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口莫辨》竹倦书

4、第 4 章

　　1.

　　2009年2月，有一位网友对江淮碧发起了攻击，把他骂得一文不值。部分网友跟风，部分网友看戏，只有一小部分网友选择中立。黑子们如同雨后春笋，接二连三地拔地而起，开始了高谈阔论。
　　微博上的黑超稀稀拉拉开了十几个，江淮碧的粉丝数从几十万降到了4位数。一些人躲在角落里，蠢蠢欲动。

　　2月的梅花开的格外好看，引无数旅客前去观赏，江淮也在其中。
　　梅花是真的很好看，象征着坚贞不屈，在腊月的寒冬里，独自盛开。
　　寒梅怒放，愚者看梅，聪者见神，智者感寒。

　　“无意苦争春，无意苦争春。”

　　当日傍晚下了场雪，给天气又增加了几分寒冷。早晨，江淮碧被冻醒，下床多穿了些衣服，出门独自去看了梅花。
　　梅花开得依旧灿烂，像冬日里的暖阳，照着他心里暖洋洋的。他冲它笑，笑得和梅花一样灿烂，灿烂得耀眼夺目。

　　游客渐渐增多，江淮碧去了别的地方逛逛，买了些纪念品，回了北京。
　　两日游结束，他又坐在了他那熟悉的电脑桌前，盯着那熟悉的黑色的屏幕，似乎可以把它盯出个洞来。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外地来，江淮碧回神，拿起手机看了看，挂断，没有接。
　　闭了眼，脑海中又呈现了梅花的姿态，美丽动人。
　　猛地睁开眼，笑笑，灵感涌动，思绪全开，打开电脑，继续创作。
　　江淮碧以《散梅》为题，把梅花拟人化，联想了梅花在百花中的生活——那一定是枯燥无味的。枯燥无味又如何？他有他的傲娇，有那永不低头的骨气——他不会输，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不会，他是最后的人生大赢家。
　　那天他在本子上写了一段话，是《散梅》中的句子：“生活本是枯燥无味的，只有鲜活的灵魂才能使它变得生动起来。”

　　《散梅》是悄无声息地偷偷发布的，因此关注度不高，但也有黑子发现了，借此开始骂，很快就被骂上了热搜。
　　江淮碧对着手机叹了口气，心说那些人怎么那么能想。闭上眼，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头望向窗外，想着云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2.

　　5月，春意正浓 ，是个好时节，最适合外出游玩。
　　江淮碧无心欣赏美景，在屋中皱着眉头。
　　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了，本以为是一次短时间的全网黑，没想到却是一场长期的无休止的网暴。

　　16日，他在微博上说：“我一定会努力的。”
　　此条微博引无数网友的嘲讽，说他努力也没用，骂他该死，说他是歪风邪气。
　　面对网上的那些评论，江怀碧仍没放弃，把那些评论写进文章里，只给自己看。

　　每日都会有大量的黑子在他的微博下评论一些非常难听的话，说他本就该死，应该带着他那该死的作品下地狱去。
　　黑子再接二连三地去诋毁他的作品，大量的举报严重影响了作品的价值，也慢慢残破不堪了。

　　2010年初，他又发微博：“我一定会努力让大家认可我的。”再次被骂。
　　他笑，他冲着天花板放声大笑，笑别人愚蠢，笑别人不懂他。
　　即使前路荆棘满地，我也要闯出一片只属于我自己的天地。

　　3.

　　2010年中旬，噩耗传来，他母亲在回上海时出了车祸。
　　江淮碧得知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回了天津。

　　“晚了，已经没了。”医生嘴里说出了一句冷冷的话。
　　江淮碧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已经没有了感知，想哭哭不出来，想叫叫不出声。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节哀。”声音又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温暖。
　　姥姥安排了后事，葬礼只有他们两个。
　　听医生说，本来是可以救过来的，但那司机妄图肇事逃逸，结果就给耽误了。

　　那两天，江淮碧颓废在家里，像个无依无靠的废物。姥姥安慰他，他总是红着眼眶不说话。
　　明明是姥姥更难过才对。他想，我不能沉浸在这悲伤之中了。
　　江淮碧渐渐走出来了，姥姥放了心，也不再回想了。

　　江淮碧又留了些时日，留到了他生日那天。
　　那天姥姥买了个7寸小蛋糕，做了几个菜，煮了碗面，做好后通通端上桌，看上去还算丰盛。
　　“谢谢姥姥。”
　　姥姥笑着坐下，往蛋糕上插上了蜡烛，江淮碧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着了蜡烛。
　　“许个愿吧。”姥姥说。
　　江淮碧点点头，默默的心里想了些什么，之后吹灭了蜡烛。
　　其实他并没有许什么愿望，只是希望一切顺利。

　　生日虽然看上去不错，但那年7月的生日他仍没有过好，像9年前那样，只有悲伤与泪水，并不圆满。

　　4.

　　几日后，他与姥姥告别，回到了他那70多平的小屋子里继续写作。屋子里新安了一面小镜子，似乎在镜子里，他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知是哪个网友从哪里打听来了他家的事，又开始了一波谩骂。
　　“江淮碧是克星，把自己的家里人都克死了。”
　　“快去死吧，别再祸害别人了。”
　　“可别喜欢他呀，多晦气。”
　　“……”

　　渐渐的他被贴上了许多标签，其中包括“克星”这个标签。他不喜欢那些标签，想撕掉，却力不从心。
　　他本来是有一些粉丝的，但是因为“克星”这个标签，连仅剩的那几个粉丝也接二连三地脱粉，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果我是克星的话，我真想第一个就克死你……”

　　5.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创作了《良性本恶》，是他耗时最长的作品，用来纪念他的母亲，同时也用来嘲笑人类，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完结后的那几天，他自己去联系了一家出版社，让《良性本恶》出版，送给自己，也送给母亲。

　　网友的嘴很毒，他们不知道江淮碧写《良性本恶》的用意，一个劲儿的骂他。
　　他含泪发微博：“我也有在暗使劲儿。”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仍不打算手手放人还在骂，抓着他是“克星”这件事不放，诋毁他的家人，说他该死。

　　那天他躲在被子里哭了，认为自己熬不下去了。后来又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对自己说过的“好事多磨”，咬咬牙，又坚持。

　　“希望我现在受到的每一份磨难，将来都能换来一件好事。”

　　之后，他一直保持沉默。面对网友的诋毁，他视而不见，躲在被子里，沉默不语。

　　6.

　　一年的沉默换来了《良性本恶》的成功出版也算是件好事。
　　“好事多磨”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磨了一年，也终于换来了一件好事。
　　他去书店买了两本，回家签上名字，一本放到书架上留作纪念，另一本邮寄给姥姥。
　　姥姥文化不高，不认识几个字，只会写“江淮碧”这三个字。看不懂江淮碧都写了什么，只是把每本书都留好，仿佛看见了书，就看见了江淮碧。

　　江淮碧趴在桌子上，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声，于是便开始满屋子的找手机，找了半天，未果。
　　“奇怪，哪儿去了？”
　　皱着眉，摸着下巴，继续找，仍摸不着门道。
　　“总不能长腿自己跑了吧。”
　　被这想法给逗笑了。
　　不找了，反正也找不着，干脆躺在床上睡一觉。
　　盖上被子，进入梦乡。梦里，他似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电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