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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hapter 43 ...

  •   盛襄登上舞台,从乐手手中接过小提琴,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小时候考级的曲目,拉动弓弦。

      在观众的眼中,身着水手制服的英俊少年脸颊涨得酡红,因为不太舒适的着装而略显局促。他被推上舞台,连视线都不敢往台下飘,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五线谱。毫无准备的登台让他紧张得手指发颤,偶尔还会拉错音符。可是每当他看起来快要出糗、吊足观众胃口时,又总能坚持下去并回归正轨。相比之前规范化的演奏,这样的表演多了一份戏剧的观赏性,技艺上的不足反而成了表演的一部分。

      合奏告一段落,掌声响起。

      “刚才很棒。”钢琴家握住盛襄的手把他拉过来,肩头轻轻一撞,低声道,“合作愉快。”

      连续遇到两个基佬的盛襄迫切想换掉这身装扮。立刻,马上!

      “看来,刚才有不少人为你心动了。你的排名正在上升……从三百九十名上升至……二百八十名!”

      顺着钢琴家的目光,盛襄仰头望向贯穿一、二层的屏幕,下方则是一块长方形的室内景观湖。

      屏幕上是一座金字塔,从塔尖开始依次罗列了整船四百个名字。

      宴会厅上的宾客都用胸针固定着写有姓名的胸牌,淑女还会用夸张的彩色羽毛和宝石装饰。相应的,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务生制服上只有数字,正如盛襄胸牌上是“42”的代号。

      排在盛襄名次之前的数字代号中7号吸引了注意,那是昨晚那位伤员的编号。不过即便是数字军团中的第一名,7号的排名也只是处于中游。
      排分表上的四根红外线将金字塔分为四个区域,分别拦截在第一名“先知”、第二名“大愚者”、第100名和第320名下方。

      如果就像钢琴家说的那样,分数来源于别人对自己的好感总和,哑巴不能说话,一定会在人际交往中处于劣势。盛襄还注意到,目前排行表上三百八十名之后都是负数,既然好感加分,那么导致扣分的应该就是与喜爱相反的憎恨。

      钢琴家快步跟上盛襄,虚虚搭着他的腰耳语:“我在四楼406舱,欢迎找我交流音乐。”

      盛襄侧了侧身子。

      钢琴家连忙放下手臂,“抱歉,吓到你了吗?我看得出你并不是那种喜欢走捷径的新人。只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我敢保证,选择一位合适的贵族作伴是你接下来六天最好的选择。而我……你可以叫我汉森,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是真心得欣赏你。”

      盛襄停下脚步,比了个六,露出求知的目光。

      “六天,亲爱的,只要等待六天,就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要知道一切都是公平的,没有贵族就没有奴隶,没有奴隶也就没有贵族……现在跟你说太多没有用,亲身经历胜过雄辩,你只要相信赫伯号是这个充满灾难的世界里唯一的公平公正、无灾无祸的净土,而我们只有放下愚蠢的智慧,才能品尝幸福的果实。”

      这艘船上的人说话都有点神兜兜,好像在表演话剧,根本不说人话。

      钢琴家道:“当然,另一方面,想在这里活得越来越好,只有尽快接受环境的运行规则。”

      说罢他指向屏幕。

      赫伯号的规则写在金字塔的正上方。

      一、先知之下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拥有平等的机会。
      二、先知确保规则公平公正,每个人都享有民主的审判。
      三、先知唯一的期许是:保持愚昧,适者生存。
      赫伯号将是你最安全的港湾、最温馨的家园。

      盛襄咂舌——如果他的舌头还在的话。

      钢琴家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盛襄胡乱比划:考虑到自己体内就有恶意病毒,主办方显然没有事先筛查登船人群的身体情况,那么以船上这种混乱的男女(男?)关系,病毒交叉感染,船上迟早会出现恶种!还谈什么乐土?

      钢琴家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注意力很快被大屏幕吸引。

      “上帝!那个拉琴的新人奴隶排名竟然又开始上升了!”

      “他只是演奏了一曲,长相真的那么重要吗。”

      “噢,茱莉亚,不可否认长相确实重要,否则你以为排名前十的女宾都靠做好事上位吗?获得好感最快的方式还得是张开腿……”

      “嘘!别被他们听到了!”

