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麦芒》悟飞凇

33、第 33 章

　　从教室出来，叶零与刘宜晚跟随人流向楼下走去。到一楼，遇到等在门边的段卿徐，刘宜晚向他招手，撑起伞，向两人告别后，跑开。

　　北风呼呼刮着，道路潮湿。叶零把羽绒服拉链拉到底，顿时温暖不少。段卿徐夹着课本，笑道：“考得怎样？”
　　“满意。”吹吹手，叶零也问他，“你呢？”
　　“姑且满意。”

　　正是下课时间，细雨绵绵，人群密集。忽然，后方跑来的人撞到叶零，叶零没有预料，身子随即歪倒，以左手支撑于地，才免于摔倒。
　　段卿徐扶叶零站稳，两人看着那人跑远，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反而是旁边的同学因裤脚被溅上水渍，大声叫骂。

　　叶零看一眼段卿徐，男人依然温和，笑着告诉她自己也被撞到过，让叶零无需在意。叶零却想，如果段卿徐吐槽两句，她会觉得他更亲近。
　　用过午饭，与段卿徐挥别，叶零回到宿舍。

　　咖啡厅的兼职需要到年前一周结束，即使考试结束，叶零也得推迟回家的时间。想到每次表演，自己都得另外做心理准备，叶零的内心便升腾起些微的不自在。
　　评论区的留言，叶零偶尔会看。随着热度升高，争议声开始出现。正如她曾经梦里的那般，一些网友质疑是否作假，又或者批评她的表演。甚至，出现一些低俗评论。

　　叶零反感，从发现这种评论点赞越来越多后，她不再关注评论区。

　　【这妞细皮嫩肉的，摸着铁定舒服。】
　　【谁娶这样的老婆很倒霉吧，还要卖唱。】
　　【就靠脸，唱歌弹琴一眼假，姿势都不对。】

　　本想欣赏评论区清一色的夸赞，却刷到这样的回复，白衍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码字：【关你啥事？】正想点击发送，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认证账号，便向身侧的薛影道：“手机借我一用。”
　　“干嘛？”薛影乐呵呵地烫着肥牛，拿起桌上手机，丢给白衍。

　　挑选几个热门回复，白衍一一反驳，他不说脏话，但用词尖锐，极具讽刺。很快，他的回复开始被点赞。
　　做完这件事，白衍心里稍微舒服一点，把手机还给薛影，又拿过自己的手机，发了条微博。
　　【无耻。】
　　只有一个词语。

　　平常，白衍动态少。他发送完毕，评论区便出现各种声音，猜测或安慰。当然，他不打算解释。曾经，他也遭受过类似非议，但从未介意。但看到叶零被这样对待，白衍烦闷不已。

　　薛影吃火锅吃得津津有味，夹了几块肥牛蘸着调料，随口问：“脸怎么这么臭，谁又得罪你了？”
　　“吃饭还这么多话？”
　　“自从叶零恋爱，你就没一天好脸色，要这么喜欢，早干嘛去了？”薛影嚼完牛肉，拿餐巾纸擦嘴，“你就继续别扭，看最后难受的是谁。”

　　白衍并没反驳他的话语，反而说：“帮我个忙，让连老板告诉他公司运营注意评论区，删掉不利回复。”
　　“原来为这事。”薛影恍然大悟，不怼他了，“我倒没注意过，行，我去说吧。”他打开手机，翻看评论，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忍不住骂出声，接着立刻发消息给连老板。

　　这件事，叶零自然不知道。她收到连老板发给她的消息，让她有什么可以直接与他讲，叶零反而摸不着头脑，但没有深究。

　　寒假到来，同学们各自回家。兼职结束后，叶零本想去往外婆那，但因郑裳裳事前发过消息，叶零便只能回去。
　　自然，家里冷冷清清。叶零进门后，从里到外做了清洁大扫除，又到最近的超市和菜市场买东西。

　　这天，给自己准备晚餐时，刘宜晚打来电话，叶零按免提接通。

　　“叶小零，干嘛呢？”
　　“熬汤。”
　　刘宜晚那边声音吵闹，叶零心想，她家可真热闹。

　　“我都不会做饭，你可真厉害。对了，段卿徐没约你出去玩啊？”
　　切完生姜、大蒜，叶零把它们扔到汤锅里，随口说：“他要回家，家里催他回去。”
　　“好吧。但是啊，你觉得，你们现在关系怎样？”
　　思索片刻，叶零坦然道：“一般。”
　　“哈哈哈，一般啊……”突然，刘宜晚不说话了，似乎在回答什么人的问题。
　　自己这边同样有事，叶零说：“先挂了，拜拜。”
　　对面含糊应答，挂断电话。

