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她豢养的恶魔[西幻]》爱荔丝

21、线索

　　“猎魔公会？”

　　柯琳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字。她再一次确认了碎布条的边缘，其中完好的金色绣线还能大概看出神圣祷言的轮廓。

　　塞西尔解释道：“猎魔公会隶属教廷，是用于训练恶魔猎人以及发布猎杀任务的公会组织。一般来说，教廷只是负责发布任务的最高机关，并不涉及具体执行层面上的问题。所以出现在森林中只可能是猎魔公会的成员。我想，您的朋友也是公会的一员。”

　　“据我所知，她从没穿过类似‘制服’的玩意。”柯琳说。

　　“猎魔公会之中有许多派别，宗旨与目的不尽相同，”塞西尔仿佛意识到自己偏离话题太远，轻咳一声，“总之，大部分猎魔公会的成员的特制衣袍之中缝制了祷言，因此他们能在恶魔的视线范围内隐匿身形和气息，但祷言对人类无效。”

　　塞西尔对猎魔公会似乎格外了解。可惜现在不是交流过往经历的好时候。柯琳喟叹：“怪不得居住在这片森林里的小恶魔压根没注意到猎魔公会的人在附近留下了痕迹。”

　　最开始向他们求助的小恶魔横冲直撞地跑过来，眼中满是担忧，“恶魔大人，您的意思是，我弟弟是被猎魔公会的人抓走了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要是果真如此，那倒还好办一些。在公会特制的布料中带有追踪的祷言，便于确认同伴的位置。如果公会那群猎手还在森林中，我可以试着判断的大致方位。”

　　塞西尔捻着碎布条，搓开其中的金色细线。金线编制而成的祷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灼烧的痕迹，镌刻在他皮肤本身的祷言也跟着一起发烫。触碰到公会祷言的那处皮肤迅速溃败，又立即恢复如初，破坏与愈合的力量互相角逐着，毫不退让。

　　猎魔公会所制的神圣祷言对恶魔来说绝非普通的痛楚，可塞西尔的神色丝毫不变，专注地注视着手掌心被祷言攻击的地方。

　　最终获胜的当然是塞西尔强大的恢复力。一圈赤金的流光自他的指尖淌过，像一圈涟漪般蔓延至全身。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在森林东方更边缘一些的地方，人数不多。”

　　小恶魔们即刻便要行动。

　　柯琳叫住了最为着急的那只小恶魔，“等一下……”

　　“塔可——这是我的名字，”小恶魔问，“柯琳小姐，您有什么疑虑吗？”

　　“我在想，真的是公会的猎手抓走了你的弟弟吗？塔可，如果被抓到的是你，第一时间你会怎么做？”

　　塔可挠了挠头顶的独角，“单凭我自己肯定没法打过他们。倘若我逃不掉，我就会千方百计地留下线索，让我的族人知道我的足迹……啊，原来您的意思是说，要是玉米片被抓走，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我知道。”

　　柯琳点头，接着他的话继续说：“可现在，就连你们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我的猜测是，你的弟弟玉米片的确被抓到过一次，但他逃脱了。他距离你们活动的范围太远，无法回到营地，只能先动用隐匿之术将自己的踪迹隐藏，等到猎手们放松警惕，再回来找你们。”

　　塔可陷入纠结，“柯琳小姐说的也很有道理呀。我们的隐匿之术是建立在与自然沟通的基础上。在刻意将自己想象成一草一木甚至一块石头的时候，我们就能拟成这些自然造物的形态，就连同族都没法发现，更别说是恶魔猎手了。”

　　“无论如何，玉米片尚未脱离危险。既然塞西尔确认了他们的大致方位，我们就悄悄朝着那个地方前进，以寻找玉米片为目的，尽量不要招惹猎魔公会的人。”

　　塞西尔没有异议。

　　于是小恶魔们分为两队，两只小恶魔将柯琳他们的行李带回营地，包括塔可在内的另外四只小恶魔则跟着塞西尔和柯琳一同朝着森林的东边寻找失踪的玉米片。

　　想要与猎魔公会的计策周旋，柯琳的存在必不可少。恶魔种族在大多情况下难以发现被祷言遮盖的痕迹，但在身为人类的柯琳眼中，线索也许摆在极其明显的地方。

　　就好比现在，他们在森林中心靠东的地方发现了一排倒塌的树木。森林东边是猛兽的地盘，小恶魔鲜少涉足。但到处是参天大树的地方突然秃了一块，很难让人不怀疑此处有蹊跷。

　　塞西尔确认过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放柯琳下来。她走近倒塌的树木，仔细观察树木的断口。森林中的树木大多年岁悠久，树干粗壮，柯琳一人无法抱满。然而将近五棵这等型号的大树却被某种力量一击折断，创面利落平整，没有多余磋磨的痕迹。

　　柯琳惊叹于这强大的威力，心想还是不要碰上身负怪力的破坏王才好。

　　她抚摸着树干断裂的地方，在其间发现了一些干涸的血迹。风干和日晒并没有让血液的腥味消散，她叫来塞西尔：“这是恶魔的血液吗？”

