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江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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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韫的出现，让韩艇更觉丢脸。那只被他撞掉地上碎屏的手机，回去后他查了报价，要三万多，后来只庆幸自己跑得快，并且再也不要遇见那种人。
时隔几个月，他不但遇见了，还被人家看见了如此狼狈的一面。
不对，看那人瞅周燕支的表情，两个人分明是认识的。一股无名火从腹中升起，这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他要为了债务与一群吸血鬼、人渣为伍，而宋舟这个白痴却可以坐拥两个“豪”！
“带人来搞我。”韩艇撑着墙起身，手掌扶过的墙面留下两条血渍，他眼睛扫过三个男人，最后落在宋舟身上，“我给过你选择，别怪我。”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电话那头说：“上来。”
周燕支皱起眉头，同时掏出了手机，时刻准备播110。宋舟抓着门框的手浮起青白。
自从九月份韩艇以宋舟的身份撸贷，周燕支就想到韩艇身边必然有能帮他“违规操作”的人，否则以他对韩艇的了解，一个靠PUA“男友”讨生活的男人，哪来的胆量违法犯罪。现在看来，真有人给韩艇壮胆，跟宋舟“分财产”势在必行。
挂断电话，韩艇脸上浮起诡异的笑。“我给过你选择，和平分手，房子卖了对半分，再合理不过的。可你不选，别怪我……”
“怎样我又不完美，但是我饱了，睡觉觉！怎样我又不完美，但是我饱了，睡觉觉！”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韩艇的狠话。由于铃声音量过高，和不停重复的幼稚的话，一时间，楼道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声源。
铃声响起的同时，徐韫也是一愣，他转头看向身后那群邻居。同时对上几双眼睛，让徐韫灵魂为之一颤。难道是他的？
怎么可能！
“舅舅舅舅！我帮你换了胖大星的铃声！”
卫嘉和！
徐韫咬牙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电人是小张。
“喂。”徐韫转身背对周燕□□边，“三楼。”
挂断电话徐韫转回身，他没看周燕支，而是看向韩艇。
韩艇不知怎么回事，被他看得一怔，擦破掌心的手掌顿时攥成了拳头。
舌尖顶了下腮帮，徐韫拿下巴指指韩艇，“底下的人你叫的？能打吗？”
韩艇先是一脸问号，接着眼底愤怒与隐忍同时涌现。
“说话。”徐韫说。
“你想干什么？”韩艇戒备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手机抵在大腿上转了两圈，徐韫余光瞥见周燕支往这边来了，“说实话，也就是我们周经理人美心善又遵守法纪，换个人，你早凉了。”他说完才去看周燕支。
周燕支脸上哪还有之前的威严和平静，也是一脸问号。徐韫觉得他的话不难猜，也不用在这个节骨眼跟周燕支解释他做了什么。他没跟周燕支打招呼，也是顾及到周燕支这个法学高材生可能不会认可他的做法。
就在这时，无人关心的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了三楼。
电梯门打开，一条夹着半截香烟、穿着紧身半袖的花臂率先伸了出来，粗哑的烟嗓骂骂咧咧。
“操！就他妈那么点屁事！耽误到这会儿！赶紧的，收拾完走人！”
四个身材并不高大但十分强壮的男人，大摇大摆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四个人全是黑色紧身半袖配花臂，外套或披在身上，或夹在腋下。
徐韫的视线挨个扫过几人手上、裤兜和后腰，很好，没带家伙。
四个男人经过他身边时，拿流水线似的“恐吓”目光把他扫视一遍，那样子生怕他不动手一样。
此时此刻，徐韫只想用一句东北话的精髓回敬这几个迷之自信的男人——你瞅啥！
来找他的周燕支被四座肉山挡住。有了靠山，韩艇立刻支棱起来，站得趾高气昂，指着四个人对面的周燕支喊：“就是他！”
“他是谁？”徐韫紧跟着问。
韩艇下意识回答：“周燕支！”
“错！他是你爸。”徐韫笃定地说。
四个花臂猛男闻言齐齐看向前面挡住的男人，有三十吗？是欠债的他亲爹？又看看韩艇，欠债的看这可比亲爹还老。再扭回头看看电梯口的男人。这人谁呀？再说，他们就是收债的，能不能别把出场人物搞这么复杂！
“你他妈放屁！”韩艇破口大骂。
徐韫叹气：“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揍他！”韩艇立刻调转矛头，手指徐韫，“揍他！”
四个男人瞪着大眼齐齐锁定向徐韫。
