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酸（ABO）》泠凪

82、第 82 章

　　救护车一打开，姚离忧就本能的被贺若君铺天盖天紊乱又躁动狂野的信息素震慑，不自觉的往后微微仰身体。
　　贺若君躺在临时的病床上，疼痛难耐，惨白了一张脸，眉头紧锁，双拳紧握。
　　从胸部，大腿，膝盖，脚踝都用约束带紧紧的固定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即便如此，手脚并用的不断想要挣脱！
　　姚离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哭喊着冲上去拨开医护人员，他没办法把禁锢着的贺若君抱在怀里，只能用力掰开他的手指，把他深插在血肉中带血的指甲从手心中抽出。
　　死死的握着他的手，极尽所能的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他。
　　他感受到紧握的手渐渐没有那样大力的挣扎，信息素似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龇牙咧嘴的躁动不安。
　　他跟着病床，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一言不发，看着被禁锢的动弹不得的贺若君，眼里噙着泪，心碎非常。
　　他眼睁睁的看着贺若君白皙细嫩的肌肤在约束带上擦出淤痕，看着他扭曲的在手术台上不让任何人碰触，看着他抱着肚子蜷缩着不住地呓语。
　　贺若君一遍又一遍，不停的不停的自言自语，泪水汗水散播了枕头。

　　“小忧，我错了，你别生气……”
　　“小忧，你别不要我……”
　　“好疼，好疼………”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手术室的，他只记得自己死死的抱住发疯的贺若君，对着他已经红肿异常的腺体咬下去，恶心的血腥味充斥口腔。
　　浓浓的铁锈味混杂着躁动紊乱的冰泉竹香就像是要在万尺玄冰下沸腾一样，不管不顾的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
　　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姚离忧的唇间顺着腺体注入贺若君的体内！
　　人体一次性输出的信息素有限，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输出了多少。
　　他只知道，从最开始的源源不断，开始变得细水长流，开始变得熹微，稀薄……
　　他口干舌燥眼前发黑，已经抱不住贺若君软绵绵的身体。他听着朱雀在身边谩骂，听着周围正在变得喧闹，感觉世界正在旋转。
　　‘不，等等！阿落的信息素安稳了很多，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别拉开我，别……’
　　‘好多血，阿落身上好多血，不！不能……不要抛弃我，阿落，不要抛弃我……’
　　他精疲力竭，模糊的看着贺若君的影子越来越远，就像是哪天抛弃他的父母的背影一样。
　　渐行渐远，最终变得模糊不堪，消失在光亮的尽头。
　　…………………………………