      宴会厅里,人们三两成群,窸窸窣窣。

      乐声渐渐停歇,大理石楼梯上缓缓走来一位盛装神父。男人身着繁复的金丝滚边长袍,肩头披着一条用两种语言的花体字写有“思想苦痛,愚者永生”的华丽绶带,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笃定更让他成为宴会的不二主角。

      宾客们停下闲聊,很快就静得连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盛襄在心里大喊:拉菲!

      仅仅是气质的微妙变化就让这位大愚者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小麦色的皮肤增添了几分野性的英俊。

      大愚者萨缪尔身后分两列依次站着六个身着白金色长裙的贵族女子,手中举着银雕烛台,香薰蜡烛燃烧时散发出和空气中的熏香一致的香气。

      盛襄闭上眼睛,空气中的气味相对稀薄他无法判断,可现在香薰蜡烛使气味浓郁起来,竟然还是闻不出香薰的主调。这种气味格外迷人,让人不由得想要闻到更多、更多……盛襄睁开眼时,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宾客的最前面。

      近距离观察萨缪尔的面孔,盛襄的眼睛顿时亮了,好像有小星星呼噜呼噜从泉眼往外冒。

      大愚者用食指轻推浅金色的细边框镜架,眼帘慵懒半垂,扫视众人。清了清嗓子:“在赫伯号上,灵魂不分贫富贵贱,生命不拘固定阶级……”

      萨缪尔正诵读教义,一枚苹果突然从二十米开外砸来。他偏了偏头,苹果就砸在三角钢琴上,钢琴盖子“哐当”砸下来,在肃穆的环境中犹如一声惊雷。

      全场惊叹。一道道惊愕的目光在那枚被压得稀烂的苹果和愤怒的盛襄之间徘徊。

      拉菲,你个狗!

      我的鼻子不会认错!你明明就还活着!

      还活着……

      盛襄望着台上神色愕然的挚友,气不打一处来,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他紧紧捂住眼睛,嗬嗬地,大口喘气。

      -

      盛襄被押到愚者的办公室,门一关他就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对方繁复的衣领。

      “唔!唔唔唔!!”

      萨缪尔表情僵硬地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像从前那样开了个欠儿吧唧的玩笑:“衣服……不错。”

      “呼、呼呼、呼呼呼呼!?”
      你、他妈、要不要脸!?

      盛襄指指嘴巴,意思是:我为了找连你舌头都丢啦。

      这句话显然不准确。但他现在是哑巴,哑巴没法说谎。
      是萨缪尔相信了自己的脑补。

      “拉菲是我的化名。”萨缪尔在盛襄腮帮子上一捏,露出嘴里黑洞洞的一片,“之前不能来找你,因为我……我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愚者教徒。抱歉,襄。”

      半响,盛襄半踮脚尖勾住萨缪尔的肩膀,很用力地搂了一下。

      萨缪尔侧头,正对一张由阴转晴的笑脸,他不明白盛襄的眉宇为何能顷刻舒畅,就好像生死离别都在这一笑中过去了。

      盛襄找到一只钢笔,在稿纸上写:活着就好。拉菲,你怎么逃出来的?

      “说起这个,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从来不相信人类基地。”萨缪尔牵了牵嘴角,“感染者一定会被遗弃。当时我离开你们,没有去自首,而是去寻找别的生路。”

      盛襄撇撇嘴。

      “笨蛋。”萨缪尔顺手在盛襄的脑袋上弹了一下,“这可不算我抛弃你们,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生路。不过幸运的是,我偶遇了来雪原寻找教徒的愚者教使徒。”

      盛襄写下一个问号。

      “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个智障从白塔回来后在医院畸变了,我怀疑那个人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人,这是我唯一的生存机会,我必须要顶替他。”

      盛襄眨眨眼:疯孩?那孩子一生都没有被呵护过,又怎么可能被任命为大愚者呢?

      “我当时顾不上那么多,入教之后才知道大愚者的选拔方式和任何其他职业都很不一样,最要紧的是,必须在苦难命运之中保持忠贞不渝的信仰和纯白的灵魂。亏得愚者教的人智商有限,没有怀疑我。”萨缪尔干咳一声,“不提过去了,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萨缪尔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很快就推理出了正确答案:“拐卖吗……”

      盛襄画了张哭泣脸。

      紧接着另起一行:首先,我想要一套正常的衣服和一顿美味的海鲜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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