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阿拆

9、9

　　“出府？”姜春乍听之下也很是兴奋，若是能够出府，想必也是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趟的，可转念又想起当日册封新后，她跑出去看热闹回来便被双元告知禁止出府，便道：“我是不能够出府的，我陪你去找陶婶吧，让她安排你出府。”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陶吉叫道，旋即又小声地凑到她眼前道，“我的意思是，咱俩偷偷跑出去。”

　　“偷偷？那可不行！”姜春叫道。

　　陶吉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嘘了一声，道：“小点儿声，仔细被听见了。”

　　"去找陶婶说我要出府去玩儿，她指定不许，就算应下来那也是乌泱泱一大群人跟着，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吃，那多没意思啊，就咱俩偷偷地出去。"

　　姜春皱眉，犹豫道：“可是我不能出府。”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出去，你也没有活儿要干。”陶吉好奇地道，姜春这几个月在府里跟二小姐似的，也不像那些下人整日里干活，再者说了，就算死签了死契的下人，也不会限制行走，不让出门。

　　“双元总管说的，他说爷说了，不让我随意出府。”姜春解释道，“许是上次新后进宫，偷偷跑出去看热闹，惹得爷生气了。”

　　“就为这个禁足？”陶吉满不在意，“那都这么久过去了，禁足也该完了。”

　　姜春仍是摇头，看得陶吉着急，“哎呀，没事的，禁足我有经验，最多禁足一个月而已，这么长时间，你的禁足早该解了。”

　　“没有吧，双元总管没有说要解我的禁足。”

　　“不用他说，他太忙了，怎么会专门给你说这种小事，我以前被禁足最多一个月自然就好了，也是不会专门告诉我一声的。”

　　见姜春埋着头不说话，陶吉佯装板着脸道：“而且双元只是府里的总管，而我才是府里的少爷，他不说，我来说好了。”

　　陶吉挺直腰板，一只手背在身后，虚虚咳了一声，装成大人的模样道：“姜春，你最近表现地很好，非常好！本少爷宣布，你可以不用禁足了！”

　　姜春被他的模样逗地直笑，陶吉见她笑也跟着笑，笑罢，陶吉又道：“怎么样，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姜春收起笑意，摇摇头道：“还是不行。”

　　陶吉着急地跳脚，抓耳挠腮地道：“你怎么这么倔啊！”

　　“我知道了，你就是听双元的，不听我的，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没把我当少爷，觉得我说的话没有威信，所以才不听我的，”陶吉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我倒叫你看看，本少爷说的话管不管用。”

　　陶吉拉着姜春出了垂门，廊上正有洒扫的侍女，陶吉喊道：“来人！”

　　那些侍女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来到陶吉面前行礼问安，陶吉洋洋得意地冲着姜春使了个眼色，姜春无奈地看着他，摆出一副我且看你要做什么的表情。

　　“嗯......”陶吉实在是想吩咐人做些什么好让姜春看看，但一时半会儿又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需要，他思忖半晌，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无奈地将目光放在廊下的石桌上，“这个桌子凳子都不好，每次都坐得我屁股疼，你们把这个桌凳换了！”

　　姜春有些无奈，且不说这个桌凳坐起来是不是真的不舒服，陶吉一天到晚也没有几个安静坐下来的时候，况且这廊下凉亭上的东西本就是个摆设，极少会有人在此处坐着歇脚，陶吉多少有些小题大做。

　　结果侍女立马应承下来，道：“是，奴婢立刻去着人办理。”然后便走开了。

　　姜春有一些意外，她原还以为她们会无视他的无理取闹。

　　陶吉冲她挑了挑眉，不一会儿，几个家丁当真走过来抬走了廊下的石桌石凳，还跑过来问陶吉道：“少爷，已经搬走了，您看要换成什么桌子合适。”

　　陶吉道：“随便吧，换一个舒服点儿的。”

　　“是，不如就换成木制的吧，府里倒是有现成的，您若是有需要，小的立刻让人去找师傅来做。”

　　“不用，不用，随便换一个就行。”陶吉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看着姜春道，“怎么样，要不要换个地方，让你看看这府里有没有我吩咐不了的人？”

　　姜春看着廊下忙忙碌碌的下人，突然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少爷来对待，顾均自是不必说，就连双元，她也一直是恭恭敬敬的，可按理说，顾均是宦官，无法生育，陶吉是他养子，便如同亲生，甚至可以说是独子，便是府里身份尊贵一人之下的少爷，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是陶婶对自己太好，许是顾均待她确实不似普通婢女，又许是陶吉整日里同她打闹玩耍，没有摆什么主人架子，自己对待陶吉便当真如同普通孩童一般，可走出书房一看，陶吉确确实实是府里金尊玉贵的少爷。

