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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万字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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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少女银铃一闪,在月光下反射出白光,她捂着胸口逃窜,众侍卫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小黑虫,追赶不及。
阮浮白面露凶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卫年岁拿起帕子,在地上随意的捉了只细小的虫子,用指甲掐开,鲜红的血液流出...
这只是普通的小虫。
他看向阮浮白,只见十七岁的少女手腕处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攀附在掌心,鲜红的血液顺着她修长的手指滴落,落在地上,宛如绽开的血玫瑰。
公主受伤了...
在他反应过来,正要拿着手帕去包扎的前一秒,一道身影抢在他之前。
少年头发散乱,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跑此刻遍布尘土,他歪歪斜斜的向月光下的红衣少女跑去。
他从身上撕下一块比较干净的衣服,不容分说地将布条裹在了她的手腕上。
阮浮白面色阴沉,眉眼间的怒气还未完全消失,双目猩红的看向还在为她手腕包扎的少年。
“你是傻子吗?”
她沙哑的声音开口,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管随期一颤。
噌——
阮浮白从旁边侍卫腰间抽出长剑,动作爽利的刺向少年。
少年瞪大眸子,满眼无辜的看向她。
公主生气了,气他不肯对她坦白,气他明明作为她的人,却还有自己的秘密,气他说好了永远不会对她撒谎,却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的剑刺向了管随期的肩,狠狠的,钻心的,深深的,捅了进去。
“仙上!”
“仙上你怎么不反抗啊...流了好多血...”
“呜呜,没有神力的仙上太弱了...”
......
两位莲花仙童在管随期身旁急得团团转,她们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可是血液直接穿透她们小小的掌心,流在了地上。
管随期只觉得好疼。
疼的他心尖一抽,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红。
他双目含泪,张了张口。
可尽管如此,他仍然继续朝着阮浮白向前。
一步一步...虽然缓慢,但也坚定...
阮浮白面色稍作缓和,手中的长剑一拧,管随期肩胛处的又一阵剧痛,鲜血喷溅,染红了白色的衣袍。
他头上戴着的金冠,身上穿着的衣服,腰间佩戴的玉环...皆都来自于她。
鲜血一滴一滴的留下,巨大的血窟窿触目惊心,光看着就让人呼吸一停。
“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懂了吗?”阮浮白沙哑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明显。
秋风沙沙作响,静谧的院子里传来稀稀簌簌的声音。
侍卫放下武器,齐齐的跪在地上,更有甚者害怕的颤抖,带着哭腔喊:“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公主...”
卫年岁面色惨白,看着这血腥的场面顿住脚步。
月光下已经分不清阮浮白身上的衣服是本该有的红色还是沾染上的血迹,她眉间闪着红光,整个人愈发的妖冶。
管随期就这样走到了她的面前,呼吸声浅浅,双唇泛白,一靠近她,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充斥在周围。
阮浮白看着他可怜弱小的模样红唇一抿。
他握上了她的手。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留下,在她的手章心处写下:“不会。”
这仿佛是他最后的力气,随后昏倒在了地上。
不会...
他对她说过太多不会了。
不会背叛她,不会对她撒谎,不会离开她...
一桩桩一件件,仿佛过电影版出现在阮浮白的脑海里。
而她在此刻格外冷静,淡声道:“请太医,别让他死,否则你们都活不了。”她的视线扫过跪着的侍卫,剑柄一松,咣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她的双目猩红,黑漆漆的瞳孔宛如狂风骤雨后的海面,明明是强大的,但却让人觉得脆弱。
卫年岁紧跟她的脚步,手心里拿着的是上好的膏药。
“虽然管公子替公主包扎了伤口,但伤口渗血,必须敷一层止血的膏药才行。公主千金之躯,不能对自己这样马虎。”
卫年岁声音柔和,动作小心的帮阮浮白包扎着伤口。
从管随期身上扯下的布条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纱布,那根沾了血的布条此刻正躺在阮浮白的手中。
她盯着这条布,神情飘忽,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对面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上的伤被处理好,卫年岁抬眸看向出神的长公主,低低的笑出了声。
阮浮白回过神,面色不悦:“你在笑话我?”