　　姚离忧在安静的病房突然睁开眼睛，诈尸一样的坐起来不管不顾的自言自语：“阿落，阿落，阿落………”
　　纪渝尘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突然睁开眼就跟疯了一样，也不管手背打着吊针，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也不管自己身处何方。
　　过度消耗信息素导致苍白的脸上憔悴不已，凹陷的眼眶发红，念念叨叨，疯了一样，按都按不住就要往外冲。
　　“小贺没事，他没事，没事！”
　　纪渝尘按住姚离忧的肩膀，大声吼叫！姚离忧发狂的力气很大，就算是在身体极度透支虚弱的情况下，力气大的纪渝尘都快按不住了！
　　纪渝尘继续扬声震吼：“贺若君没事，你别添乱！姚离忧你听见没有，贺若君没事，孩子也没事！”
　　姚离忧这才找回一点理智，安静的被纪渝尘按住肩头，坐在床边，他把手搭在纪渝尘的手背，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泪痕满面的问：“阿落……”
　　“没事，他没事了，孩子也没事，已经缓过来了，已经缓过来了……”
　　姚离忧重复着纪渝尘的话，痴傻的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刚打了镇定剂的精神病人。
　　纪渝尘现在他的面前，轻拍在他的后背，手，说：“幸好你的信息素有用又注入的及时，他们已经没事了。朱雀不放心，所以让他们在加护病房观察。”
　　姚离忧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管，刚才的挣扎导致跑针，血液有些倒流。
　　他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贺若君的裤腿上好多血，那样刺眼那样鲜艳，就像要把灿烂如太阳一样的贺若君带走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
　　“你说说你，那个时候还逞什么能？抢救一个贺若君还不够，还要搭上你，朱雀都要气死！”
　　“哎你这跑针了怎么不说呢？”
　　纪渝尘按下按钮，请护士来帮忙。
　　看着姚离忧还看着手背出神，坐在他的旁边，说：“你一次性透支了太多信息素，身体支撑不住，睡了一天一夜了！”
　　“先吃点东西，我带你去看小贺好不好？”
　　姚离忧听着去看贺若君，精神有些回复，抬起头，说：“现在就去，我不想吃。”
　　纪渝尘招呼护士把姚离忧的针取了，让人端了新鲜的饭菜来，说：“不行，你得吃饱了，才能继续给小贺信息素！”
　　“他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还需要你给他注入更多的信息素。”
　　纪渝尘根本就是危言耸听，贺若君确实已经没事了。虽然当时朱雀说的情况很凶险，手术室里也确实是争分夺秒。好在姚离忧不要命的把信息素发疯一样的往他身体里注入，这才把他躁动紊乱的信息素安抚下来。
　　姚离忧脱力昏迷之后面贺若君确实因为孩子不稳定流血不止也惊险了一把，不过一切都已经好转了。只要之后好好修养，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
　　纪渝尘单纯的是出于担心好友，才说了这样的话，但是确实效果很好。姚离忧一声不吭的端着米饭一口一口的扒拉，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也不再说话了。
　　纪渝尘推来轮椅，说：“你得保存体力，我推你过去。”
　　姚离忧没有拒绝，很听话的坐在轮椅上，让纪渝尘送他过去。
　　他们到达加护病房门口时，贺若君刚刚转醒，忙的人仰马翻。
　　他们等了很久，朱雀才从病房里出来，招呼他们进去。
　　贺若君躺在床上，床头微微抬起，手上挂着药，指头上连着仪器。
　　白皙通透的肌肤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似乎能看到薄薄的皮肤下血管里缓缓流动的血液。
　　他看着姚离忧进来了，艰难的拉了一个看起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力的手指抬不起来，只能依靠朱雀帮他，向姚离忧伸出去。
　　沙哑干涸的声音虚弱无力，声若蚊蝇：“小忧，对不起，你别生气……”
　　短短的一句话，耗尽了他的力气，急促的喘息着。
　　姚离忧的眼里蕴藏着无尽的柔情与渴望，他撑在轮椅，摇摇晃晃的借着纪渝尘的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走到床边。
　　握着贺若君的手，看着他，轻轻抹去他的泪珠，温柔的笑着，用手背擦擦自己的眼角，摇头：“你好起来，我就不生气。”
　　贺若君精神不大好，说了没有两句话，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姚离忧看着他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已经歪着脑袋紧闭双眼，吓得都要魂飞魄散了。
　　还是朱雀一句：“要疯滚出去，别在这儿打扰阿若睡觉。”
　　才把人镇住。
　　朱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疲惫的捏捏鼻梁骨，算上之前出任务和守在贺若君身边时间，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姚离忧拉了一根凳子坐在贺若君的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微微放心的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朱雀喝了一口水，说：“过了今晚没事，他就可以转去一般病房了。”
　　“对不起，这次的事是我疏忽了。本来一切顺利，但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安抚剂会和麻醉剂发生问题。”
　　姚离忧冷笑：“这也叫一切顺利？”
　　朱雀自觉理亏，没有反驳，又说：“等他下次醒来，你再给他注入一次信息素，这次不用太多，别像之前那样不要命。他还需要你照顾。”
　　姚离忧头也不回，目不转睛的看着贺若君：“嗯。”
　　朱雀走到沙发的位置，坐下，动动脖子，纪渝尘知道他辛苦，帮他捏捏肩膀。
　　朱雀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姚离忧，心中不忍，说：“本来阿若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姚离忧没有做出反应。
　　朱雀继续说：“按照计划，由渝尘拖住你，阿若回到姚家，用自己做饵引蛇出洞，想让警方在姚太广杀他的时候把他人赃并获！”
　　“阿若算准姚太广手里的毒品不够他挥霍几次，他肯定会带着备用金跑路。所以决定由自己刺激精神早就不太正常的姚太广，让他对他动杀机。”
　　“然后当着他的面揭露他藏在地下室的东西。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在耳机里听到阿若突然肚子疼，但是没有他的命令，我也好，守在门口的聿琉也好，都不敢贸然出手。”
　　“再加上我从热像仪里看到阿若并没有生命安全，所以才静观其变。”
　　朱雀叹了口气，继续说：“本来一切很顺利，阿若也用你给他的戒指报警了，警方也把姚太广人赃并获，但是………”
　　朱雀看着姚离忧有些颤抖的肩膀，抿了抿嘴，没有继续开口。
　　朱雀顿了顿，又说：“他不想用以前的办法了。他说他想用正大光明的方法，还你爸妈一个公道，还你一个公道！”
　　朱雀拍拍纪渝尘的手，示意他停止，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还有一个事，我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
　　朱雀继续说：“除开地下室里那些尸体和已经已经抢救过来的冯伯伦外。从姚家的雕塑里一共找到了6个人。根据去世时间来看，分别是姚太广怀孕的夫人，姚文韬夫妇，姚夕冉，冯仲修，姚老太爷。”
　　“他们全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装进裹尸袋里，封进墙壁中……”
　　纪渝尘呵斥：“朱雀，别说了！”
　　朱雀站起身来，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一个怀表，放在姚离忧的手边。
　　“这个是从你母亲的手心里找到的，她一直紧紧的握着放在胸口，至死不放。”
　　他看了一眼纪渝尘：“我们出去。”
　　纪渝点头。
　　等了好久，姚离忧颤抖的伸出手指，把怀表拿在手中。怀表和马灯一样，都是十分有年代的物件。已经氧化的银制怀表表面雕刻了一些富贵花开的花纹，缝隙中有些发黑。
　　安静的病房里，姚离忧只听见仪器的‘滴答’声和自己‘扑通’的心跳声。
　　他缓缓的打开怀表，已经停止走动的怀表表盖上有一张很小很小的照片。
　　照片上，他的父亲正抱着襁褓中的他和病床上的母亲合照，幸福洋溢。
　　他紧紧握着怀表，放在胸口，蜷缩的挨着贺若君，无声的哭泣。
　　他们没有抛弃我，真的没有抛弃我！阿落，他们真的没有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