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鹤雪衣

15、名剑佩奇

　　天穹漆黑，凄风苦雨。

　　咔擦一声闷响，惊雷划过天际，如万钧战车碾压而过，轰隆作响。

　　黑压压的山林里，一道剑光从林间疾驰而过，四周枝叶摇晃，几点鲜血滴落在地上，立刻被瓢泼般的大雨给冲散。

　　苏挽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的脸上湿冷一片，已经分不清是雨水抑或是鲜血。背着她的人冒着大雨，在黑夜林间急速穿行。

　　苏挽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当背着她的人察觉她醒了之后，脚步停滞了一瞬，却又背着她，更加快速地往前冲去。

　　我还没死吗？
　　还是天道把我又投到了别人的身上？

　　苏挽恍恍惚惚地想道。

　　暴雨如注，剑光如虹，在终于抵达了一处悬崖绝壁之后，背着她的人将她毫不客气地扔了下来。

　　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雷霆，电光照亮风暴之下的世界。

　　苏挽被重重地摔到地上，借着这道煞白的雷光，这才看清了背着她的人到底是谁。

　　婉秋。

　　——怎么会是婉秋救了她？

　　婉秋浑身都被雨水浸透了，她将苏挽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被煞白雷光照亮的身上，有着好几道狰狞的剑伤，鲜血早就浸透了她那湿透破烂的衣裳。

　　她居高临下，表情既怜悯又愤恨地俯瞰着地上的苏挽。

　　往日里的婉秋是苏挽挽曾经的御用打手，从来形影不离，对苏挽挽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

　　苏挽虚弱不堪地倒在地上，婉秋上前一步，她揪起苏挽的衣领，将她拉近，颤着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姓什么？”

　　哈？

　　苏挽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在她昏过去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些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吗？

　　随着雷光湮灭，雷霆轰隆作响，婉秋的脸再一次归于黑暗。

　　倾盆大雨里，婉秋失望而凄苦地笑了起来：“你真的不是小姐。”

　　她用极大的力气揪着苏挽的衣领，脸上泪水夺眶而出，和着冰冷的雨水流淌而下，她撒开手，无比自责地喃喃地说道：“我不该走的……如果青公子拒绝小姐的时候，我没有出使那个任务，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开导她，她就不会这么偏激了——”

　　苏挽无言以对，她其实现在虚弱透顶，也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黑夜压抑，暴雨倾盆，婉秋流着泪，苦笑着：“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姓宁。”

　　宁？

　　苏挽猛然想到了什么，她记得听婢女无意间提到过一件事，宗主夫人她好像就是姓宁？！

　　婉秋喃喃道：“像我这种奴籍婢女被家主酒后乱性后生的孩子，碰上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母，只能被打发给人牙子，卖进那种地方，一辈子卖笑过活——”

　　“是小姐向宁家主母讨要了我，我永远忘不掉那一天，在我即将要被卖进那腌臜地的时候，我哭着向府上所有认识的人求救，可没有任何人看我一眼，连我的母亲都只是在旁边哭泣。只有来宁府玩耍的小姐对我伸出了援手，小姐说，让我跟着她——”

　　“她说婉秋，从此跟着我吧，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轰隆！

　　一道雷光照亮了婉秋的脸，她是如此憎恶且愤怒地看着地上的苏挽，恨不得将她这一缕偷梁换柱的残魂从苏挽挽的身体里揪出来，再千刀万剐。

　　恨意犹如滔天烈焰，在黑夜暴雨下熊熊燃烧。

　　可她也明白，一旦这里面的残魂被驱散，小姐的身体也就彻底成了一具尸体。

　　所以她才狠下心，半途反水，硬生生地从宗主和暗卫的围追堵拦下强行带走了已经驱邪驱到了一半的苏挽。

　　“我这条命是小姐给的，为了小姐，即使背叛明剑宗，被追杀一辈子也在所不惜。”

