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他高不可攀》啼笑

2、艳鬼

　　“我哥哥姐姐们真的不是大恶人，他们很好。若不是他们，我早就死了。”林弋不住抽噎，尝试着扯住江辞的袖子，向他求情，“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我求求你。”

　　“你是何人？”江辞只问。

　　面前人哽咽着可怜兮兮道：“林，林弋。”

　　江辞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泪人儿，心中忽然涌起些异样情感。这反常让他有些躁郁，他很清楚修道捉妖之人不该生这种情的。

　　他冷冷问：“不是他们将你炼为鬼魄的？”

　　“鬼魄？”林弋茫然望着江辞，呜咽声停下，可还是有止不住的哽，“我，我不知道，我生来便是这般，还不能见日光。爹娘将我抛弃后，是哥哥姐姐们收养了我。”

　　江辞撤下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家三兄妹，道：“此事我会查明，若你几人真行恶，我定不留情。”

　　“好啊好啊，原来是你们几人诓我，胆子大啊，骗到爷头上来了。”张妄真一瘸一拐从屋外进来，身后哗啦啦跟着一大片人，他看着地上撒落一地的金银财宝，心疼得不得了，一面吆喝身后人将宝贝捡起来，一面命人将林家三兄妹绑起来。

　　江辞立在堂中，绷着脸。张妄真目光往他这处一提溜，腿疼得更厉害了，他灿烂笑着，阿谀道：“多谢道长，得亏道长慧眼，我才没教这几人给骗了去。”他见江辞没发话，脸上依然堆着讨好地笑，手下悄悄招呼，示意旁边人将东西送上。

　　旁边的小跟班弯腰将金灿灿的首饰恭敬送上，小霸王谄媚道：“一点点小心意。”

　　林弋见哥哥姐姐被张妄真捉了去，扯着江辞袖子，道：“道长，你不能信这恶徒的话，他平日里占山为往，欺霸谷中村民，这钱财都是他强敛来的。”

　　张妄真盯住林弋，本来她这话搅得他火气上来了，可一见这张脸，就开始心猿意马，什么怒气都抛到脑后了。他和颜悦色地同林弋讲：“姑娘，你哥哥姐姐们虽然惹了我，但我还是欢喜你，我们既已成婚，日后你便是我的妻，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眼中流露的情.欲不加掩饰，林弋下意识地往江辞边上挪了几分：“不，道长，道长救我。” 她晓得江辞是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还不快把夫人扶起来。”张妄真吩咐旁边人，旋即又同江辞赔笑，“内子在同我置气，道长见笑了。”

　　那人走上前，正要伸手时，却听江辞道：“这人我要带走。”

　　张妄真心里暗骂这个道士多管闲事，可他晓得江辞的厉害，不敢发作，只得忍下气：“行，都听道长的，只要道长高兴就好。”

　　林弋见江辞帮了自己，开始“得寸进尺”，怯怯说：“道长，还有我兄长和姐姐。”

　　江辞觑她一眼，林弋心虚地挪开眼，听得他开口：“放了这三人。”

　　张妄真连忙挥手：“放了，都放了。”

　　他笑嘻嘻地问：“道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江辞说：“退下。”

　　“好，好嘞。”张妄真一行人哗啦啦又退了出去。

　　“多谢道长。”林弋起身冲江辞一施礼，扶着哥哥姐姐要往门外走。

　　身后传来江辞的声音：“我何时说过你能走？”

　　林弋止住脚，疑惑望着江辞。林老大咳嗽一声，挡在林弋面前：“你要作何？”

　　江辞越过林老大，盯着林弋：“我要带走她。”若她先前未说谎，天生少了三魂，若被有心人利用，不知会惹出多大灾祸。

　　林弋从林老大背后走出，林二姐捉住她的手腕：“幺妹。”

　　林弋劝慰他们：“别担心，说不定道长是好心要给我治病呢。”

　　“过来。”江辞唤她。

　　林弋走到他面前，江辞伸出两指，轻点住她额间，他要用窥灵术一窥她的前尘。眼前一片混沌，江辞如置迷雾中，辨不清方向。忽地，一抹黑影闪过，江辞急步往前追。他绝没看错，是煞气，难道是因为这煞气补了林弋的三魂，才保得她魄未散去？

　　于此同时，林弋也陷入了某种幻境中。她脑中疼痛万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和着。血色，红色，狂风将大殿中垂下来的纱布吹得扬起，遍地都是断肢残臂，七零八落地摆着，好像性命就是被人随意摆弄的玩偶碎布。

