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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执念 ...

  •   柏常青挂了电话许久仍在感叹,清和能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领导是他的福气,不仅不嫌弃他学历低,还愿意到家里坐坐,实在是难能可贵。

      白清和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心,许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闻着熟悉的味道,他感受到了许久没有的全身心放松。

      最后他还是带走了那块红翡,用黑布裹着。

      临走前师父和他说今天领导来过电话了,让他记得给人家回过去。只是,他连工作都没有,哪来的领导啊?
      看见通话记录才知道师父说的是沈修寒。

      沈修寒和师父通过电话了。
      他猛地收紧手指,呼吸都乱了几分,没由来地一阵心悸。

      这事没法儿把责任推卸到其他人身上,是他疏忽大意,把手机落在了外室,才让师父接到了沈修寒的电话,也是他一时糊涂,没有另备一张手机卡,把沈修寒和其他人分开。

      一切都是他自己不好,可他知道如果现在沈修寒出现在他眼前,还是会忍不住怨气侧露,所以照他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回去。

      白清和裹紧外套,拉起围巾包住大半张脸,背着双肩包穿过一条条胡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胡同口常有些流动的小摊小贩,靠着吹天捧地的口才,编些故事,向住在这一片儿的大爷大妈兜售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就在不远处靠着墙根儿的地方,一群人将那处围得水泄不通,有意思的是,除了大爷大妈,还有不少年轻人也赶上去凑热闹。

      “这可是艺术品!保值的!”

      一个穿着藏青色羽绒马甲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张左摇右晃的破烂板凳上,唾沫横飞地推销自己的东西。
      墙边支起了一张小桌子,桌面红漆磕得稀稀落落,上边摆着清一色的根雕。
      这些摆件形态各异,风格古朴,有笑得无比灿烂的弥勒佛,也有大脑门的寿星,最吸睛的要属中间一件,仙鹤招摇,腾云驾雾之姿。

      摊主情绪高涨:“纯手工的崖柏根雕,传世真品,买到就是赚到!要不是人大艺术家着急移民,这种好事儿哪轮的着咱们?两万一件,通通两万一件!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白清和闻言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崖柏根雕是根据崖柏的天然奇妙形态,打磨雕刻而成的工艺品,但大约一百年前,崖柏这种植物因为气候环境已经灭绝。崖柏根雕更是和牙雕一样,物以稀为贵,价格一路水涨船高,千金难求。

      饶是白清和,也只在沈修寒书房里见过一次真品。至于凭什么能断定沈修寒那个是真的,大约是刻板印象。他那种身份的人,怎么容得下仿品。

      这种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怎么可能在地摊上出现,还两万一件,估计那些东西就是些树脂工业品。

      白清和不打算多做停留,这这摊主应该才来这边不久,不熟悉这片的民风,看个热闹还行,要想从买个菜都要人搭根葱的大爷大妈口袋里掏这么多钱,比登天还难。

      然而,下一秒。

      “老板!这个,那个我全要了!”
      “我要这个!”
      “这个是我的!别抢!”
      “我让我闺女回家拿钱去了,给我放下!我先看中的!”
      “老板,我已经转账了!”
      “我......”

      白清和:“......”
      他停下脚步,扯了扯双肩包背袋,只觉得眼前的人们陌生。

      起初旁边还有人持观望状态,可一看到这架势,便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了他们。
      值得庆幸的是,还是有一些理智的围观群众,比如他旁边这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男子,长相凌厉,两道剑眉有一丝凶狠,不看根雕,不看热闹,光是盯着他看,有段时间了。

      大冷天敞着皮衣,双手插兜靠着墙,看着像谁家游手好闲的非主流社会青年。白清和越看他越觉得这身装扮眼熟,想了想,原来是无间道。

      白清和不喜欢这种被陌生人盯着的感觉,将围巾扯下来,语气算不上友好:“你怎么不买?”

      那人对于他主动开口丝毫不意外,似乎就等着他来搭话,双手从皮衣口袋里拿出来搓了搓,点了一根烟叼在嘴边:“没兴趣,你不也一样?坐等升值不心动么?”

      “假的。”白清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提示牌,视线回归仍在哄抢的人群,像是在和旁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出心中的疑惑:“这么离谱的话都有人信......”

      非主流看了他一眼:“介意?”然后把烟头在墙缘擦灭,将烟头准确无误地扔进远处垃圾桶,“怎么判断的?”

