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麦芒》悟飞凇

9、第 9 章

　　学习生活步入正轨，叶零并不觉得兼顾班干部职责辛苦，只感觉充实。
　　外婆知道她担任班长时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脑海里，每当想起，叶零都觉得自豪且满足。

　　午休回宿舍，叶零拿出钥匙开门，没想到刘宜晚在午睡。她刻意放轻脚步，把椅子从桌底抬出来后轻轻放下，回头间，发现刘宜晚笑着看她。
　　叶零好气又好笑，把椅子一推，发出刺耳声响，她大剌剌坐下。
　　“还睡不睡啊？再不睡，都要起床了。”
　　把枕头垫得更高，刘宜晚舒服枕着，些许烦恼的说：“想睡又睡不着，我腿还酸疼呢，抹了药油都没见好。”

　　“你知不知道我初次见你，什么想法？”
　　“什么？”从没听过叶零评价自己，刘宜晚紧张又好奇，催促道，“说啊。”
　　“这么小的身板，细胳膊细腿的，我该不会说你两句就能把你说哭吧？你太瘦弱，需要锻炼。”
　　“我哪有那么弱，你看看自己，也瘦啊。”
　　“至少现在，我已经不觉得腿酸疼。”
　　“那你知道我怎么想你的吗？”
　　疑惑的“哦”一声，叶零好像了然于胸，目光促狭，“知道。”
　　“你知道？”
　　“用脑子想的。”叶零点头，戏谑道，“不要暗恋姐，姐是直女。”
　　“叶零！”
　　气恼地从床上奋力坐起，刘宜晚提高声量喊，“你怎么这么坏心眼啊？”

　　一个小抱枕从远处飞来，叶零敏捷地接过抱在怀里，往上移挡住脸。她眼睛露出，眨啊眨，分外可爱。
　　刘宜晚的那点情绪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她平息，气馁的说：“以为你高冷，哪想到还会开这种玩笑。”
　　“嗯。”
　　笑意渐渐淡去，叶零到她床前，还她抱枕。

　　“叶零，”将抱枕放于床头，刘宜晚半撑着身懒懒道，“我把防晒霜的链接发你了，这牌子挺好用的，也不贵，你看看啊。”
　　叶零点头，“好，我看看。”
　　“你下课后去图书馆吗？我占了位置。”
　　“不了，有个会参加。”
　　刘宜晚下床来穿上拖鞋，边拿梳子梳头边感慨，“大忙人啊！”
　　不置可否，叶零回到桌旁坐下，从包里拿出课本，整理笔记。

　　明月当空，映照入河。
　　河面似铺上一层温柔轻纱，偶有晚风飘过，荡起阵阵涟漪，转瞬，又被抚平。河畔的空地上长满小草，几颗梅树静立其中，虽不若旁边的杉树林茂密，却也另有一种幽雅味道。

　　便是在这样安静的小坡，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弹奏着小提琴，舒缓的旋律似环绕在她身周。她沉浸其中，美丽的脸上满是柔和。
　　一曲完，叶零深呼吸，自然地垂下手，睁眼看向河面，内心出奇的宁静。

　　前段时间，因需要军训，她来这的时间短，随着军训结束，日常训练便提上了日程。找回手感，她亦找回曾经的音乐。
　　倏地，一声叹息打破宁静。
　　放松的心情因这声音收紧，叶零回头，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因着月光，她能看到那人冷淡面孔。

　　“哦，是你。”白衍低声说，话语里若有似无的透出失望。
　　周围太安静，叶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含义，嘴角一扯，道：“是我，有何指教？”
　　她的语调一点点提高，白衍当然能感受到她的不耐。
　　“要走？”
　　今晚，叶零训练已有一小时，按以往习惯，她自是打算离开的。
　　“还得一会。”她故意道，看白衍手提琴盒，问，“你要练琴？”
　　白衍点头，“你随意。”把琴盒轻轻放在地上，他按开盒扣，拿出小提琴。
　　以为他那话是打算离开，没想到真如字面意思一样。
　　“你要在这拉琴？”
　　“嗯。”

　　白衍站起身，看眼叶零，目光平淡如水，而后他便将琴身搁在左侧锁骨方，持弓准备弹奏。
　　非常标准的姿势。他本就身姿修长，此刻看起来，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哦，随你。”
　　既然真要训练，叶零决定不与他置气了，蹲下身，她将小提琴放回琴包，站起时，却未听到旋律，她转身看白衍。
　　他正闭着双眼，不知想什么。

　　其实，白衍出现时，叶零以为他弹吉他，虽然她也奇怪，若弹吉他，操场即可作为选择，待注意到他提的琴盒，她就知道他为何来此了。
　　真巧。
　　她胡思乱想之际，一段婉转柔情的陌生旋律响起。被他的音准、音色惊到，叶零忽然想听完这曲。

