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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桑玉手上的动作不停,似乎是来了兴致,语气也轻快起来:“当然了,隔壁就有个寡妇,我们都叫她周美人。”

      “她长得好看吗?”周芜荑问。

      桑玉回道:“没嫂子好看。”

      周芜荑心中诧异,这村里的人对丧夫的女人都是这么欣赏的态度吗?她也有些好奇这周美人又什么国人之处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周芜荑不明所以,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

      却见桑玉猛然站起来,脸上藏不住欣喜的表情,她仔细整理了衣衫,羞怯道:“嫂子,我要,要出门去了。”

      说完,她脚步飞快地跑了过去,大门开了又合上,转眼院子里就剩下周芜荑一人。

      周芜荑摇头轻笑,似乎桑家二姑娘有小秘密。

      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还有一小半的黄豆没剥,一时间又陷入郁闷当中。她揉揉刺痛的指尖,任命般剥了起来,咬牙坚持着。

      总不能叫王氏找着借口来为难她。

      黄豆剥完的时候,桑家人还没回来,周芜荑一双手指染了红,指甲缝里都溢满了血珠,夹杂着黄豆壳上细小的绒毛。

      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去厨房给自己舀了一瓢水清洗手指,直到看不见血渍时已经过去小半刻钟了。

      指尖错落着细小的伤痕,在白嫩的手上尤为明显,忽然,左手食指上一个小小的黑点吸引了周芜荑的注意力。

      她用手轻轻触碰,便刺痛得厉害。

      原来不知不觉间手指上戳进去一截小刺。

      周芜荑下意识环顾着四周,但是没人来帮她处理,一颗心低落到谷底。

      家里没人,她无奈只能放任手上的伤口不管,就着这段时间四处打量着房子。她走到大门口,伸手试探性地想打开大门,却发现大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

      周芜荑有些失落,她也不是想逃跑,只是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个离开桑家的人是桑玉,门自然也是她锁上的。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背地里同她说过些什么,连心思单纯的桑玉都要防着她逃跑。

      这时,门外面响起落锁的声音,紧接着大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头上滴着汗,紧张地看着周芜荑,背上的大背篓装着满满一背绿色的藤,三角形的叶子,是周芜荑从前没见过的植物。

      仿佛是男人眼里的戒备太过明显,周芜荑心虚地将双手藏在身后,支支吾吾道:“我就想在门外面看看,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

      话还没说完,桑寄生点点头,信了她的解释,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又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周芜荑仰着头,脖子有些酸,在桑寄生的注视下缓缓地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想出门被抓个正着什么的。

      头顶的视线还没有消失,周芜荑越发忐忑。

      他还看着我干什么呢?

      “有事吗?”男人问。

      “啊?”半晌,周芜荑突然回过味儿来,脸色瞬间爆红。

      这门就这么大,她直挺挺地站在中间,把路给挡了,男人能进来才怪。

      她急忙侧身,呐呐道:“对,对不起。”

      桑寄生一贯的少言,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小事。他把一背篓绿藤背去后院,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撩起衣摆随意抹了额头上的汗水,周芜荑不可避免地看见男人结实的小腹,心虚地挪开目光,夕阳下照耀下的耳朵格外红。

      男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似乎在忙着做饭。

      原来桑寄生会做饭,周芜荑感觉有些新奇。

      从前在家里兄长老是教育她君子远庖厨,她深以为然,总觉得兄长那般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应该困在小小的厨房里。

      想到兄长,周芜荑心中不免酸涩,二房心狠手辣,只怕兄长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侯府唯一的嫡长子死了,嫡女又消失不见,祖父肯定让二房的人继承爵位。

      周芜荑握紧拳头,总有一天她会回去揭穿二房的阴谋,祖父向来看不惯耍阴谋诡计的小人,要是让他知道二房残害嫡出,定然会叫二房自食恶果。

      指尖的刺痛拉回周芜荑的神智,望向门外时,王氏已经慢悠悠地回来了。

      嘴里悠闲地磕着瓜子,瓜子壳随意往旁边的黄土地里吐,看得周芜荑直皱眉头。

      王氏走进来,看见她坐在院子里,难得没有开口骂她,只问道:“我让你剥的豆子呢?”

      周芜荑避开她目光,回道:“在厨房。”

      “算你识相。”王氏骂骂咧咧地朝厨房里去,似乎是去检验成果。

      周芜荑抿着唇,恨恨地盯着王氏的背影。

      若是她能回去,定要报官把王氏抓了,拐卖人口在朱禹国可是重罪,进了大理寺便别想重见天日的罪行。

      王氏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比寻常菜刀大些,看得周芜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王氏道:“看什么看,快点跟上。”

      周芜荑心里犯憷,不敢拒绝,只能跟着王氏走。

      王氏带着她到了后院,一个茅草搭起的大棚,周围用篱笆围了几个圈,圈里关着鸡鸭和两只白白胖胖的猪。

      一进院子,一股冲天的臭味便袭面而来,那是周芜荑此生都没见过的画面。

      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粪便,家禽在上面窜来窜去,时不时飞溅起来。

      看见来人,鸡鸭全都叫了起来,连忙朝有人这边汇集,似乎是知道有人来给它们喂食了。

      那一刻,周芜荑的灵魂仿佛留在原地,她艰难的呼吸着。

      世上竟有如此脏污之地!