　　“不用了，”姜春忙拉住他，“我相信你，可即便如此，那个不能私自出府，还是得知会一声，若不叫人跟着，出了危险怎么办。”

　　两个小孩子只身上街，又穿戴不菲，若是叫贼人盯上，恐难有脱身之力。

　　“怎么会有危险，这是皇城，天子脚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危险，况且咱们只往人多的地方去，又不去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再说了，我干爹的人遍布皇城，就算遇到什么歹人，刚好就为民除害了。”

　　姜春听他说得倒是也有道理，京城之中确实也甚少有贼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且她也知道顾均势力甚大，遍布甚广，有此保障确实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她确实也有顾虑。

　　“若是被发现了呢，你不怕受责罚么？”

　　“不会被发现的，晚膳前就回来了，”陶吉极力劝说，“况且这几日干爹都不会回来，没人会管我们。”

　　“可是……”

　　“别可是了，”陶吉又一次拿出了杀手锏，“我刚才说了，干爹这几天都不在家，你若是不依我，那这几日上学你可休想清净，我必日日时时去烦你。”

　　陶吉狡黠笑道：“来日你若被干爹考校功课答不上来，你更得受罚！”

　　“你……”听他言，姜春倒也真怕他如此，那届时自己恐怕更难过，更有一丝担忧，如果顾均见自己没有丝毫长进，会不会更加失望？会不会将她逐出府去？

　　“好吧，我且依你。”姜春终于妥协，想自己前几年也是在街头游荡讨生活，如今怎么反而胆怯起来了呢。

　　陶吉见姜春答应，喜出望外，忙领着他来到西南处的一个小门，这里不同于别处的繁华精致，倒是有些荒凉杂乱。

　　“这里原在改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停工了，平常很少有人来这里。”

　　姜春果见着门上灰扑扑的，想是无人打理，门锁上都落了锈。

　　“这门锁着，你有钥匙？”

　　“谁说要从门出去。”陶吉道，“那个太明显了。”

　　他心想，不仅明显，还很无趣呢。

　　不会是……姜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咱们得翻墙出去。”

　　果然，预感落实，姜春犹豫道：“可是我的衣服是上个月新做的，弄脏了怎么办。”

　　上月天气转暖才新制了两身衣裳，还是顾均见她仍穿着冬衣，多走几步都要生汗才叫人给她做的，料子是她此前从未见过的好料，平日里她穿着都很小心，生怕洗得多了折损布料。

　　“脏了就脏了呗，你要心疼，回来我送你两匹缎子，你去多做几身好衣裳。”

　　“你说真的？”姜春听着心动。

　　“当然是真的，好姐姐，快些的吧，咱俩多在这儿耽误一会儿就少玩儿一会儿。”

　　姜春这才点点头，墙边堆积着不少木料，比半堵墙还高些，踩着木料便能轻而易举翻过去，姜春身先士卒，一脚踏上地下零零碎碎的木石，准备爬上去。

　　陶吉忙拉住她，急切叫道：“哎呀，你得先扶我上去，我自己上不去！”

　　陶吉比姜春还矮半个头，哪怕是能东西垫脚，也很难爬上那堆木材，姜春只得下来，先扶着陶吉爬上木料，自己再爬上去，然后自己再托着他去够墙边。

　　“再高一点……好了……松手吧。”

　　陶吉爬上去倒不是很吃力，许是年纪小，身子灵活，像只猴儿一样便窜上去了，他跨坐在墙上，对姜春伸出手，道：“快，我拉你。”

　　姜春刚想伸出手，只见陶吉撑着墙的那只手突然滑了一下，然后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春心里一紧，紧张到问道：“怎么了？”

　　“没事，手滑，掉了块瓦片，”陶吉催促道，“快点啊。”

　　姜春听见那瓦片落地碰碎的声音才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忙问道：“咱们……怎么下去？”

　　陶吉这也才想起来，墙的那面并没有堆着什么木材草墩，要怎么才能从墙上下去呢？

　　他看了看墙下的高度，眼睛里都仿佛闪着光，“跳下去！”

　　姜春虚虚后退一步，拒绝道：“我不要。”虽说从这样的高度往下跳也不是没有过，但那是在以前，她穿着母亲的旧衣裳改成的短衫长裤，像个街头流浪的野小子，可是现在她穿着裙装，且不说心疼弄坏首饰衣裳，便是这腿也是卖不太开的。

　　“诶，”陶吉见姜春有退缩的趋势，忙道，“你干什么，答应我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可你也没说要我从墙上跳下去！”

　　二人僵持了片刻，陶吉妥协下来，道：“行吧行吧，我先跳下去，我接着你行了吧！”

　　姜春满脸怀疑地看着陶吉的小身板，语气里不含一时信任，“你接住我？”

　　陶吉无奈，“好好好，我下去给你找梯子，行了吧。”

　　“赶紧的，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