　　这血腥场景让林弋恶心的作呕，她忽而又见到江辞提剑直逼她的哥哥姐姐们，于是挣扎跌撞着要去阻止江辞，不过片刻，她又陷入了另一片迷糊中，还是那个大殿，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她看着那张面目模糊满是鲜血的脸，惶恐地伸出手，可刚伸手，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这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人的。

　　“不，不要！”她惊呼道。

　　迷雾忽然变浓，眼前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浓雾里，那抹黑色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大力绞住江辞的身子。那是一股很奇妙的力量，对抗着江辞，可江辞却觉得很熟悉，甚至不自觉地想要将它融入体内。

　　忽地，那力道陡然加剧，江辞只觉指间被尖针刺破，那股力量攻势便猛，如劲浪般往脏腑扑袭而来。他被逼得后退几步，闷闷咳嗽几声，竟是吐出一口血。

　　“道长。”林弋惊回神，方才的情景让她心有余悸。

　　身体里的情势发生变化，江辞暗道不妙，他能感觉到身上的灵力在快速流失，他沉眸点下身上几处大穴，却是无济于事，灵力还在耗损。难道是方才那股力量造成的，江辞明白，那煞气的来头不容小觑。

　　“你跟我回道观。”江辞说。

　　“好。”江辞的模样教林弋有些害怕又心疚，所以她格外乖巧。

　　屋外忽然传来几道尖锐的惨叫，接着看见张妄真哭爹喊娘地冲了进来，刚进屋他便被门槛绊了一脚，跌在地上，他也不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往江辞这边躲：“道长，道长，救我救我！”

　　江辞眉间微皱望向屋外，只见狂风将八扇门扑开，殿内红纱被吹得四散，一股馨香和着血腥味在空中散开。

　　不多时，门外黑暗中见着一点红光亮起，红光愈来愈尽，屋内人都盯着那点光看，等在细看时发现是一盏红灯笼，林家三兄妹刚要松气时，又齐齐将那口气倒吸了回来。只见挑着灯笼的细杆慢慢从黑暗中现出，紧接着，是一只修长白嫩的手。这场景令人毛骨悚然。

　　“道长，道长。”张妄真下意识地抱住江辞的双腿。却听江辞啧一声，两道如刀子的目光往他身上投来，张妄真自觉又惨兮兮地撤回了手。

　　“呦呵，办喜事呢。”黑暗中传来一道莺莺声，只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姑娘袅袅走了进来。她懒懒打量了屋内陈设，目光落在林弋身上，好似在可怜她，询问道：“今日是你要嫁人？”

　　林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姑娘容貌昳丽，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伸到林弋跟前。林弋垂头看着她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贴着圈红线，红线蜿蜒在皮肤上，好像是鲜血慢慢从皮里渗出来。

　　“嗯？”美艳的女子注视着她，等她回答。

　　林弋点点头，可很快又连连摇头。那女子轻笑道：“你忘了谷中禁忌？”

　　“春娘娘。”林老三想到了老汉说的话，窃窃同大哥和二姐说。没想到那老汉说得竟然是真的。

　　或许赖着有江辞在此，张妄真胆子大了起来，指着那女子骂道：“狗屁的春娘娘，不过是个女鬼。女鬼，今日道长在此，容不得你放肆！”他仗着江辞在此，又拾起来往日威风。

　　女子笑吟吟望着江辞，不说一句话，可渐渐地她眼神变得狠戾起来，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林弋在一旁看着都替江辞捏了把冷汗。

　　“道士么？”她嘴角留着笑。

　　张妄真耀武扬威嚣张说：“对，今日便让你挫骨扬灰永不得超生！”

　　女子失声大笑，骤然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到半空中。张妄真双腿不停踢蹬，脸涨得通红。他眼珠拼命往江辞这边撇：“道，道长，救，救我。”

　　江辞身形未动，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女子。

　　“道长，道长。”张妄真声音越来越微弱，林家三兄妹和林弋欲要出手时，忽听江辞道：“艳鬼。”

　　那女子笑得更厉害了，她松开手，张妄真跌在地上，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他仍然没看明白眼前形式，依旧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他大口喘着粗气，骂道：“原来是艳鬼，竟敢妄自称作天上的娘娘，道长，定不能慈悲！”

　　“道长。”艳鬼意味深长地念着这两个字，忽地五指化为利爪，刺在江辞喉间，她轻蔑地撇了地上的张妄真一眼，又望着江辞，笑着说，“失了术法和灵力的道士，也叫道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