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只想跑路》松酒思茶

22、一番救世

　　恢复知觉的时候，苏瑾凉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是站着的。潮湿的腐味直往鼻子钻，他忍不住皱眉。

　　很快，系统将他完全唤起：【仙尊尊，你终于醒了！跑路进度条快加载完成了，您下次还是预定一下目的地吧。】

　　“我竟昏迷了这么久。”苏瑾凉缓缓睁开眼，“不急，我看看处境。这是在哪儿？”

　　苏瑾凉身上被换了件衣服，没有穿鞋，脚腕上的金铃垂在足背上。他的双手被绑在十字木架的两端，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

　　看着面前这个狭小而无窗的空间，苏瑾凉一惊：“怎么到地牢了！”

　　系统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是恭王府，封云怀把您从便宜徒弟那儿带走了。】

　　苏瑾凉放松下来，叹道：“果然，云怀还是很恨我的。”他这边刚醒不久，屋外就有了动静。来的人不多，但其中轮椅滚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在几个人簇拥下，封云怀进了屋，面上有些疲倦，但难掩胜利的喜悦。不过封云怀蛰伏多年，能等到今日也实属不易。

　　苏瑾凉有所感慨间，对方淡淡地开了口：“国师终于醒了。”

　　在苏瑾凉的记忆里，封云怀博学多才却不喜张扬，待人总是温文尔雅的。当年先帝还问过自己这性子是否太柔。随后，正当苏瑾凉回想当时是答了什么时，封云怀抬手示意身后人：“去，将东西端过去。”

　　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被端了过来，苏瑾凉更加谨慎：“这是？”

　　“迷梦，国师不会有痛苦的。”

　　这是宫里稀有的毒，能让人如睡着般死去，一般用于暗杀。苏瑾凉稍稍张口，一时五味杂陈。他意外的不是封云怀让他体面地死，而是对方上来就要赐死，连叙叙旧的时间都略过了。

　　苏瑾凉忽然想起自己答了什么了。

　　先帝在位时正值盛世，前朝和后宫一派和睦，封云怀儒雅斯文不代表不能担当大任。若他有一日面对犯上作乱之人，未必不能心狠果断。

　　“也算不负先帝在天之灵。”

　　系统已经习惯宿主的乐观了，但还是紧张地提醒道：【仙尊想办法拖上几分钟，咱就快能走了。】

　　随后，苏瑾凉凑近端到嘴边的药碗，嗅了嗅味皱起眉头：“太苦。”这毒的剂量下得很足，浓到是个常人都知道这是毒。

　　封云怀考虑了一会儿，示意手下去放冰糖。等待的途中，他看着苏瑾凉分外平静，还显出几分无辜样，不由说道：“其实今日也得感谢国师助我们一臂之力。您得死，一是为了告慰这些年遭到您势力迫害的无辜百姓；二是以儆效尤，铲除乱党；三是为了乾安皇室上下一心。”

　　耐心听完后，苏瑾凉莞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话说得漂亮，但本尊不认。”

　　封云怀最后的一点尊敬随着这句话消散，他低了一下头，伸手从大腿抚到膝头。这时，下属也端着药碗返回，径直走向苏瑾凉。

　　苏瑾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才刚回复的灵力凝聚于双手。正当对方要强行将毒药灌给自己时，从门外飞来的破空一击直接将碗劈落。

　　随后，众人齐齐转了过去。

　　“吟渊，你怎么来了？”封云怀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早点送人上路的。随之他紧急思考对策，封吟渊却直接走上前拽起他的衣领。

　　“有没有说过苏瑾凉只能由本君来处置。”

　　封云怀被悬空提了起来，他感觉到窒息，双腿也只能无力地垂下。所幸封吟渊很快也放过了他。封云怀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撑在扶手上大口呼吸，最后还是问出了这句：“你会处置他吗？”

　　封吟渊没有理他，走到了苏瑾凉的面前。似乎是有些意外，对方的表情有些呆，睫毛随着眼睛眨动，像羽毛一样挠着心。方才击落毒药溅了几滴到苏瑾凉脸上，是以封吟渊没有停顿太久，拿了帕子给人抹去。

　　收回手的时候，封吟渊又近了一步，近到对方变急的呼吸都感受到。他悄悄弯起嘴角。

　　“谢谢。”苏瑾凉偏过头，这一句道谢是就事论事。随后，他看着封吟渊伸手要解开自己的束缚，再次开口：“不用，为师走了。”

　　话音才落，苏瑾凉凭空消失了。也算是有了点经验，封吟渊瞬间将神识铺到整座恭王府，然而他还是慢了。

　　劈碎十字木架泄愤后，他大步离开。

　　“吟渊！”封云怀在身后叫住了他，“陛下被带走了。我拿到了玉玺，已经拟完圣旨，等天亮就告知天下让你当皇帝。”

　　封吟渊果断拒绝，声音也明显冷淡疏离：“我不稀罕，你跟四弟谁上都可以。”

　　***

　　回到云起楼后，苏瑾凉第一时间瘫软在床上。他还没来得及亮灯，时隐时现的圆月是唯一的光线。

　　双手的麻木感消失后，他便开始检查身上的东西。从宫里带出来的遗诏他特地做了几层伪装，还与司南佩放在一起。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外加衣服被换，说明封吟渊肯定看到了遗诏。

　　将东西掏出来后，苏瑾凉吹燃桌上的油灯。

　　“还好，只破了一层伪装。”

　　系统：【其实遗诏直接被便宜徒弟搜去也好，仙尊总归是要给他们的。】

　　“不一样。”苏瑾凉摇了摇头，“没有遗诏，明日我便不好接近封云怀，也丧失了主动权。”