　　心情平静的叶零因这一通电话，内心起了波澜。与段卿徐的恋爱，叶零的确无法投入更多精力，不咸不淡的相处无形中给两人带来隔阂。
　　想到这里，叶零不由的回忆起白衍。除了教室和聚会，他们再未相遇。即使“而已”，他们都没碰面，准确点讲，白衍与薛影他们不再过来。只有段卿徐，偶尔坐在台下，等叶零下班。
　　如今，他们都各自谈恋爱，有了新的交际圈。

　　除夕当天，郑裳裳与叶岳回来，带回许多礼品，叶零得到一部新的手机。既然买了，没道理再拒绝，叶零收下。

　　晚餐时，叶岳询问叶零学习成绩，叶零如实回答，叶岳夸了她一句，让叶零受宠若惊。
　　饭后，郑裳裳单独找叶零谈心，交流关于大学生活的想法。叶零没想到的是，母亲居然知道她向小哥借钱。

　　因父母的在意，叶零觉得自己对他们有点过分。她向郑裳裳道歉。
　　郑裳裳摸着叶零头发，笑着说没关系。两人关系缓和，聊到十一点。最后，郑裳裳叮嘱叶零，不要盲目恋爱，要对自己负责。
　　叶零有点心虚的答应。

　　春节期间，叶零随父母去往亲戚家拜年。小哥与沉哥都给叶零发了红包，叶零高兴接收。
　　到外婆家，一行人先喝茶水闲聊，中午，前往市区预定的酒店吃团年饭。
　　席中，热闹不已。长辈们聊起工作，津津乐道。叶零与应骁座位相邻，都在无聊地玩手机。

　　回复完消息，叶零挪动座椅，转而看应骁玩游戏。

　　“看我干嘛，你玩这个？”
　　“不玩，无聊。”
　　应骁笑了，轻声说：“小零，我妈问你的话，你说谎了吧。”
　　叶零想了想，“哦”一声，悄悄答，“嗯，我恋爱了。”
　　仿佛意料之中，应骁眼中闪过促狭，“速度挺快啊，才半年不到，就脱了单。”他斜眼叶零，又说，“是怎样的男生，夺走了你的芳心？”
　　“嗯，一言难尽。”这般感叹完，叶零便沉默了，脸上神情变得烦恼。
　　应骁察觉她的为难，轻轻一笑，不再过问。

　　“我去个洗手间。”
　　与郑裳裳打过招呼，叶零走出包间。

　　房门外，走道无人。根据指示牌，叶零拐过一道弯，猝然发现前方人影，她目光顿住，走了几步，停下。

　　“他能走，我不能？”
　　“阿衍，听话。你爸是为了工作，你要是也走了，姥姥他们会不高兴。”

　　一位气质温柔的中年女人拉着白衍胳膊，语气温和的哄劝。而白衍，一脸寒意，似乎不愿多加停留。
　　两人僵持在路中间。

　　若想过去，自然需要打招呼。犹豫一会，叶零等在原地。

　　“我会和姥姥解释。”白衍说。
　　“阿衍，妈妈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不能总由着自己性子。平日里，我可以随你高兴，但今天不行，你自己好好想想。妈妈相信你，能理解我和你爸爸的苦衷。”
　　整段话说得恳切，女人讲完，抚了抚白衍肩头，向前走段路，陡然见到叶零，她一愣，但是并不慌张，莞尔一笑。
　　叶零笑不出来，弯腰问好。女人从容地推门，进屋。

　　此刻，叶零的视野中，只有白衍孤单一人，侧脸忧伤，垂着眸，不知看向何处。
　　叶零望着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分多钟，软下来的心牵引她走过去。距离越来越近，叶零心跳声越来越大。
　　但是，以他们如今的关系，叶零不知道自己应该错身而过，当作没遇见，还是打声招呼，道一声“新年好”。

　　“偷听？”
　　刺耳的话语冲击耳蜗，叶零突然泄气，稍缓情绪，她硬声道：“我只是去洗手间。”
　　不出所料，白衍自嘲地弯起唇角，一步步退后。皮鞋踩到地上，“哒哒”响，他紧靠墙面，只觉后背冰凉。

　　沉默蔓延。

　　手中渗出汗，叶零紧张起来，不想逗留此等尴尬境地，她抬起脚。
　　“就没什么话和我说？”
　　叶零被问住，想起他们都已经各自恋爱，犹豫的对白瞬间消失于脑海。她心乱如麻，只想离白衍远远的。什么也没说，叶零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廊，再次剩下白衍一人。

　　回应冷漠得仿佛两人根本不是同学，更不消说朋友。白衍的一颗心冷得透彻。他仰头，眼中恢复冷寂，默默道：“新年快乐。”
　　除了他自己，无人听到这句祝福。
　　“我不快乐。”
　　一句非常细微的叹音，快速散开。

　　白衍终究没有随性而为，推开包间房门，他走向亲人们，回应他们的问候与关心，努力融入热闹，试图温暖难过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