      王氏神色自若地端来一盆糊状物,里面青青白白混在在一起,看不出原有的样貌。

      “愣着干什么,过来喂鸡,别老想着偷懒。”

      周芜荑神色恐惧,满脸写着拒绝。

      王氏用一截木棍在棚里使劲搅拌,完了直接上手抓了一把就往鸡圈里撒,一群鸡鸭看了,一窝蜂的朝撒食的地方扑棱,惊起一地的苍蝇。

      看周芜荑不动还满是嫌弃的模样,王氏又来了气:“我可不管你之前家里长什么样,是上什么身份,总之进了我老桑家的大门,就得给我做事!”

      她就着木棍,一下一下抵在周芜荑腰上,“哪里来的小姐脾气,今天这鸡你不喂也得喂。”

      疼痛让周芜荑溢出生理泪水,一颗一颗接着往下掉。

      她想,从前那般舒适的小姐生活正在远去,周芜荑的灵魂永远留在后山的那条小河里。

      直到她接过王氏手里的盆,王氏才停止用木棍戳她的后腰。

      她咬着牙闭着眼,赴死一般用手抓了一把糊糊,用力朝鸡群扔了过去。

      王氏看了,不满地摇头,终究没在为难,只嘲弄道:“装模作样!”

      耳边是什么声音周芜荑以然分不清,只有腰上和指尖的刺痛告诉她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比起手上恶心的触感,闯入鼻尖的味道似乎也不那么令人作呕了。

      王氏看了她一会儿,便拿起那把大刀,找了个木墩,开始剁桑寄生背回来的红薯藤。

      伴随着手起刀落的声响,周芜荑的心也跟着跳动。

      她用余光看王氏,王氏的手脚很灵活,不一会儿便把绿藤切了,随后一摞一摞丢进猪圈,两只猪哼哧哼哧吃起来。

      盆里的糊糊见底了,王氏又提着刀过来,“喂完了就走,准备留在这儿和畜生过夜呢。”

      说完也不管周芜荑,自顾自地离开后院。

      周芜荑就地放下盆,泪眼模糊地跟了出去。

      桑玉正好回来,手里提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鲤鱼,一眼便看见哭得不成样子得周芜荑,她犹豫半晌,还是凑了过来。

      “嫂,嫂子,你没事吧?”

      周芜荑摇摇头,一双手僵硬地悬在半空。

      桑玉这才看清她的手,“嫂子,你等等我。”说完,她拎着鱼跑进厨房。

      “二丫,你哪来的鱼?”王氏眼刀犀利,严肃地盯着她问。

      莫不是桑玉又偷偷去见了李家那儿子?

      桑玉不答,只把鱼交给桑寄生,随后打了一瓢水出门。

      周芜荑面前,桑玉端着水,小心翼翼地说:“嫂子,洗洗手。”

      桑玉慢慢的把水倒出,浇在周芜荑双手上,周芜荑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洗了个手。

      这时,王氏气冲冲地跑出来,怒道:“二丫,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又去见李洵了?”

      桑玉硬着脖子也不怵,“是!”

      王氏一听,那还得了,二话不说边上来揪住桑玉的耳朵,“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去不准去,你非要舔着脸叫人看不起,别拉着你老娘跟着你受气!”

      桑玉辩驳道:“娘,李洵不坏。”

      “你还给那混小子说话!”王氏气着气着便哭了起来,哀声震天,骂骂咧咧说着周芜荑听不懂的话,把厨房里的桑寄生都惊了出来。

      桑玉低着头,一脸伤心。

      周芜荑发现,桑玉着急的时候口吃的毛病就会消失,想来应该不是先天就有的毛病。

      饭桌上,又是一片悄无声息的寂静,气氛比之前还凝固。

      周芜荑艰难地握着筷子,指尖的痛感让她拿不住,筷子摇摇晃晃几欲坠落。脑海里还回荡着一群鸡鸭乱飞,粪便飞溅的场景,她心中一阵恶心。

      口中的食物好像如蝇在喉,难以下咽。

      周芜荑的异样引来三道各异的目光,在王氏发难之前,她率先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说完,周芜荑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王氏咒骂的声音,吃饭也不消停。

      周芜荑没忍住铺面而来的委屈,缩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掉眼泪。

      最后一点日光消失,桑寄生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蜷成一团枕在手臂上,衣袖上湿漉漉的一大片,此时呼吸平稳,应该是哭累后睡着了。

      桑寄生皱着眉,真不知道为何她这么能哭,疼了哭、急了哭,连吃饭也哭。

      他轻轻把盆放下,然后把蜷成一团的小姑娘轻柔地放平在床上,他立在床边,轻轻地执起周芜荑的手。

      先前吃饭时便注意到她拿筷子不正常的姿势,此刻一看,果然在上面看见了细小的伤痕。

      桑寄生先用毛巾沾湿了水,再轻轻擦拭着小姑娘的手。

      一双柔荑很快被清洗一遍,桑寄生将毛巾过水,随后叠成小块,轻轻在周芜荑哭花的小脸上擦着泪痕。

      此时,原本紧闭着双眸的小姑娘眼睑微动,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眼看就要翕张开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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