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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   返回营地时,除了那个规正的帐篷没有亮灯,别的帐篷都亮着灯。灯光透过帐篷,染了色,各种各样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个安逸美好的氛围。
      贺卿的心情却跌落谷底,这美好的氛围对他来说仿佛是莫大的嘲笑。他爸爸嗯了一声就走了,那身影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决绝。
      他不明白,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那样做。从他爸爸说的话里他可以听出,他爸的任务完成了,只需要他妈的配合……可为什么,他爸要走,为什么不留下,留下来陪陪他。

      看着躺在手心里那张方方正正的纸条,贺卿笑的勉强,为了你,爸妈和我分别了好多年,请你不要辜负他们的付出,一定要发挥最大用处。
      别辜负他们的期望。
      “哥!我向老师打完报告了!”周辞去找老师报平安了,看着贺卿的神色,他试探性的开口“叔叔…他…”
      “没事……”贺卿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条保存好,“睡觉吧,晚安。”
      周辞知道他哥心情不好,便没再多说话,熄灯之后就躺下了:“晚安。”
      刚说完话,周辞整个人就兴奋了,他哥,他哥主动抱他了!现在就躺在他怀里!
      他听见他哥说:“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了。”

      不知怎的,周辞觉得一向强大的哥哥在这一刻特别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不堪一击:“嗯,我不动,我没动,我老实着呢。我没动吧,我很老实吧?”
      不知道是不是周辞在自我催眠,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贺卿轻笑,感觉心里踏实许多:“嗯,很老实。”
      低低的声音传入周辞耳中,“嗡”得一下,让他大脑混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不知所措的环上了贺卿的腰:“我睡了,我睡了,我睡觉了。睡着了……”
      贺卿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躺在周辞怀里,寻着一丝慰藉。
      周辞一呼一吸全是贺卿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好像是他们经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在一起,安稳的睡了一夜。
      早晨,外面传来几声清脆响亮的鸟叫,然后便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和吵嚷声,大概是老师组织学生们回去了。
      贺卿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声音还带着些沙哑:“小辞,起床了。”
      周辞滚了几圈,然后坐起身,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早啊!”
      他可没忘他哥主动抱他的事情。
      贺卿嗯了一声,却不敢直视周辞的眼睛,草草收拾完,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周辞看着他哥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

      果不其然,老师正帮着学生们收拾东西,准备一早就往回赶。
      应该是第一次离开家,没有大人的管束,小孩们一个个疯了似的玩到很晚,再加上早晨又被老师喊起来,就导致他们个个睡眼惺忪,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收拾东西倒挺快,十点钟左右,他们便坐上回去的大巴车了。在车上,老师给他们讲了许多没讲过的笑话,引得学生们哈哈大笑。大巴车内一片欢声笑语,老师看着他们,仿佛要把一张张面孔印在脑海里。

      小学时光就这样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却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记忆,是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从这一刻开始各奔东西,从这一刻代表长大,从这一刻开始迎接新生活,从这一刻面对新面孔,从这一刻去到更远更大的地方……
      第一个句号圆润饱满。那,下一个呢?也会如此吧。

      回到家之后,贺卿把东西收拾好,便下楼去找段弋了。他想让段弋带着他去公安局,不是他一个人不敢去,而是有个大人在,多一份保障。
      只是,贺卿还没抬手敲门,就听见了来自屋内的争吵声,听不见程伯伯的声音,只能依稀听见段伯伯的声音,段伯伯似乎很生气——
      “程胤!你竟然……你竟然做那种龌龊事?”
      “你贩.毒?你……你……你让我怎么办?”
      “我他妈只有你了!”
      ……
      段伯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生气都是极少的,更别说爆粗口了,想必是触及到段伯伯的底线了吧。

      听见段弋剧烈的咳嗽声,贺卿愣了一会儿,程伯伯贩.毒……他该怎么办?谁来帮帮他……贺卿之前找东西的时候,翻到过妈妈的笔记,上面提到过爸爸的工作,而且不止一次。
      再次回神,贺卿已经在自己家门口了,看着这几步路的距离,贺卿竟然不知道怎么选择。他想和爸妈团聚,但他也不想看见段伯伯伤心难过。
      这几年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是段伯伯在帮他出主意。段伯伯教他很多东西,做饭洗衣服甚至是做人的道理。他不想辜负段伯伯。
      放在口袋里的纸条犹如一块烙铁,将他灼伤,体无完肤。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周辞惊讶的声音:“哥,你怎么回来了?”

