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夫》吟吟浅笑

23、第 23 章

　　子弹穿透秦河的胸膛，距心脏仅在毫厘间，还真是老天保佑，若是再歪一点，直接不用抢救了。

　　因为伤的太严重，就算取出子弹也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秦河又进了抢救室一次。

　　秦河脸色灰暗好似笼罩着一层雾霾，这期间他醒过两次，其他时候都是处于昏迷状态。

　　封景逸周围气压低迷，一动不动地在那儿看了好久。

　　莫灏犹犹豫豫地走上去，“景逸，你好几天没休息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

　　封景逸转头看着他，眼睛里空洞无物，倒映不出任何东西，那静寂无声的模样使莫灏心里一惊，他从来没见过封景逸这个样子。

　　“……”

　　封景逸沉默片刻，转身走了。

　　莫灏松了口气，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河，心里默念道，小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景逸这辈子就毁了。

　　黄建勋被捕，因故意谋杀被判处死刑，证据确凿辩无可辩，黄冬生暂时被扣了下来，封景逸决定要翻脸的时候，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说去休息其实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林路跟着他，也辗转不停地忙了好一段时间，神情也有些疲惫。

　　……

　　秦河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高级病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因为伤势较重，要在医院很长一段时间了，秦河却完全没有病人那样苦闷和不耐烦，待人礼貌又温和，护士小姐姐们还挺喜欢来给他做检查的。

　　封景逸提着营养餐进来的时候，医生刚检查完，“封先生恢复的很好，请继续保持您现在的心态，心态平和更有利于康复。”

　　“谢谢。”

　　秦河道，看到封景逸时眼睛一亮，“哥，”，他顺势挪上枕头，眼含笑意的等着投喂，他还在观察期，只能吃一些流食，并且少量多餐，吃不了多少，封景逸就任劳任怨地给他喂吃食，一次不落。

　　两人每天在一起，接触的时间是以往的好几倍，而且封景逸对他有求必应，绝不苛待，他怎会心情不好呢？

　　虽然受了伤，还差点死了，但是秦河却觉得很值，起码能天天见到他哥。

　　封景逸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两人之间的氛围宁静而美好，秦河心里一动，咽下口中的粥，道：“哥有这样服侍过爸吗？”

　　封景逸搅着粥碗的手一顿，“为什么这样问？”

　　秦河：“觉得哥照顾起人来还挺熟练的。”

　　“服侍过。”

　　封景逸收了碗筷，侧颜平静淡默，看起来并不想多说。

　　秦河最近也是有些恃宠而骄，没发现不对劲，他道：“什么时候？是爸住院那次吗？”

　　封景逸抬起头，眼眸深深地望着他。

　　“不是，是高中时候我叛逆，不听管教，父亲气的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

　　陈叔也说过，自从那次之后封景逸就听话了，再也不闹了。

　　秦河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人类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封景逸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可是，来不及了。

　　封景逸嘴角牵起一个笑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是假的，是父亲为了让我内疚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总是这样……”他轻轻低吟，好似呓语。

　　“秦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救了我，为了救我你差点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秦河这时才发现他眼底藏着深沉的悲切，心里一慌，“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呵呵，”封景逸自嘲的笑了起来，“二十多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我以为我能还清，我以为我可以……”

　　秦河一动便觉得胸口钻心的痛了起来，他想要拉封景逸却又只能无力的坐回去，“哥，不是这样的，唔……哥、你……”

　　封景逸眼中一片凄凉，似陷入了某种挣脱不开的绝望，徘徊，无力，看起来比床上的人还要惨。

　　秦河发现他状态不对，连忙按动了床头的呼叫铃。

　　一阵手忙脚乱，大呼小叫之后，秦河被人按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昏迷的封景逸被人带了出去。

　　秦河恢复了点力气，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他哥呢。

　　莫灏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他的床边，道：“死不了。”

　　“他因为你抢救的事几天几夜没合眼，等你醒了又来照顾你，我们以为他没事……”

　　“那我哥……”

　　“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现在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说真的，”莫灏抱起手臂，“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副模样，他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秦河复述了一遍，末了他道：“是我太冲动了，可是我只是想救他，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用这个拴住他，胁迫他。”

　　莫灏摸了摸下巴，他觉得秦河确实是坦诚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不可能瞬间想到这些，而且不一定能把握事情完全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也不可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只是封景逸太敏感了，这样的招数封志远用太多次了，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而且在商场上的人想得总比别人多，思虑过重，精神很容易出问题。

　　说起来封志远还真不是个东西，他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明明认可封景逸，却又培养了其他的继承人，说是为了安抚老爷子，但是对待定继承人态度暧昧，好像只要封景逸一做的不对，就要把他废了，好像真的把他当儿子，却又不把他当人看，难怪那些股东们心思活络，想要推他下台。

　　莫灏叹了口气，封景逸不变态，真亏他定力好，要是他指不定得疯成什么样呢。

　　“算了，先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他为了封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秦河愧疚的不能自己，同时为自己生出的龌龊心思感到恶心，他居然真的动过那个念头，他真是该死！

　　救了便救了，只是没想到会给封景逸造成那么大的负担，看来下次……没有下次了，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感情从来都不是胁迫，他不想让封景逸觉得自己被要挟。

　　封景逸在另外一个高级病房，他一连沉睡了好几天，一直没有醒来，秦河都怕出什么问题，医生却说是身体在修复，他心神崩的太久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自然睡的有点久。

　　病房里无聊又苦闷，秦河只盼着陈管家来那一会，告诉他点封景逸的消息，他反复回想与封景逸相处的点点滴滴，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果然印证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又过一段时间，秦河能下床走路了，他迫不及待要去隔壁看看封景逸，却被告知他离开了。

　　“是回别墅了吗？”

　　秦河有些奇怪地看着许久不见的林路，林路神情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眼睛，“不是，大少爷他走了。”

　　“……去哪里了？”

　　封景逸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封老爷子的律师，他要把自己的股份全部转移给秦河，却被律师告知他的股份不能转移，是终身拥有，除非他离世才有办法转移给其他人。

　　“那我现在就去死怎么样？”封景逸脸色有些苍白，话却不像假的。

　　律师温和地笑了笑，“封先生您说笑了。”

　　封景逸这时才明白，封老爷子临终前说的“他抢不走”是什么意思，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良心发现，他把封家交到封景逸手里，不管秦河回没回来，他始终是唯一的继承人，而且这项内容是两年前新加上的。

　　“……”

　　林路跟了他十多年，也猜到封景逸想做什么，现在秦河也有了独当一面的本事，而且有他辅佐，封家不会败落。

　　后来封景逸没有再提，只是沉默着，某一天早晨人们突然发现，他的病房空空荡荡，主人早已离开。

　　“二少爷，大少爷的账户我能查到一些，需不需要……”

　　秦河安静良久，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