被花臂以及韩艇忽略的周燕支这时才搞明白，徐韫为什么突然说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被捕猎者盯住，徐韫浑身汗毛抖了抖，手机揣回兜里。他扭扭脖子，又甩甩手腕，两手提着西裤膝盖部位向上拉了一截，露出脚踝。抬手起势，做出格挡的架势。这一出帅气完美，看似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当花臂迈出第一步时，他又立刻叫停。
“等等！”徐韫疑惑地看向韩艇，“周燕支是你爸，你叫我什么？”不等韩艇回答，他转头又问对面四位花臂，“四位觉得呢？”
“大爷……”四个花臂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懵里懵懂地顺着徐韫的话往下说。
“操！你他妈傻逼么！”年纪最大的花臂抬手给了最小的一巴掌，“拿咱们开涮听不出来！你他妈有种……”
花臂指着徐韫上前就要动手，与此同时，徐韫左边的安全通道门嘭地一下被推开。一道人影弓着背喘着粗气从门后跑出来，跑出来转身背靠墙上，弯腰垂头一手拍胸口一手擦汗。一副马上就要累死的样子。
“徐总！可算，找到，你了！”
徐韫等心急火燎、等的无计可施、等的直想飙脏话。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武力值不行，他肯定不跟这群花臂老男人费口舌，他一个霸总为了拖延时间叨逼叨个没完没了，不要人设的吗！
气归气，人总算到了。
他收起拉开的帅气架势，问：“就三层，至于吗？”
“三层，不至于，但，九层，至于。”靠着墙大喘气的人正是小张，蓝衬衫，黑西裤，运动鞋，瘦高的身材，看脸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我，走错单元了，先去了一单元，又去了单元，结果是三单元……诶？这么一算，好像跑了……”
“停停停。”徐韫赶紧制止他算二十以内加法，“先别算楼层了，这里，”他指指对面四个凶神恶煞，“这四个老男人，能搞定吗？”接着扬手跃过四个老男人的头顶，指向韩艇，“再加一个废物。”
四个老男人：“……”
一个废物：“……”
周燕支：“……”你们霸道总裁都这么说话吗？
小张撑着墙慢吞吞站直，从一米六长到一米九，视线落在五颗人均一米七五的脑瓜顶上，还伸手点着数了数“一、二、三、四、五……”
“我|操|你妈！”后知后觉被侮辱的花臂老男人，攥拳朝徐韫砸了过去。
徐韫自然没有周燕□□份镇定，拳还未到，他及时后退一步，把地方让给冲过来的小张。
沙包大的拳头被一只骨感大手包住，丝毫动弹不得，并且被慢慢地压了下去。花臂下的肌肉绷成石块，手臂被迫下降的过程渐渐发起抖。
当拳头被压到与小腹齐平是，攥着拳头的手猛地向外扭转180°。
“嗷——”惨叫声响彻楼道。
楼道对面本还想看热闹的邻居立时鸟兽散，关门声此起彼伏。
“等等。”见小张要抬脚，徐韫赶忙喊停，“人先还我，过来。”他朝周燕支招手。
韩艇一听，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周燕支面前，“谁都别想走！太可笑了！找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来打架，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想到能把这几个人打到屁滚尿流，韩艇狰狞的脸上浮起笑，又喊了一句：“谁都别想走！”
徐韫一手撑在墙上不耐烦地敲了一下墙，然后朝看他的小张使了个眼色。
工具人小张收到老板指示，转回头看向抱着手臂并排挡在他前面的三个男人，抿抿唇，真情实意地说了句“对不住了”。
他话音刚落，站在他正前方的男人嗖地向后飞去。
飞出去的男人撞到韩艇右半边身体，带着侧翻的韩艇向后滚去。被迫纠缠着一起的两个男人直到撞到楼到尽头的墙上才停下，其后好几秒都没发出丁点声音。
饶是周燕支都被那一脚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再看那个瘦高的青年，只觉此人浑身上下写着“深藏不露”。
“过来。”徐韫再次朝周燕支招手。又对小张说：“请出去就行。”
小张憨厚点头。“老板，要不你们先走。”
“不用，你速度快点，完事，周经理请铜锅涮肉。”徐韫指指周燕支。
“啊！”小张面上一喜，对着走过来的周燕支笑得满脸灿烂，“先谢谢周经理，我很快，绝不耽误吃饭。”
周燕支回头看宋舟，宋舟木讷着一张脸关门，迈着小碎步快步过来。
“谢谢。”周燕支对小张说。宋舟吓得不敢看小张，躲在周燕支后面，又忍不住偷瞄小张。
工具人为了干饭，真是拼了。左冲右突，放倒俩，过肩摔放倒一个，从楼道尽头爬起来的花臂男人刚冲到小张面前，不知小张动了他哪里，此人一声不吭直挺挺后仰过去。
四个花臂横七竖八躺一地，有一个仰躺着呕吐不止，小张好心把人翻了个面，怕他吐太多把自己呛到。
他站起身看看唯一站着的废物，有点为难，于是回头看看徐韫。
徐韫抬手，看了眼腕表，快七点半了。“收工，恰饭。”不是不敢动韩艇，是韩艇太废物，根本扛不住小张一拳。
小张脸上立刻绽放出比春花还灿烂的笑。伸手招呼废物，“那个，你，赶紧走。”
韩艇：“……”
“还有你们。”小张踢踢横陈在他脚边的花臂，“速度快点。”
“起不，起不来。”躺在地上的花臂一脸痛苦地说，“搭把手。”
小张又回头看徐韫。“老板？”
徐韫无奈点头。“下次下手轻点。”
