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维度情人（科幻）》干易

10、第 10 章

　　此后，七月契约舰队一直处于悠闲的度假模式。
　　基地为队员们提供奢华的环境休养生息，其中包括不限量的美酒和足够带劲的杏奴，这些东西作为前沿探险者们丰厚的奖励，可以无限缓解深空作业给人类带来的身心压力。
　　每天，队员们将大量的时间耗费在这声色犬马中。
　　这些本都是七月舰队休养生息的常规操作，不过这次，颜铭还是察觉到某些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某种异常的氛围。而这种感觉正来自于那只新型号杏奴蜚玉。

　　通常的杏奴经过实验室的基因融合，会像日常用品般等待人类挑选，然后竭力迎合讨好主人，在完成工作后乖乖回到队列，等待再次被挑中。
　　杏奴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那些，既不会少，更不会多。
　　然而蜚玉，这只变种人却不一样。他仿佛在做着某些人类期望范围之外的事情。他似乎带着某种企图，企图主动地接触人类，特别是颜铭。
　　——闪躲的目光、极富挑..逗性的动作、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身体碰触。
　　而且，蜚玉确实很聪明，每次都能迅速感知颜铭情绪的界限，在颜铭刚刚对他心生警惕之前一秒钟，像条狡猾的鱼般哧溜滑开，不留半点把柄。
　　几番对颜铭的试探失败之后，蜚玉终于对颜铭死心。但转而，又开始不停周旋于领航员狄凯波和副队长凌达身边。

　　一般情况，人类，特别是能力强大的人，对自己心爱的杏奴都有着某种天然的独占性，但不知为何，狄凯波和凌达却好像达成某种契约，默认蜚玉同时在两人身边混得如鱼得水。

　　“我看，那两人就是鬼迷心窍！”颜铭在图书馆中对林一抱怨，“蜚玉就是那只鬼。”
　　“蜚玉确实不同寻常，特殊的基因让他的身体极富魅力，他是目前为止融合实验室最骄傲的成就。”林一回答。
　　颜铭轻哼一声，不以为然。
　　林一再次发出那种咯哒咯哒的诡异笑声，然后说道：“我的舰长，你不妨亲自试试。没有人能抵御这具机械金属般迷人身体被征服和践踏，尤其是热爱探险的星际开拓者，包括七月契约号舰队的所有成员。”
　　“过度的沉迷会让人丧失警惕。”颜铭说
　　“丧失什么警惕？”林一问。
　　“我不喜欢蜚玉的眼神。”颜铭回答。
　　“什么眼神？”
　　颜铭无法回答，只好手扶下颏，盯着面前的黑匣子，不再说话。
　　“那你想怎么做？”林一问颜铭。
　　“我想弄死他。”颜铭直言不讳。

　　林一哈哈大笑，金属共鸣音响彻图书馆：“是啦！我的舰长，这确实是你的风格。不过我猜，你现在还没打算真正动手。”
　　“得找个机会。”颜铭答道。他心中闪现出狄凯波和凌达两人的身影。一般情况下，他不太愿意动队员们心爱的玩具。
　　林一也表示惊讶，“舰长，这可太少见了。你已经经宣布了这只变种的命运，居然还要费力找一个借口？”
　　“不可以吗？”颜铭挑眉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对那只变种更有兴趣了。话说，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我刚才查过记录，你甚至还没睡过蜚玉。”
　　“我说过，过度沉迷会让人丧失警惕。”
　　“也是，我的队长。不过，好像你最近对亚空间也很沉迷。”

　　提到亚空间，颜铭脸上神情放松少许，他抬起手腕看表，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进入亚空间陪伴西氩。
　　这才是他最大的娱乐。
　　“那不一样，亚空间很安全，那是个被禁锢的世界，玩家玩得越开心，那个世界就被禁锢得越深。我喜欢这种安全的玩法。”
　　“嗯！话说，是不是又到了我该进去的时候？”
　　林一笑得放肆，说：“这倒也是，我的渣男队长，快放心去玩吧！”

　　“别忘记，好好调查调查那个变种人，有任何‘情况’，随时告诉我。”颜铭吩咐林一。
　　“好的好的，你就放心吧！你肯定会拥有一个漂亮的借口。”林一大包大揽地说。

　　西氩重新为自己编了条漂亮的草叶裙，以前那件被熔岩烧毁了。

　　其实整个阿尔忒，只存在他一只智慧生物，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长大了，西氩开始变得害羞。他偷偷折了些蓝莲果的藤叶，放在露天处晒干，再趁着
　　颜铭不在的时候，笨手笨脚地把腾叶连缀成片，围到腰间，遮住那让人觉得羞耻的部位。
　　即使高冷如颜铭，头一次看见围着裙子的西氩，也不禁笑出声来。
　　——实在是太丑了。
　　西氩更加害羞，气急败坏地警告颜铭不准笑。