      “气味。”
      真正的崖柏放置时间越久,表面析出的油脂就会越多,应该像上次在书房闻到的那样,有股浓郁的柏油味道,而这里的根雕数量众多,却没有一丝气味,很难让他相信是真的。

      “气味?!”听见这话非主流顿时来了兴趣,“你闻过真的?”

      白清和没回答他。

      那人也不介意,自说自话:“听说过幸存者理论么?”

      白清和依旧保持沉默。

      “如果我是一场火灾中唯一的幸存者,那我口中所说的就是这场火灾的全部真相。”男人拉上自己的皮衣,朝白清和挥挥手,“谢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一路扒开群众,直达被人圈层层围住的摊主,高声大喊。

      “不许动!警察!双手抱头,蹲那边去!”

      白清和:“......”

      摊主见了证件,正要撇下摊子跑路,好在皮衣警官一把将其制住,周围十余名穿着皮衣的便衣也以最快的速度齐齐涌了上来,直接将人群当中的几个群众按在地上。

      “最近接到群众举报!不法分子在附近散布谣言,企图以高价兜售廉价工业品,向附近的居民实施诈骗,请群众一定要擦亮眼睛,谨防上当受骗!”

      白清和拢了拢外套,抬眼扫去,一片被制服的就是刚刚买得最凶的那几个人。

      他们的体系很成熟,团伙作案。有人负责推销,有人负责煽动群众的情绪,这些人多半是附近居民的熟人,说出的话具有一定可信度,刺激群众冲动购买所谓的保值艺术品。

      不出所料,现场一片混乱过后,消费者恢复了理智,一些居民开始朝几个嫌疑人下黑手,吐口水,拳打脚踢的。

      “杀千刀的!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你居然骗我!”
      “亏我们这么相信你!这是养老的钱,你想要了我们的命啊!!”

      ......

      夜幕依时降临,白清和仍不知道上哪去。
      他坐在一张公园的长椅上,周围有些露着脚踝滑滑板的少男少年,也有健身锻炼的老年人,小年轻来来往往嬉笑打闹,好不热闹。
      可是他觉得自己寂寞得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回家吗?不,他没有家,早没了。
      他无父无母,孤零零地长大,本以为也会孤寂地走完一生,可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人说会给他一个家。然而那个名为“家”的梦还没织好,造梦的人就离开了。
      他想过一了百了,可偏偏,让他遇见了沈修寒。

      千不该,万不该,他换了块女娲石,补了心上那个洞。

      像是来了感应似的,手机响了起来,白清和扫了眼来电显示,没接,满脑子都是菩萨的法相。
      菩萨慈悲,人做错了事,可以被原谅,可若是错得固执,一错再错,最后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那铃声还挺固执,停了又响,响了又停,等白清和不堪其扰接起时,对方明显已经很不耐烦,语气略显焦躁。

      “怎么这么慢?你在哪?”

      白清和环视街道一圈,道:“在师父这。”

      “几点结束?我让人去接你过来吃饭。”
      沈修寒坐在车里,烦躁地抽着烟,一会要去一个饭局,可想到一堆麻烦事就胃口全无,几番思量下来决定把白清和叫过来陪他吃饭。

      白清和攥紧耳边的手机:“今晚应该不回去了,我想陪陪师父。”

      沈修寒那边默了几秒,隐隐约约有乐声。他也没有不许,只是能听出来很不高兴,
      白清和安抚了几句,迅速结束了通话。

      正当他不知道该去哪儿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听声音已经喝得烂醉。

      “耶茨彗星,我,我等你。”

      不等他回话,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啧。”

      白清和打了辆车,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家club门口,音乐声隔着厚重的特质玻璃门还能隐约听到。
      抬眼望去,进进出出的人们西装革履,这里的消费者大多是白领精英,白天遭受了巨大的工作压力,晚上出来放松放松,如果运气不错,还能找到一个互相看对眼的一夜情对象。
      他脱下臃肿的外套,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好几颗,抓了把头发,将袖子随意地向上一挽,露出一节小臂,手腕上的红绳十分醒目。

      侍者为他拉开大门,一阵暖风混合着酒精味道扑面而来,放着一首布鲁斯。
      白清和进门时愣了一下,听这旋律有些耳熟,只是突然不起来在哪听过,索性不去想,直接往里走去。

      酒吧里的灯红酒绿是都市文化的缩影,总是令人心浮气躁,若白清和再听几秒,一定能辨别出,这声音他几分钟前刚在手机里听到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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