“知道了。”于是小张一手扶着一个。
另外两个由韩艇扶着。
就这样，一群人挤进13人承载量的电梯里，非常和谐地一起下楼。
出了电梯厅，小张立刻放开人，跑着去开徐韫的车。
四个花臂男互相搀扶着上了路虎。剩下形单影只的韩艇，他本来也想溜之大吉，却被周燕支叫了回来。
周燕支扭头看看站在他侧后方的宋舟，示意他上前。
宋舟上前，对上韩艇眼里瞬间绷出怒火。
“买房子的钱是我妈给的！我有购房时候我妈给我转账的记录，你别想分走一分钱！”
碍于宋舟后面站着周燕支，而周燕支身后站着另一位一脸不耐烦、还叉着腰的男人，韩艇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的好。
宋舟说完回头看周燕支，似乎再问“周哥我还要说什么吗？”。
“买房的时候，宋舟大一，你大四，”周燕支说，“那时候，你们都没有收入，后面三年房贷的还贷人也是宋教授，这些都有详细的流水证明。”
宋舟频频点头。心里又懊恼又自责。这件事是迄今为止他做过最蠢的事，拿着父母的积蓄为年少时无脑的爱恋买单。结果爱的是个人渣，伤了父母的心，累及自己和朋友，他甚至不敢告诉父母他如今的窘境，幸好有周哥，否则他早在一年前就一死了之了。如果他死了，这栋房子最后真的可能落在韩艇手里。
“你想‘按份共有’分割房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成立。”周燕支说，“回头，宋舟会向法院提起诉讼，更名。”
宋舟猛地回头看向周燕支，惶恐惊讶。他并不想让他爸妈知道，事情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韩艇眼里腾起火焰，咬牙切齿瞪着周燕支。“你等着！”他说完不等任何人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周哥……”宋舟脸色煞白，“我不想……”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周燕支神色不悦，“如果你不想彻底解决，这件事我以后都不会管了。”
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余光瞥见身后的人。徐韫收起叉腰的手，朝他走来。
周燕支停步，等他走近。忍俊不禁地说：“还真叉上腰了。”
“成年人，说话算话是基本礼貌。”徐韫仔细瞧他的脸，“真生气了？”
周燕支浅笑摇头，问：“坐我车？”
“当然。我可是输出了一个高级工具人的，难道还不配拥有人美心善遵纪守法的周经理当司机吗。”
周燕支哭笑不得。“光听你动嘴了，”他顿了顿看着徐韫认真说了句“谢谢”。
徐韫也端起认真脸，“不用谢。我们江湖人都讲究以身相许做酬谢，周经理考虑一下。”
“周经理不想考虑。”周燕支笑着说，“说实话，当时看见小张上来，我第一反应是你在诈韩艇。太厉害了。”
“诈他有用，你早诈了。”两人上车，徐韫自然而然坐在了副驾，他扣上安全带，扭头朝站在门前台阶上的宋舟抬抬下巴，“看给送同学吓得。”
“不给他点压力，他总想着能躲过去。韩艇就是吃准了他不敢跟家里摊牌。”周燕支启动车子落下车窗，朝宋舟说：“上车。”
徐韫转头看周燕支，顿了顿，伸手去解安全带。“早说一起啊，我这……”
周燕支闻言赶紧扣住徐韫的手。“你干嘛？”
两只手一上一下落在安全带上，来自皮肤的热感在手背与掌心之间翻滚，徐韫愣了一下，随即动了动按在安全带扣的手，“周经理这样不好吧？”
周燕支抬手挪开，微微蹙着眉看着他不说话。
徐韫收回手。“这位置，是不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还是一副玩笑口吻，“你都叫人上车了，难道让人家坐后座。”
一瞬间，周燕支十分尴尬，他没想这么多。可是，放在徐韫的立场，想这些，的确又不算多。
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准……一个是追求者。谁比谁地位高，放在外面看不出来。放进狭窄的车厢里，一个位置就能说明所有问题。
徐韫肯让位，并非说明他对车主没有意思了，恰巧说明他很绅士很大度，肯把位置让给身份为前男友的正在迷茫困惑的宋同学。
但就是这么一个绅士且大度的行为被车主给制止了。
车主本人到底什么意思？还用多问吗。
徐韫靠在椅背上噙着狡黠的笑，说：“周经理请三思。”
周燕支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眼睛看着后视镜里慢慢靠近的宋舟。略作思忖，他转头对正绕过车头的宋舟说：“坐小张的车。”
小张的车就是徐韫的车。这会儿正停在小区环形道边等着周经理前方开路，带他去吃铜锅涮肉。小张伸着脑袋等着领导示下，闻言，高兴地朝宋舟招手：“哈喽！这里！”
宋舟顿住，一时间表情变幻莫测。他看看周燕支，又看看坐在副驾微笑的徐韫，再回头看看仿佛一只懂恰饭的海豹似的小张。
小张再次海豹招手：“快来啊！”
徐韫强忍着才没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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