      贺卿只觉得头重脚轻,一头栽进周辞怀里,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的抓紧周辞的衣襟,仿佛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辞连忙将人扶进屋里,就这短短几步路的功夫,贺卿竟昏迷过去了。看着昏过去的贺卿,周辞心里仅仅只有一瞬间的慌乱,也就一瞬间,很快便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哥……”周辞让人平躺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将抱枕放在贺卿脑袋下,然后拿了手机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妈,我哥晕倒了。”
      “来医院,我一会还有一台手术,可能抽不开身,先来医院。”
      “好。”周辞挂掉电话,指尖轻轻放在贺卿的额头上,脸色苍白,平时红润的嘴唇也褪去了颜色,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脆弱的贺卿……

      再次回神,周辞看见贺卿脸上多了几滴水渍,指腹轻轻擦拭掉水渍,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哭什么,没出息。

      …
      到达医院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贺卿,周辞还有些怔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抱着贺卿上了出租车之后,大脑就处于空白状态。
      医生说贺卿没事,就是情绪波动比较大,情绪激动导致脑供血不足,安心调养,尽量保持心情舒畅就可以。
      “发生什么了?”黎若轩走进来了。
      周辞没什么情绪,语气平淡:“昨天野营遇见贺叔叔了。他给了我哥一张纸条,交代我哥一定要送到公安局,送到李舒羽手上。”
      黎若轩情绪有些激动,音量却控制的很好:“纸条呢?快去送啊!”
      “但是,我哥是找了段伯伯回来之后才晕倒的,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不能再等了,时间够久了,他们该回家了。”黎若轩能猜出大概来了,段弋那么稳重的人,犯错的肯定不是他。和段弋有关又和贺卿有关的人,只有程胤了。
      她曾经查过段弋,自然也会有程胤的资料,程胤有案底,具体什么罪她记不清了。
      李舒羽曾说过防着段弋,想必是因为程胤吧。

      “纸条在我哥口袋里。”周辞的目光落到贺卿身上。

      黎若轩找到纸条之后,便急匆匆地走了,比那个当儿子的还着急。

      黎若轩前脚刚走,贺卿就醒来了,嘴唇还有些干裂:“小辞。”
      周辞:“哥,不用担心了。我妈去公安局了。”
      贺卿闭上眼,很快又睁开:“程伯伯和这件事情有关。”
      周辞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坐在一旁听他哥絮絮叨叨的念叨。
      “段伯伯因为这个和程伯伯吵架了。段伯伯说程伯伯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程伯伯被抓,那段伯伯就剩下一个人了,我不想……”
      “哥,段伯伯还有我们,”周辞突然开口,打断了贺卿的话,“程伯伯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贺卿轻轻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神色疲惫。周辞见此,便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陪着贺卿。
      下午三时,贺卿出院了。只是,刚回到家就看见了段伯伯的身影。贺卿下意识想逃,站在段弋面前,眼神都在逃避:“伯伯,下午好……”
      周辞:“伯伯,下午好。”
      段弋神色焦急,应了声好,然后说:“如果程伯伯来找你,千万不要说你妈妈的长什么样子,懂吗?”
      贺卿张了张嘴,有些震惊的看着段弋。
      “他犯错了,我不想再看他错下去了。那个小孩长大了不听管教,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都是我不好……”段弋一边念叨,一边下楼,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楼梯间内,格外清晰。

      一字一字的敲在贺卿的心脏上,那是快要窒息的感觉。
      贺卿盯着段弋的背影,感觉他苍老了好多,一直挺直的背,一夕之间弯了下去。
      “哥,该回家了。”周辞拽了拽贺卿的衣袖。
      贺卿轻轻嗯了一声。

      好像被段弋说对了,晚上八点左右,程胤真的来贺卿家了。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些与李舒羽有关的事情,但是都被贺卿含糊过去了。

      几天后,段弋家来了警察,程胤被带上了手铐,脸上却带着笑,看着那碗没吃完的水饺他的嘴蠕动几下。
      热气缭绕,模糊了程胤的身影,段弋却说:“好,我等你。”
      贺卿看着那些警察,却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心里不免再次升起失落,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段伯伯!”周辞的声音将贺卿拉回现实。
      段弋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贺卿和周辞带着段弋去了医院,刚进医院,就看见了急急忙忙的黎若轩,跟着医用推车,嘴里还一直说着“麻烦,请让一让”。
      到他们的时候,黎若轩的神色明显僵硬,然后下意识侧身挡住了那个病人。尽管如此,贺卿还是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满脸是血,是个女人,是个警察,是他的妈妈。

      “哥,走了,别发呆了。”周辞拍了拍贺卿,然后开玩笑似的说道,“我知道我妈工作的时候很帅,但也不用看那么入迷吧。”
      “嗯……”贺卿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骨节都开始泛白。

      两人把段弋安置好之后,贺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他知道小姨的具体工作。贺卿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手术中”三个字,身体感到不适、难受、晕眩……
      发生了什么……他妈妈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的爸爸又在哪里。

      贺卿一直保持站立姿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术室,仿佛想透过冰冷的墙壁,看到里面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中”三个字变绿了,贺卿才有了反应,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第一个出来的是黎若轩,然后就是病人被推了出来。贺卿木讷的看了一眼,然后机械性的走上前去,问:“小姨,我妈怎么样了?”
      黎若轩愣了一瞬,然后恢复了正常,摘下口罩,垂眸:“大脑皮层严重受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甚至永远醒不来,一直都是无意识状态。
      “我爸呢……”
      “戒毒所。”
      “为什么?”贺卿说出这三个字,用尽了全身力量,只感觉眼前发黑。

      黎若轩没说话,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弯了一下那两根手指:“因为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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