舔!”

      ......

      “小蒋!来过来来,咱们家老蒋可跟我告状了,你乐理成绩这次考得不怎么地呀,来跟爸说说,是不是净顾着看你们班上的漂亮小姑娘了?你可不能学你大哥啊,临大考了给人整疑似早恋这套幺蛾子,咱学习比不上你大哥,没早恋的资本啊!”

      “你跟爸说实话,是学习有问题还是思想跑偏了?要是学习上的事儿,要不爸给你报个班儿上上?你是咱家唯一的艺术家,你那卷子我们可都看不懂,学习有问题了可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爸就算收不上工程款都能给你把那补习班儿的学费掏上。”

      ......

      “凡凡?你过来,妈妈有事儿要跟你说。”

      ......

      “凡凡,爸爸知道,爸爸相信你,你也要相信爸爸。”

      ......

      “二哥?二哥是你吗?”

      ......

      “不行,贺白,贺白留下。”

      ......

      “凡凡不怕,我在,我在这儿呢。”

      “出来凡凡,别掉下去,出来,我就在这儿。”

      “求你,别掉下去。”

      “我爱你,凡凡。”

      ......

      盲人可以搞按摩当歌手,聋哑人可以做绣工甚至可以当舞者,没有手臂的人可以用双脚来拼生活,就连没有四肢的人都可以乐观的沐浴在阳光之下。

      怎么唯独他就做不到?

      蒋沐凡觉得自己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失败者,懦弱无能,一无是处。

      他从昨晚九点半开始躺到了床上,一直清醒到了早上八点。

      哦不,其实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这样究竟还算不算是清醒了。

      蒋沐凡把窗外的蛐蛐叫声,从开嗓一直听到了一声不出,把屋外的天从暗淡的灰蓝一直盯到了明光大亮。

      他分不清自己耳边的声音究竟是真是假,一时蒋沐凡觉着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多人在讲话。

      可一时他又觉着,自己应该是醒的,因为他能感受到被子摩擦着自己的皮肤,床单啃食着自己的手指,偶尔吹过来的小风,好像快要把他的脸刮出口子来。

      疼,浑身都疼。

      蒋沐凡又想——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乐观的活在阳光下,唯独就他做不到?

      ......

      屋外传来了抽油烟机的声音,厨房离自己的房间很远,动静其实一点也不大,但蒋沐凡依旧觉着吵得他头疼。

      蒋沐凡想在周围摸索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堵住耳朵的东西,可手刚从被窝里伸出来的一刹那,他就觉得指尖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周遭的空气刺得疼痛难忍。

      氧气中含着硫酸,一触碰就会腐烂,蒋沐凡感到害怕。

      伸出被窝的手打了退堂鼓,蒋沐凡又回到了之前的姿势,与身下的床垫抗争了两分钟后,一股鸡蛋和淀粉在高温油脂的炸炼下所逼出的香气,富有侵略性的飘进了他的房间。

      这是一个任谁醒来闻到,都会觉得有幸福感的香气,只有蒋沐凡觉得腥气。

      他胃里一阵反酸,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蒋沐凡不受控的猛地扑到了一边,结果脑门撞上了床头柜的桌角。

      “嗵”的一声。

      那是个玻璃面的床头柜,蒋沐凡感到有一股热流顺着他的鼻梁流了下来,没什么痛的,甚至,好像有一丝释放的快/感。

      还未来得急细细体会这多日来都未曾有过的独特的“轻松”之感,蒋沐凡便又呼吸到了一阵这鸡蛋的腥气。

      “呕......”

      他趴在床边天昏地暗的吐了起来。

      方黎听到蒋沐凡房里传出的闷响,扔了手里的锅铲便冲了过去,期间还踢掉了一只拖鞋。

      他嘴里喊了两声蒋沐凡的名字,不等里面人答应,便一肘撞开了蒋沐凡的门。

      只见蒋沐凡人俯在床边,后背一抽一抽的起伏,跟是在呕他的内丹似的。

      方黎大步冲过去,不顾地上的一片狼藉,一把扶住蒋沐凡的肩膀正想问什么,蒋沐凡脸上的血迹就令方黎惊得脚下一软。

      “四儿?四儿?怎么了四儿?”

      方黎嘴巴焦急的叨念,一遍一遍的抚着蒋沐凡的后背,他低着头瞅着蒋沐凡满是血的脸,认真的寻找着伤口。

      蒋沐凡吐的不停,痛苦之余腾出了一只手,朝方黎的方向摆了摆:“抱歉......弄脏你家,的地板了......呕!”

      “抱你妈歉!”方黎觉得自己心疼的眼泪就要下来。

      他左右盼盼,跑到另一侧的床头抓了包抽纸,又奔回到了蒋沐凡身边。

      方黎捧起蒋沐凡的脸,扯了几张纸三两下的擦了擦蒋沐凡脸上的血:“吐好了么?走,去医院。”

      ......