卫年岁摇了摇头,烛火笼罩在他温润的侧脸上,渡上了层淡淡的光。
“臣怎么敢笑话公主,只觉得刚刚公主大杀四方的模样,实在是英勇极了...臣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以一人来面对诡异的苗疆女,这胆量恐怕也只有阮浮白才有。
阮浮白轻嗤一声:“苗疆女子诡异,流出的血不是血,反而是虫,那些侍卫害怕,自然只能由我上,若是我也害怕,动摇人心,可能今日苗疆女子就真的会将管随期带走。”
卫年岁眸色一深,勾唇浅笑道:“所以公主就算是受伤也要阻止苗疆女子?”
阮浮白沉默,半响才幽幽回道:“我的人,谁都带不走。”
霸道又强硬,卫年岁心尖一动,不由得多看了这位长公主几眼。
他张张口,漫不经心的问:“那若换成了我呢?”
“你?”
阮浮白挑眉看向他,眸色中带了几分不屑的笑。
“若换成了我,公主是否会舍命相救?”
刚刚他看的清楚,阮浮白可是在用命去救管随期呐.....
烛火明灭,阮浮白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卫大人是觉得,你的命能比得上本公主的命?”
一下子,原本刚刚还有些亲昵的氛围被破坏,阮浮白打碎了他某些旖旎的想法。
卫年岁不怒反笑,“自然比不过...不过...若是江南之行顺利,臣愿为公主立下汗马功勋,公主是否也能如对待管公子一样对我?”
彼时,那他便彻彻底底是皇室这边的人了。
阮浮白淡笑,红唇轻轻吐出二字,“自然。”
另一边,卧房内曹太医正带着他的徒弟慌张的熬制止血的汤药,床榻上的人已经陷入昏迷,呼吸声越来越微弱。
“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又是这位公子受伤,他的身体本就比常人虚弱,旧伤未愈,又填新伤,看样子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气血两亏,我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啊!”
曹太医伸手揉着花白的头发,哀怨的看向心虚的方青。
方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问道:“那依太医之言,管公子是否还有救?”
曹太医蹙眉,看着他肩脯的伤口,叹息道:“有救,但是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他将汤药一点点的喂入管随期的嘴里,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左侧的剑伤。
忍不住吐嘈:“这苗疆女子行刺带着剑做什么?公子其他的伤口都不重,唯有这剑伤伤及根本,看样子下手极重,这是要让公子死啊!”
“......”
方青面色一僵,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这伤口可不是苗疆女子搞得,而是她家公主...亲手刺的...
秋雨洋洋洒洒的飘落,细碎的雨滴顺着房檐汇聚,滴落在九曲长廊外。乌云密集,将原本朦胧的月色严严实实的覆盖住。
送走卫年岁后,阮浮白执灯来到卧房。
她染上了夜间的寒气,手腕处散发着疼痛。
“醒了吗?”绕过屏风,她对守着的方青问。
方青回神,缓缓开口道:“没有...太医说管公子高烧昏迷,若是能挺过这晚便无大碍,若是...”
她面露难色,顿了顿又道:“若是挺不过,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阵静默。
方青缓缓抬眸观察着公主,只见她神色恹恹,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刺他一剑,并非兴起,而是在给管随期一个机会。
只此一剑,她不再怪他骗她,从前的恩怨就此了断,她最终还是对他心软了。
方青淡淡开口道:“公主,您对管公子和其他男侍不一样。”
一语中的,阮浮白微微叹息:“哪里不同?”
方青咬唇,“其实...您也不想伤他性命的对吧?只是找个理由,放他一条活路罢了。”
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全天下最了解阮浮白的人,莫过于方青。
阮浮白将提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缓步踏上台阶,坐到了管随期的面前。
纤细的手指缓缓波动他粘腻的碎发,轻声道:“你听到了吗?若是你醒来,我就放你一条活路。”
活着太好了,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仙上能活吗?”
“当然能活,你看到黑白无常的半毛钱影子了吗?”
......
躲在暗处的两位莲花仙叽叽喳喳议论着,她们手里拿着命薄,另一只手拿着仙丸。
“可是你看仙上的人气,已经消散的快要看不到了,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小葡萄担忧的望过去,可就在一瞬间,阮浮白附身,在管随期耳边说道:“你若醒来,前尘旧怨一笔勾销,我不怪你和萧家有什么关系,只要你醒来。”
她咬中了“醒来”二字,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管随期身上渐渐恢复的人气。
阮浮白明白,这是她能做的最大让度了。
他若走,她便给他足够的银钱让他在乱世中安身立命,若是不走,她便遣散后院,只留他一人在身边。
方青心惊的站在一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竟然从公主眼里看到了柔情——
公主她恐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下一秒,管随期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 管随期:你要说话算话啊~
阮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