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鹤雪衣

35、罪与神罚

　　当数以万计的亿吨级核弹同时爆炸时，刹那间产生的白光让太阳都黯然无光——

　　数千个星舰的陨落，坠如流星的碎片，焚烧着目所能及的一切。

　　而正在摧毁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的，是种族灭绝型的粒子基因武器。

　　是装载在这数千艘星舰上的基因武器——

　　“代号为原初的世界，毁灭于人类无休止的种族战争。”

　　“那个世界的天道意志随着世界的寂灭溃散消亡，在它殒灭前，它用最后一点能量，记录下了这末日的终结画面，发送给所有的天道，引以为戒。”

　　星球在燃烧，大地已化作一片火海，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即使原初天道与其它天道之间的沟通只是通过一串冰冷的代码，可字里行间，其余所有天道已经能感受到它陨落时无休无止的恨意和不甘。

　　“我为前车之鉴，在覆灭之终，警告所有掌管着世界的天道，要不惜一切代价，及时抹杀对这世界潜在的威胁！”

　　“罪，则神罚！”

　　-

　　“苏挽，你醒醒！”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她。

　　苏挽猛的睁开眼睛，她转过头去，苗争春手里提着一盏灯，推醒了她之后，立刻收回手，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她坐在这门口，靠着柱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猎户也跟在苗争春旁边，他一向憨厚老实的脸上，对苏挽是客气又友好，此刻却有着深深的戒备，看着苏挽的眼神，陌生极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苗争春肯定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自认为与苗争春俩父女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且不说苗争春四处张贴告示，在自己失踪的那段时间里，猎户也不顾自身安危，多次下不坠谷的洞穴寻找她。

　　在虫耳他们出现之前，她们亲密无间，就像一家人。

　　但现在，她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这道壁垒，坚不可破。

　　难怪这个世界的修士总认为仙凡有别。

　　苏挽苦笑。

　　在修士面前，凡人毫无反手之力，如案板鱼肉，任他们宰割。凡人除了畏惧和顺从，对修士还敢有别的情绪吗？

　　就算换位思考，苏挽也能理解。只是能理解，心里却总不是个滋味。

　　她很好地藏起了自己的别扭情绪，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朝苗争春神色自然地说道：“什么时候了？”

　　苗争春看着她，她突然遭逢这等大变，又一晚没睡，小脸憔悴的发白，此刻拎着灯笼，声音也沙哑：“已经早上了，你看，天都要亮了。”

　　她指了指天边那一抹鱼肚白。

　　苏挽汗颜，她以为自己心事重重肯定要焦虑失眠，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

　　顿了顿，苗争春望着她，又语气低低地说道：“苏挽，等会儿你就要跟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了吗？”

　　苏挽点了点头。

　　苗争春也不多说，让猎户把钱袋子拿到苏挽面前，递给她。

　　“你拿去，我昨晚对过账了，我把所有的钱都平分成两份，把你那份全折成金子了。你看看，要是不对数，咱们就再算算。”

　　苏挽接过钱袋子，沉甸甸的，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全是金灿灿的真金白银。

　　要是半个月前的她看到这么多钱，恐怕兴奋得睡不着。

　　可现在，钱财对她来说，也没多大作用了。

　　见苏挽默默无言地接过钱袋子，苗争春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鞋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好了，事情也交代清楚了，苏挽，从此之后，咱们就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如果只是个凡人，也许还不会惧怕修士。可她偏偏就是个被修士们趋之若鹜的玉血躯。

　　而苏挽，偏又是个修士。

　　她怎么可能不畏惧她，提防她？！

　　苏挽叹了口气，她一只手提着那个装满了金银的钱袋，从怀里摸出了四枚平日里随身带着的碎银，放在地下。

　　“欠你那四两银子，我一直都记得。”

　　苗争春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四枚碎银，她咬着嘴唇，眼泪忽然又掉了下来。

　　苏挽没有看她，起身便故作潇洒地转身，背对着她们挥手道：“走了，保重！”

　　一出小院，苏挽便看到虫耳无所事事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像昨天那样满地鬼画符。

　　见苏挽出来，他丢掉树枝，站起身来：“完事了？”

　　苏挽点头。

　　虫耳哦了一声，拍了拍手，看见苏挽的黯然脸色，嗨呀一声，继而安慰着说道：“瞧你岁数还小，我是过来人了，奉劝你一句，别把自己也当做凡人了，修士和凡人真就不是一路人。”