      年轻男孩子车技的精进,就像小猫开始学会用猫砂一般,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方黎拿了块儿毛巾让蒋沐凡捂着头坐进了副驾,自己开着他的小高尔夫,用时十五分钟就进了三院的停车场,创下了新纪录。

      刚出了门的时候,蒋沐凡就觉得胃里已经好多了,放了点血,他还有点浑身舒畅的感觉。

      就是可能血流的多了点儿,有点头晕。

      方黎脸色发青,一路肘着蒋沐凡的胳膊进了急诊室。

      急诊的护士见了这一脸惨样的小男孩儿,二话没说的从方黎手里接过了人,把蒋沐凡扶去了急诊外科,先去给他做简单的止血和包扎,然后让方黎去办挂号手续。

      蒋沐凡头上的口子不长,但是深,拍了个片子一看,还好没伤到骨头。

      在各方面都检查好了以后,蒋沐凡被就地缝了四针,缝完后医生还送给他了一个网网帽子,让他傻傻呼呼的套在头上。

      这呆头呆脑的形象要是放平时,方黎铁定会笑劈叉了,今天蒋沐凡照了镜子后自己都想笑了。

      可方黎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在等蒋沐凡缝针的时候,拿手机查了三院精神科的医生坐诊时间,刚好蒋沐凡之前约的那个医生今天就在,目前只剩下一个号了,方黎当机立断,摁了个预约。

      时间在下午三点,反正离复查时间也就剩不到一周,早来早好。

      方黎跟蒋沐凡中午随便吃了点,找了个舒服点的有沙发的咖啡厅,等着下午再去三院复查。

      没敢给蒋沐凡点咖啡,方黎给他要了杯热牛奶,结果热牛奶还没上来,蒋沐凡就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方黎看着蒋沐凡在对面睡的安稳,睫毛颤动了两下,轻轻的叹了口气,生怕吵醒他。

      ……

      精神科的人很多,抑郁症也是一抓一大把,年轻的抑郁症患者占了大多数。

      这里的医生一天要看几十个病人,每个病人的状态各不相同,早上中午排队高峰的时段,整个科室都有点魑魅魍魉的意思。

      还好他们是今天最后一个号,大厅和过道都没什么人了。

      方黎和蒋沐凡并排坐在诊室门口,前面排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长得漂漂亮亮,就是眼睛肿的像金鱼,手里捏着张抽纸团,一下一下的擦着眼泪,哭得很安静。

      等轮到那姑娘看病的时候,没进去一会儿,就听见诊室里面传来了一阵呜呜呜的哭声,哭一会儿又停了,没停一会儿又开始哭。

      蒋沐凡皱眉,觉得心烦,烦得他也有点想跟着那姑娘一块儿掉眼泪,因为他感觉他能理解她。

      方黎瞥了眼蒋沐凡的脸色,像是犹豫了半天什么,慢慢把手放在了蒋沐凡的肩上,轻轻的捏了捏。

      一般正常的精神科大夫,坐诊看病时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慈悲的笑容挂在脸上,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里,耐心又怜悯的听患者翻来覆去的诉苦。

      他们和其他科的大夫观感上都差不多,顶着个心理生理都比较疲惫的脸,心情好的话就跟你僵硬的笑一笑,要是今天上班儿累了就跟你面无表情的说话。

      一般就问些套路一样的几个问题,医生问什么病人答什么,他们会用最直接的问题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信息,从而做出最高效且最准确的判断,没有哪个精神科医生会听一个精神病人瞎白话两个小时自己的所谓的“故事”。

      相当的容易让人觉得这帮精神科大夫不近人情。

      排在前面的这姑娘,坐外面挺老实,进去之后才发现,可能是个不好惹的,硬生生在诊室里面磨蹭了快二十分钟才出来。

      蒋沐凡在门口坐着差点又要睡着,终于听见了门口的小广播叫自己的名字。

      方黎拿着蒋沐凡的号,轻柔的将蒋沐凡从椅子上搀了起来,跟在身后一块儿进到了诊室里。

      医生见蒋沐凡是来复查的,从电脑里调出了上次蒋沐凡来看病的病历,三言两句的问了蒋沐凡的几个问题。

      无非就是最近心情怎么样?食欲怎么样?失眠还好吗?记忆力有恢复一些吗?身体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之类。

      蒋沐凡大概口述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不正常的困倦和时有时无的恐惧感,医生听完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点了一圈鼠标,很快开了一张处方单出来。

      还是舍曲林和那个中成药,但是量加大了,医生拿了根笔在单子上点点标标,详细的讲了讲蒋沐凡下一个疗程的药要怎么吃。

      方黎在一旁专注谨慎的听着,还以为是蒋沐凡病情加重了,可结果人医生最后竟说,年轻人恢复的还挺不错?

      整个望闻问切下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蒋沐凡揣着处方单就被医生请了出去,又把方黎单独留了下来。

      “舍曲林疗效是不错,但是也有一定的副作用,下一个治疗阶段会比较难熬,也比较关键,持续时间长,不可控力多,尤其他这个年纪,最容易出现极端反应。”

      这个身体微胖的男医生,老神在在的坐在电脑后面对方黎说,语气像是在聊天气一般的平常。

      “最近把家里的利器刀具都收好,病人可能会有自残或自杀倾向。”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居然感觉彻底单机写文了……
    尽管单机,还是想在这里帮凡凡跟各位解释一下——
    凡凡这时已经是个病人了,所以他的一些行为举止还有各方面观感都会比较脆弱且敏感,有些心思可能不会被正常人所理解,可能会给人有点矫情(?)的感觉
    本人不是医学生,只能在这里尽我所能,尽我所知的描写了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心境与状态,如有错误,望见谅,另外也欢迎指点加科普。
    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屁话有没有人看到,反正求生欲告诉我还是严谨做事吧……
    依旧是那句话,看到既是缘,感谢坚守到这里的宝贝们,跟你们的互动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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