　　好在西氩足够聪明，他很快学会在池塘中反复浆洗晾晒，直到藤蔓变成细细的纤维，然后分成几股，编织成结实的绳子，再交织成结实致密的布片。
　　虽然，前几天西氩刚失去左臂，但很快，他就学会手脚配合，来完成日常生活中的所有琐事。就譬如现在，西氩手中编织的围裙。
　　西氩对新裙子十分满意。他甚至在围裙显眼的地方编织出一个圆形，这奇怪的图案正是露娜，露娜沉入地平线是西氩此生看过的最美风景：又蓝，又大，又圆。
　　所以，有着露娜图案的草叶裙也变得十分漂亮。
　　顺便，西氩又用剩下的茎叶编个颗链子，将銫兰石吊在脖颈上。

　　“该去找吃的了！”西氩满意地戳动下吊在脖子上的銫兰石，抬头看天边的露娜，心中默念道：他什么时候能来呀？

　　颜铭帮西氩找到处新的食物基地，虽然不够肥沃，但好在宽阔。西氩需要先将地里的碎陨石清理出来，垒在食物基地周边，然后再将土地弄平整。西氩从巫奈尔平原的旧食物基地中勉强挖出些蓝莲果，把它们切成小块，分别埋进土中。如果有充足的光线和水分，用不了几天，这些蓝莲果就能在地里发芽，抽出枝蔓，然后结出一串串肥硕的果子。

　　西氩咽下口唾沫，躬身费力地背起快将近他一半重量的陨石，他用断肢与右手配合，扶住身后的陨石，一步又一步，艰难地在土地上行走。

　　火山喷发后的这段日子，是阿尔忒星球最糟糕的时期：新的食物基地还没开发好，勉强从旧食物基地那冷凝熔岩下挖出的蓝莲果少得可怜，西氩得不到足够的食物补给，背部已经无力生发出如原来那般结实漂亮的鳞甲，现在别说建造露娜风帆，就是干些普通活儿都很费劲。
　　就连昆虫但丁，都躲进地下进入休眠状态。

　　西氩背上那柔嫩的皮肤被陨石磨破了，红色的血珠儿混合着汗液顺着脊背向下流，流过大腿，小腿，脚踝，最后渗透进入泥土。
　　额头上的汗水滴下，漫过睫毛，腌制得眼睛生疼。西氩闭眼，甩了甩头，刚想继续往前走，身前的銫兰石突然发出一轮淡蓝色的微光。
　　颜铭来了。却没有和他说话。
　　颜铭经常这样，尤其是在西氩干活的时候，很多时候，他更喜欢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刚才还疲惫不堪的西氩突然精神百倍，他裂开嘴角无声笑了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也故意不说话。只是再次起步向前走时，悄悄挺直脊背，以掩饰刚才的狼狈。
　　向前走吧！努力地向前走。
　　再有两天就可以垒好篱笆，到时候，新的蓝莲果就该长出来了。只要有足够的食物，西氩就回去重修露娜风帆，然后带着阿尔忒，带着颜铭飞遍整个宙斯空间。
　　西氩喜欢飞。凭借直觉，他知道颜铭也喜欢飞。曾经，在空间中那复杂多变的引力场中自由穿梭时，他听到过颜铭最爽朗开怀的笑声。
　　回想起那段美妙时光，西氩也禁不住跟着呵呵傻乐。
　　然而乐极生悲，突然间，眼前景象翻滚，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当心！”颜铭话音刚落，西氩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幸好他人机灵，就地打了个滚，没有被那块大石头砸扁了。
　　“好疼呀！”西氩趴在地上，捂着脚踝连连叫唤。

　　好半天，颜铭才开口，问：“好玩吗？”
　　西氩抬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眼眶中还噙着泪花，嘴角却调皮上翘，说：“你怎么知道的？”
　　实际上，通过主空间的视角，颜铭早将西氩全方位举动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西氩此举，不过是为了逗他开口说话罢了。
　　要在从前，颜铭常常会将计就计地就势哄他。但这次，看着西氩裸露在外的那截断肢，颜铭不自觉就火冒三丈。
　　“你连岩浆都敢跳，还会怕这个？”
　　发现颜铭生气，西氩不再玩笑。他拿出以往的惯用伎俩，手指凌空虚划，像是在空中抚摸着什么，撒娇说道：“别再生气了，颜！我保证，我保证下次再不跳了。”
　　“还有下次？”颜铭声音在西氩脑中炸了。西氩害怕得缩回手，重新抚回脚踝处，那儿，确实有处明显的新鲜的擦痕。
　　好半天，颜铭才重新开口，问他：“脚还疼吗？”
　　西氩点点头，又摇摇头，眼中泪痕未干。
　　“到底是疼，还是不疼？”颜铭问。
　　“你不生气，就不疼。”西氩裂开嘴角又笑。
　　颜铭无法，只得哼了声作罢。

　　颜铭陪着西氩出生，长大，对西氩了如指掌。但反之，西氩也摸透了颜铭的脾气，就这样又哭又笑，一会儿工夫就让颜铭脾气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