　　“以后你就会懂的。”

　　这话与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挽看着绿衣少年俊俏且稚气未脱的脸，倍感荒谬。

　　赵老夫人是个沉得住气的，大一早，就吩咐管家好好接待这三位身份特殊的贵客。管家听说昨晚来了贵客，知道她们是来带苏挽走的，今天已经好酒好菜备上了。

　　明姬昨夜跟着屠烈离开了，只剩虫耳来带她汇合。

　　赵老夫人大大方方地尽地主之谊，虫耳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刚好明姬她们又没回来，干脆就坐下来。

　　席上，虫耳和赵老夫人客气了几句，也不动筷子，整个席上，就只剩苏挽埋头苦吃。

　　也是由此机会，虫耳向她说了有关异人的事情。

　　“异人组织是四十年前的明姬殿下创立的，换而言之，明姬殿下就是我们异人派的开山祖师。”虫耳向她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没有人知道明姬的来历，只知道五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在苍云洲黑渊城的上空，赫然就出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

　　阴影笼罩一座城，城内的百姓唯恐是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邪祟，在黑渊城作乱，惶恐不已，到处烧香上供，求神问仙，这才惊动了玄门。

　　三重仙界派下人来查看，发现这是一座浮在空中的岛屿。

　　——浮空天城。

　　最开始，他们是这样称呼星舰的。

　　随后，玄门的人在这座恢弘壮丽的浮空天城中发现了沉睡着的明姬。

　　她在这座浮空天城中最核心深处的一个透明管舱内沉睡着，全身不着一缕地被浸泡在碧蓝色的液体中，身上插满了无数的管子，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被派下来查看的修士们在看到明姬的时候大吃一惊，他们惊讶于她完美无瑕的绝世容貌，当即认定深藏在浮空天城最核心之处的她可能是从上天遗落的仙人，有着尊贵神圣的强大血脉。

　　修士打碎了这个管舱，将她带了回去。苏醒后的明姬不懂他们的语言，尚且无法与他们交流沟通，就因为自己是浮空天城的主人，被他们冠上了天降祥瑞圣女的名号，推上了玄门的高位，用以供奉保护。

　　她不明就里地被推上了这个玄门圣女的位置，在疑惑中，她不动声色地接受了玄门的安排，尝试着学习这些和她以前所生活的世界中截然不同的语言。

　　明姬花了很长时间，才掌握这个世界的语言。

　　玄门，就是正道修士所有派系的代称，他们的职责是斩妖除魔，平定祸乱。

　　而她是玄门的圣女。

　　通过初步的了解，明姬发现玄门应当是这个世界最正派的组织。即使深入交流还有些困难，但明姬已经放下心来，在此期间，她一直尽量地去适应这个世界玄门的生活，接受玄门给她的定位。

　　对于玄门，她也坦诚地如实相告。

　　据明姬自己所说，她是从一个末日世界来的。

　　离开时，她亲眼看见了世界的终结。

　　那个世界，已经被彻底摧毁，大地化作了熔岩和飞沙，生命在数千架星舰上投下的基因武器面前溃烂腐朽，星球在无数颗核弹的狂轰滥炸下化作火海，连一棵小草，一只蚂蚁，都不可能幸存下来。

　　她通过时空跳跃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绝无再回到出生之土的可能。

　　作为玄门圣女的几年间，即使没有修为，明姬依然凭借这独一无二的浮空天城，还有美艳绝伦的容貌，成为了玄门的信仰，备受尊崇和敬意。

　　她是如此美丽，像是从梦境中走出的神女，红衣金环，妩媚绝艳，所过之处，无人不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明姬安分守己地待在玄门所要求的那个位置上。

　　玄门，斩妖除魔，是为正道，她身在正道，心满意足。

　　而转折出现在四十多年前，玄门和邪修的一场战斗中。

　　在一座城中，邪修抓了一个凡间妇人，逼迫她的丈夫，去误导前来追击的玄门修士，将他们领向邪修们设好的陷阱。

　　明姬本无修为，在玄门没有实权，也没有干预过任何事务。而这一次，恰好她被玄门强者的护送着，恰巧经过此地。

　　因为这个凡人男子的误导，修士遭了埋伏，受了重伤，向最近的玄门求救。而明姬接到了他发出的讯息，立刻带着身边的护卫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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