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维度情人（科幻）》干易

4、第 4 章

　　啪地一声……
　　沉重的内舱门在身后关闭，颜铭呼出口悠长的气。他倚靠在舱门上，有些无力地揉着眉心。
　　刚才，面对智算AI林一的盘问，颜铭其实打了个马虎眼。

　　实际上，这趟小行星之旅，确实被小行星附近的原初黑洞耽误了些时日，但那并不是全部理由。

　　事实是，颜铭和他的舰队早在五天就可以回到基地。
　　恒星基地之外，恶劣的深空环境并不适合人类久待。在完成任务后，舰队成员通常都迫不及待地想返航回到基地，但这次，颜铭却找理由耽误了几天。到底是因为什么？颜铭也说不太清楚。

　　但就在刚才，颜铭隐约觉察到：林一可能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部分隐情：随着西氩的长大，他和小宠物西氩之间，确乎产生了某种情愫。很难描绘那是一种什么情感，有些别扭，还有些甜蜜。
　　那是一种不同于人与人之间的，完全信任？
　　西氩信任他，依赖他，又仰慕他，颜铭似乎也越来越宠爱他。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颜铭承认，他喜欢西氩。他的大部分娱乐时间都花在这只生物身上，也因此，他在亚空间中消耗掉大部分的能量币。
　　但颜铭只希望自己像喜欢只虫子那样喜欢着西氩。他讨厌那种不可控制的东西——那种无法触碰又仿佛随时随地的情感。
　　这比他与基地其它人间的关系似乎还要复杂些。
　　因此，趁着这次任务出现意外，颜铭有意延长了与西氩分开的时间。

　　但就在刚才，他和西氩久别重逢。颜铭才发现：经历如此长一段时间的搁置后，他和西氩之间那种情愫好像变得更加浓烈。
　　“该死！”颜铭低声地诅咒着自己。

　　颜铭甩甩头，决定先将这一切抛在脑后。好久没有回基地了，他要到周边巡逻一番。晚上，他和舰队的伙伴们有个疯狂派对，这帮在星际前沿开采的男人们，已经涉足险境辛苦很久，需要用种特别的方式好好犒劳一番。

　　颜铭打开图书馆外舱门，登入自己的私人巡航飞船——亚当号，围绕着格雷泽星系的人类基地，进行例行巡航检查。

　　驾驶舱外，星光璀璨华丽，一个直径将近十万万公里的超大型人工圆环，正围绕着星系中心的恒星——格雷泽115号恒星，缓缓转动。
　　格雷泽115号人类基地，是一个环绕着系内恒星建造的大型人工戴森环。

　　随着科技发展，人类文明达到卡尔达舍夫二级文明，已能随意开采和利用星系之内的所有能源。戴森环，正是人类在脱离太阳系后，掌握的一种成熟的恒星能源采集技术。
　　大约450年前，第一批来到格雷泽115号星系的人类移民，在智算AI的帮助下，开采并合成了该星系中最为坚固耐用的斯图尔特合金，人们将斯图尔特加工成大型工业衍架，围绕着星系中那熊熊燃烧的恒星格雷泽115，构造了一个超大的、扁形的圆环。
　　现在，如果从遥远的深空中观测格雷泽115号恒星，会发现它的外形像一顶帽子。帽子的帽冠，是巨大的恒星格雷泽，帽子边一圈帽沿，正是人类为自己建造的戴森环居住基地。
　　衍架建成后，人类陆续将具备各种功能的舱室停靠在这巨大的衍架环上。这些功能舱，重量从几吨到几万吨不一而足。因为戴森环巧妙的结构设计，衍架环及其功能舱几乎不需费太多能量就可以稳定漂浮在恒星周围。
　　衍架环与各种功能舱组成整个人类基地的主体，他们拥有取之不竭的恒星能量，并围绕着格着雷泽115号恒星同步旋转，直至恒星生命彻底终结。
　　不过真到那时，人类也许已拥有无数个类似格雷泽115的栖息之地。

　　颜铭驾驶着亚当号飞快地在一个个功能舱间穿梭而过。

　　这些功能舱类似于围绕在中心恒星的人造卫星群，经过智算系统的精心设计，人类将所有功能舱按质量和大小均衡分布在恒星周围，形成一个相当合理的受力平衡系统。人类在上面工作和生活，按需提取并储存着母星能量，生产人类必须的各种物资。

　　这里是农业舱：按照某种能量链设计的各种生物被有序排列并生长——植物汲取光能，动物消耗植物，最终，它们将生产出足够的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供人类消耗。同时，巨大的农业舱中，还附带着无数的小型自动加工厂，可以对食物进行加工以满足人类的多种需求。

　　这里是大型船坞：为人类的星际航行提供各种规格歼星舰、战列巡航舰、飞船和战机，以及附属的通信系统和武器装备。颜铭所在的舰队配备着基地中最先进的歼星舰和运输舰。毕竟，颜铭及其所在的七月契约号是人类深空扩张的前沿舰队，他们不停地为人类开发各种矿藏，也极有可能在深空探索中遇到各种突发事件。

　　这里是大型生活居住舱，足足有五万公里长，是基地中将近十分之一人类的聚集生活场所，人们在这里办公、休息与娱乐。现在，正是生活舱的下班高峰期：小型环保汽艇在居住舱的上空中急速穿梭，餐饮与娱乐场所开始营业，制造气氛的镭射激光在空间中交汇成五颜六色，中间到处穿插着漂亮的大型三维杏奴广告。
　　每个居住舱就是个小型城市。

　　这里是DNA融合实验室。人类踏入太空，不断扩张着自己的领地，难免会遇到各种有机生物。有时，甚至会遭遇发展出高等文明的智慧生物。当然，人类会以最终有益于人类自身发展的基本原则，处置这些非人异类。
　　譬如颜铭，他们曾在执行任务中无数次遇到外星生物。通常，他们会根据智算AI提供的流程进行无害化处理，然后，将外星生物的基因标本带回交给这个实验室。
　　同样，融合实验室会根据有利于人类的原则处理这些基因标本。

　　颜铭的巡航飞船路过一个扁形的密闭环形舱外，他盘旋在舱室上方，仔细巡查。
　　这是整个人类基地最重要的功能舱：人类胚胎繁殖舱。它被用以繁殖有着纯正人类基因的胚胎。自从人类脱离地球，人类文明逐渐在整个宇宙中持续扩张，保存自己独特的DNA变成一件非常重要的共识。外星系中到处是不知名的DNA，有时候会类似病毒般侵入人体，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人类基因。
　　思辨学家曾为此忧虑：如果人类已不再是人，文明扩张将没有意义。

　　这个舱室的目的正是如此，人们按照智算系统指定的一套严格程序鉴定和生产纯粹的人类胚胎。这些胚胎一部分可用于补充基地内的人口流失，另外一部分，则被输送到其它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系，保证真正的人类种族在整个宇宙中的扩张。

　　颜铭再次想起那句话：以人类的最高利益作为准则。
　　而人类的最高利益正是不断的生存繁衍。

　　仔细检查繁殖舱的能源系统、通信系统、各类物资循环系统，一切正常无误后，颜铭驾驶着亚当号无声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