　　塞西尔点头。

　　塔可紧张兮兮地飞奔过来，扑在那棵拦腰折断的树旁。蜥蜴般的小爪子搭在树干破损的边缘，独角下的眉毛深深地皱起。他细细地辨别了一会儿，有些困惑地望向柯琳和塞西尔，“好奇怪。这里有玉米片的气息，却又好像跟他不一样。”

　　柯琳拨开地面一层黄绿斑驳的干草，说：“凭借玉米片的体格，应该不至于能够折断这里的树。”

　　在干草下的泥泞路表面，有半个跟树干横径差不多长度的脚印。看脚趾的形状，像是某种特大型号的恶魔留下的。

　　塞西尔说：“这一带没有祷言留下的痕迹。脚印与大部分的血迹来自同一只恶魔。根据脚印大小推测，这只恶魔至少有大半棵树这么高。”

　　“所以，血迹里面会带有玉米片的味道，也许是他受到了这只巨大恶魔的袭击？”柯琳提出猜测。

　　小恶魔们纷纷赶来掀开地面上的干草，脚印共有三枚，均不完整，也许由于时间紧迫，仅仅被潦草地遮盖过。他们又在部分树干的侧面发现了被磨去的爪印，在树根附近找到了几颗被掰开的野果。

　　塔可不小心捏碎了刚捡起的野果，忧心忡忡地抠挠着两臂的皮肤，“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是森林里一种很凶的尖嘴鸟最喜欢的野果。我们小恶魔要是闯了祸，通常会在旁边留下这种野果，把罪名嫁祸到尖嘴鸟的头上。”

　　换言之，事故现场遮掩痕迹的手法，很像是小恶魔的手笔。

　　“也许这只巨大的恶魔也是猎魔公会追捕的对象之一，玉米片偶然遇上了他，跟他一起逃跑了。”

　　柯琳表面上这么安慰着塔可，但心中十分不确信。

　　她不清楚公会的猎手除了猎杀恶魔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特殊爱好，毕竟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还见过食用恶魔肝脏的百岁伯爵呢。要是前面出现了什么非人又非恶魔的怪物，她也不会奇怪。

　　塔可因为她的安慰稍微振作了一些，脑袋不再一直耷拉着。柯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一种预感，玉米片一定还活着。”

　　“谢谢您，柯琳小姐。我也这么觉得。”塔可像是回应她的善心般，绽开一个真挚的微笑。

　　“前面有动静。”塞西尔横插在塔可与柯琳之间，弯下腰，执起她的手绕过自己的脖颈，将她抱起。

　　突然的失衡让柯琳猝不及防，只得紧紧搂住塞西尔才勉强稳住。嘴唇擦到了他的耳垂，一点埋怨的话语也被更强烈的羞赧击散，变作缄默。

　　塞西尔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一点点不自在，平静地说：“巨型恶魔似乎就在我们附近。请您抱紧我，不要松手。”

　　柯琳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时候她不能拖后腿。

　　然而等到小恶魔们重新处理完这片狼藉，他们也没看到任何巨大的身影。

　　塞西尔抱着柯琳前行，时不时地用手拨开可能会砸到她头顶的树枝。塔可亦步亦趋，仿佛想跟柯琳聊更多，但他着实够不到塞西尔抱着柯琳的高度，只得眼巴巴跟着。

　　柯琳凑到塞西尔的侧颊边：“巨型恶魔真的在附近吗？”

　　塞西尔抿住嘴唇，没有立即回答。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警惕一点总不是坏事，”她说，“我觉得，巨型恶魔更有可能躲在树木间隔相对稀疏，但仍有绿荫遮蔽的地方。他必须隐藏自己，同时也需要确保逃生的道路中没有太多阻碍。”

　　塞西尔突然按住了柯琳的脑袋。他单手箍着她的腰，贴着她的额顶道：“我们到了，前面的血腥味很浓郁。”

　　饶是柯琳也逐渐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她紧紧搂着塞西尔，自觉成为一个优秀的挂件。

　　一道黑影迅速地略过他们周围，带倒一片瘦弱的矮树，像是在示威，而没有靠近的意图。小恶魔们惊叫起来，纷纷抱头鼠窜。

　　塞西尔将柯琳放在矮树波及不到的圆心，按了一下她的头顶，而后展开背后的蝠翼，疾冲至前方，追随着那道黑影。

　　他们的速度相差无几，就连柯琳的眼睛也能捕捉到一点黑色轮廓的残影。

　　“砰——”

　　前方的巨树倒塌，塞西尔侧身闪开。在巨型恶魔放松警惕的间隙，塞西尔抓住了一条石柱般的手臂。巨型恶魔躲避不及，向前跪扑，摔在干草堆叠的路面。

　　灰尘伴随气浪扬起，柯琳捂住脸，努力地睁开眼望向塞西尔的方向。塞西尔反剪着巨型恶魔的手臂，以膝盖压住他的后背。

　　一众小恶魔飞快地跑上前去，只见那如同山丘般硕大的身躯被死死地压制在地面，堪堪露出口鼻呼吸。

　　而在那颗头颅的顶端，生长着一根与他的体型毫不匹配的迷你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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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细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留意：因为公会的制服中绣着追踪祷言，所以（疑似正在逃避公会追踪的）茱迪丝才不穿制服。因为她不穿制服，所以她的气息没有受到公会制服里的祷言隐藏，塞西尔之前才能通过气味帮柯琳找到她。
（明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