　　婉秋说完这番话，弯下腰，抓住苏挽的胳膊，往悬崖边上拖。

　　苏挽身上软绵绵的，虚弱伤重，毫无反手之力。

　　婉秋的力量无可撼动，抓着苏挽的手臂，如同拎着一只弱不禁风的破麻袋，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拖到了悬崖边上。

　　黑黢黢的悬崖边上，底下深渊厉风呼啸，深不见底。

　　婉秋低头看着这深渊，惨笑着，对苏挽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使小姐不在了，我也不能看着小姐的身体死在我的面前，可我也不能让一个孤魂野鬼冒充了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上！”

　　“我现在把你从这里扔下去，能不能活下来，全凭天意。”

　　婉秋流着泪，决绝地说道：“如果你死了，那是你罪有应得！”

　　“如果你活着，那就是小姐保佑你！”

　　她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便将苏挽推下悬崖！

　　眼瞧着苏挽消失在深渊下，婉秋怔怔地跪倒在地，她肝肠寸断，看着自己的手，终于绝望地痛哭出声。

　　-

　　六天后，明剑宗山庄外，停了一辆马车。

　　还没有抵达卧龙岭，在沧水深山腹地里，青怀瑾一行人就遇到了一头占山为王的妖兽。

　　为了锻炼自己的应变能力，青怀瑾没让季焚冰介入她们和妖兽之间的战斗，只让她在旁边观看指导。

　　她和鹤雪衣两个人一起对付这头妖兽。

　　虽然赢了，但赢得很艰难。

　　鹤雪衣的铁剑被折断了，青怀瑾也被抓伤了手臂，鲜血淋漓的一道长口子从手背延伸到上臂，好险没把她的手臂直接给废了。

　　也是这样惨烈的一战，使得鹤雪衣在季焚冰细致的教导下，直接突破了自己的境界，登上了化清三阶。

　　这还没有进入卧龙岭的地界，就已经在外围遇到了这么难缠的妖兽，越往里面走，碰到的妖兽就会越强大。

　　传闻神龙强大可怕，嗜血残暴，有翻天覆地之能，领地意识极强，甚为排外，但凡踏进它地盘被发现的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自古弑龙之战，都伴随着随时丧命的危险。

　　这里离明剑宗距离很近，在季焚冰的提议下，三人又折返了明剑宗，既是要在这里采购些伤药，又可以给鹤雪衣配一把真正的灵剑。

　　鹤雪衣跟青怀瑾走的时候，已经去管事处，从铸剑山庄的弟子名单上抹去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这一次的折返，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整个明剑宗都气氛凝重，庄严肃穆。

　　宗主没有心思，也没有功夫去招待青怀瑾一行人，只叫来了管家招待她们。

　　对于青怀瑾的好奇询问，来招待她们的管家并不敢多言，只是把她们带到了灵剑阁，便在旁侍立，等着她们挑选灵剑。

　　鹤雪衣的目光从这一排林立的剑上扫过，最后惦起了一把银白色的玉剑，拿在手中，试了下。

　　这把灵剑通体流畅，造型干净利落，剑刃轻薄，月华如缎，银白如雪。

　　青怀瑾走过来，看了一眼，见鹤雪衣似乎很钟意这把剑，直接大方地送她了：“就它吧，我来付钱。”

　　这短短数日，她也大概明白鹤雪衣这个清冷寡淡的性子，该要如何相处。

　　她也很乐得去跟淡然冷漠的鹤雪衣相处。

　　玄门讲究实力至上，如今青天盛得了癔症，久治不愈，树倒猕猴散，青家在上曦已经快要站不稳脚了，青怀瑾必须要尽快维持住青家的势力。

　　鹤雪衣天生灵骨，又勤勉上进，一看就是前途无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必会跻身玄门顶级强者之一。如果能在玄门有这样强大的一个同盟，青家势必会好过很多。

　　果不其然，鹤雪衣没有过多推诿，简单地朝她颔首以示谢意，又去挑选合适的剑鞘了。

　　青怀瑾看着这把剑，无意间看见剑鞘上极小极小的一幅图，还有几个小字。

　　“佩奇？”青怀瑾仔细辨认出来之后，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剑还有名字，叫佩奇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