　　弹奏一开始，白衍就完全沉浸其中，人也随音乐轻轻摇晃，他从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出温柔。
　　叶零亦听得痴了。
　　曲声停，像尽情享受过自己的音乐，白衍睁眼时，嘴角带上笑意。只是，当他看到眼前有个女孩闭眼哼着方才的旋律那刹，不由微微愣住。
　　那段曲子为他即兴所作。
　　他不自觉地靠近叶零，仅隔半臂之远看她，正要开口，却听到杉树林传来悉悉簌簌声。
　　叶零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未料白衍已来到她身前，不由吓一跳，后退半步。两人面色各异地向杉树林张望，似有两个人影向这边而来，他们又默契地看对方一眼，心里想到一处。

　　“这哪里啊？会不会太偏，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瞎走呗，白天碰到过人，晚上确实冷清，谁让情人湖人太多。你怕啊？来，宝贝抱抱。”
　　一对男女在草坪坐下就抱作一团，急不可耐亲吻。

　　躲在假山石后，叶零眼光鼻鼻观心，只能当那两人不存在。她心里五味杂陈，要知道，她有机会离开，偏偏听曲子入了迷，导致现在得藏身于此。
　　还不如，刚才听到动静时就走。
　　叶零悄悄抬眼看身边的男生，谁知，白衍也正瞅着她，脸上未见任何表情，镇定如常。对视几秒，那边传来暧昧声响。叶零脸渐渐发热，败下阵来，转移了视线。

　　不能坐以待毙，那两人干柴烈火，倘若进行到不可言说的那步，就尴尬了。叶零这么想着，向四周看了看，捡起脚下的一块石子，用力丢进河里。
　　“噗通”，声大，然而效果不佳。不说吓到他们，都没引起注意。
　　她想尝试紧贴山石缝走，正要踏步，耳边响起白衍的轻声低语。

　　“跟我走。”
　　属于他的清爽香味包围住叶零，她侧头时，白衍从她耳边移开，好闻却陌生的气息逐渐被抽离。叶零又对上那双漆黑且明亮的眼，心禁不住加速跳动，屏住呼吸。
　　白衍唇角微弯，很好看。他指了指外面，提脚出去。

　　叶零连忙拍抚胸口，迈步跟在他身后。她忍不住去看那两人，好在他们只顾二人世界根本无心留意其他。
　　就这样，她与白衍堂而皇之越过那对男女，走进杉树林。离得远了，叶零便不再顾及是否踏出声响。

　　刚刚交错霎那，乌云遮住月亮，他们被藏在暗处，离那二人亦有段距离，因此，不易被察觉。
　　回头望去，已看不清那两人身影。叶零忍不住说，“你太大胆了，若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不怎么办。”
　　“......”
　　好像也是，无非就是尴尬而已。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旁人。不过，叶零并不愿意让一对有情人尴尬。
　　“不管怎样，没被看到。”
　　“嗯。”
　　“你检查下小提琴，刚才太着急，不知道弄坏没。”
　　“我没急。”

　　明明两人都一起躲藏，哪里叫没急呢？然而，当叶零回忆起方才情景，白衍将小提琴放回琴盒时，动作的确仍轻缓有度。
　　“那你大可不躲。”
　　“你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法反驳，叶零也抱有相同想法，她可不想被误解在幽会。
　　白衍走在前，脚步轻快，向后瞥眼叶零，他道，“你扔石头，没做被发现的准备？”
　　“哦，”叶零踢出脚下的树枝，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一对急于亲热的男女在漆黑无人之地，听到奇怪声音，只会惊吓更多，而不会胆大到要找人，不是吗？”
　　“有理。”
　　“你难道没因我扔石头，确定他们根本注意不到周围？我也算帮忙了。”
　　“嗯。”白衍语气虽轻微，但在静夜仍然能被捕捉，声音抓耳。一会后，他问，“你练了多久？”
　　话题变得突兀，不过叶零能领会他的意思。
　　“十多年，你呢？”
　　“比你少。”
　　所以多久？
　　叶零承认，白衍琴艺高超，她喜欢他的琴声，可不代表她认为自己比他弱。

　　“你什么时候到这的？”
　　叶零快跑了两步，与白衍并行。
　　白衍微微侧头，打量她。女孩表情不清晰，双眼却晶亮，看得人没来由的心中一软。他慢慢道，“只听了一部分。”
　　“哦。”
　　不知为什么，叶零心里像有爪子在挠，一点说不出的不甘心，不过她不打算直接问他自己琴艺如何。
　　“你一般什么时候过来？”
　　“看情况。”
　　“懂了。”知道他不常来，就已足够，以后她提前即可。

　　走过主干道，到分岔口，两人道别后，叶零头也未回地走向宿舍。只是，她不知道，白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