　　【是小可考虑不周了。】

　　苏瑾凉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时间紧迫，本尊得尽快恢复功力。”随后他盘腿坐于床沿，拿出赤血金丹，问系统道：“我该如何？”

　　系统：【仙尊丹田灵力枯竭，可以说空有一身大乘期的修为。只要金丹的破碎程度达到一时难以修补的程度，神力便会外泄。到时只要稍作引导，神力流入丹田，便能为您所用。】

　　苏瑾凉听明白了，很快就发现了个问题：“但我非神体，神力于我而言是用完了便用完了。为何不保留赤血金丹？”

　　【小可是这样想的，金丹虽已认仙尊为主，但种种迹象都表面此物有灵，而且不是个好控制的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它也许还会给您添麻烦。】

　　苏瑾凉沉吟，纠结地攥紧了手。最后，他还是舒缓眉眼道：“这理确实是为我着想。但正因为是有灵之物，本尊更不能为了力量夺人性命。”

　　话完，苏瑾凉也做好了决定，在指尖催动白珏剑意。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招劈开了悬于空中的赤血金丹，并同时与系统说明道：“本尊只要它一半神力，之后温养着，找个适合它安身的地方。”

　　随后，苏瑾凉挑了一半金丹准备吸收其神力时，另一半突然坠落，在地上旋转了几圈后停下。

　　看着对方外表变得深红，再不见灿烂金光时，苏瑾凉呆滞住了。好一会儿后，系统弱弱地道：【仙尊，它好像跟修仙之人的内丹有点差别。】

　　“……”

　　苏瑾凉静坐了一晚上，直到曙色临梢才调息结束。折腾了一宿的京城比往日要寂静许多，苏瑾凉在窗边眺望了一会儿，收拾行装离开。

　　虽已入夏，但朝露的凉意还是随风而来。苏瑾凉轻盈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很快便到了皇宫。

　　宫内，来自边关的士兵完全取代了禁卫军的工作。而他们环绕的大殿上，站了不到一半的文武百官，国师一派的党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根除了。

　　不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被连累。苏瑾凉这般想着，在不远的隐蔽处静观其变。

　　殿上的氛围很压抑，虽然谁都知道江山已然易主，但一些守旧派一直在强调规矩。封明如没有宣布退位，谁坐上龙椅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最后，年迈的右相出面提议道：“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找到陛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如先让太后立二位王爷为摄政王。太后虽是韩家女，但既已嫁入皇家，便应从夫从君。”

　　这倒是一种由头，而之后若是封明如一直没找到，大洗过的朝堂也可以直接拥立新王。封云怀轻叹：“只可惜韩氏已抑郁而……”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封吟渊直接说道：

　　“她死了。”

　　封云怀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示意右相回太师椅上坐着，不用发愁。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封吟渊觉得无聊，背着手从人群中间离开。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从外边传来。他板着的脸瞬间柔和许多。

　　未多久，苏瑾凉从长长的台阶走了上来，穿着一身黛色的新衣，墨发束冠，气色好了许多。全盛时期的苏瑾凉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怒而威的感觉。而今的他瞧着没那么冷了，但还是有几分深山幽泉的气质。

　　主要原因是眼下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不过封吟渊看出了对方功力恢复，他挡在封云怀前面，又命令侍卫上前警戒。

　　苏瑾凉最后停在一步之遥的位置，从容自若地开口：“若本尊没记错，陛下并未废去国师之位，是以本尊依旧能代陛下出言。”说到这，苏瑾凉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隔空送到了右相的手中，“这是陛下手谕，群臣皆可见证。不过陛下本也不算退位，可算物归原主。”

　　随后，一道圣旨出现在了眼前。众人见此纷纷惊呼，几乎都猜到了。很快，苏瑾凉也给了答案：“这是先帝真正的遗诏。”

　　他朝向封云怀，平静地道：“请恭王殿下屏退他人。”

　　封云怀一愣，紧张地看向护在前面的人，他自是想看到真正的遗诏，但也是他昨日亲自赐下的毒药。最后，是封吟渊先退了，但也没离开多远。

　　苏瑾凉走到封云怀跟前，在众臣屏息以待下，认真地道：“不知恭王殿下治国治世之道能否一如从前？”

　　这句话将封云怀问住了。他忍辱负重多年，想过失败，想过胜利，也想过称王，但独独没想过经历这些年阴谋算计后，他是否还能成为一个仁君。

　　苏瑾凉看着人迷茫起来，面上露出满意：“你有所犹豫，已能做我的回答。”小声说完后，苏瑾凉抬手便设下二人的结界，他的另一只手也迅速召唤神力注入对方丹田。

　　烫到能灼人的力量打通了封云怀全身经脉，他没忍住叫疼：“啊——”

　　封吟渊冲上前来，然后直接被结界反弹。他这才感受到，修仙境界越往后，一步一天堑。不过苏瑾凉也收手了。

　　“我的腿！”封云怀感到两条腿都在燃烧。随之，他还没问对方这是要做什么，那道遗诏掉在了他的膝上，不重不轻，但他感受到了。

　　群臣涌上前见证奇迹，只有封吟渊走了反方向去追默默离开的苏瑾凉。

　　“你这是在赎罪吗？”

　　苏瑾凉停了下来，想了想这个问题。以他个人角度，好像可以说是他苏瑾凉成为国师的一番救世。不是什么乱世枭雄，而是尽绵薄之力，挽救更多本不该搅入乱局的无辜之人。

　　这个答案封吟渊没有听到，他只看到云净天明，飞鸟掠空，苏瑾凉消失在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