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和野玫瑰》糖上晏

25、第 25 章

　　露营回家后不多久就要开学，姜玫在补最后一点作业。开学前让她比较高兴的一件事是父亲和母亲在饭桌上讨论罗光宗城西那块地似乎出了点问题，搁置下来了。
　　她不懂那些生意，只知道出问题就是很忙，很忙就没有空再做别的事情。

　　梁修瑾今年好像准备出国了，姜玫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间变得很少。她确认梁修瑾要出国是一次偶然听见姜昊明和柳以珊的谈话。
　　姜昊明说：“比预计时间早。”
　　柳以珊问：“怎么那么突然啊？”
　　姜昊明沉默了很久猜测说：“大概是觉得孩子能担得住事情，放出去刚好再锻炼锻炼。梁家这孩子厉害啊。”
　　“那，姓罗的到底是怎么得罪梁家的？就被拿来给那小少爷练手开刀了？”柳以珊顿住，“不能是因为姜玫吧？”
　　姜昊明倒不这么觉得，“不可能，玫玫和姓罗的后来压根没接触过，俩孩子处几天能有多深感情？更别说梁家那孩子还有点问题。”
　　养父母没讨论出什么结果，说话声音渐小，姜玫脑子里乱糟糟地回了自己房间，说不失落是假的，除了这种帐然若失，还有一层说不上来的恐惧伴随着她。

　　最先发现姜玫心态异常的人居然是最少见面的梁修瑾。那是将近二十来天没有见过面的一次午餐，梁修瑾吃到一半放下筷子，开口问姜玫：“怎么了？”

　　姜玫咬唇，纠结了小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要出国了吗？”

　　“嗯。”梁修瑾很干脆地给了姜玫一个肯定答案。

　　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姜玫却在此时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的颓丧感。她低低应了一声“哦。”说不出其他漂亮的吉利话，只能低头扒饭掩饰自己的低落情绪。

　　头顶上方传来梁修瑾语调平缓的声音，“你不用害怕，罗光宗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姜玫一怔，捏着筷子的手收紧，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和梁修瑾说一声“谢谢”，他这句话几乎已经在明示是他处理了罗光宗，为姜玫。可是张开嘴，她仍是只吐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哦”。

　　梁修瑾没再说话了。
　　这顿饭吃的不怎么愉快，不光姜玫，梁修瑾也没吃多少就不再动筷。他们从车里下来，分开两头，走向不同道路。

　　姜玫走出几步停了下来，她回头望了一眼梁修瑾的背影，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吧。

　　那天以后，姜玫再没在学校见过梁修瑾。她开始学着接受这个结果，家里在考虑要不要让她转回原来的学校，毕竟一开始家里就没有把姜玫送出国的打算，是因为梁修瑾读这个学校姜玫才上这个学校，现在梁修瑾打算提前出国，那姜玫也没必要再留在那里。而且因为教学内容问题，再读下去不利于姜玫之后升学考试。

　　姜玫沉默地接受了所有对自己的安排，她无从反抗，转折发生在这学期的期末，姜玫成绩不太理想，不过因为要转学的事情，姜家没人在乎她这次成绩。

　　暑假的第一天，姜昊明突然问姜玫，如果让她一个人出国会不会害怕？

　　一个人，离开家到很远的地方，环境陌生，语言不通，她当然会害怕。

　　姜昊明没有等姜玫的回答继续道：“你梁家哥哥一个人去国外读书，她妈妈想给他找个伴儿，我想着你们经常一起玩比较熟悉，就向你陈阿姨推荐了你，你怎么想？”

　　姜玫很清楚她怎么想并不重要，姜昊明已经有决定了。于是她说：“听爸爸的。”

　　两个月后，姜玫踏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同行的有柳以珊给她请的保姆兼陪读，这位年轻的保姆很有主见，姜玫不喜欢她。刚到伦敦的时候，姜玫很不适应，她对新的课程考试有种看天书一样的迷茫，几乎所有东西都由保姆和柳以珊敲定，申请什么学校，选什么课程，没有一项由她自己决定。

　　浑浑噩噩在伦敦待了几周，梁修瑾的管家敲开了姜玫所在的公寓大门。

　　保姆外出办事并不在家，姜玫在管家发出做客邀请的下一秒就答应下来，甚至没有打算告知保姆一声。

　　管家不着痕迹地挑眉，却没有说什么，将姜玫安全送达梁家位于伯克郡的别墅后给夫人发了一则简讯简单陈述了情况。

　　姜玫并不知道陈曼彤对此事有何看法，但当她按掉保姆给她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她有一种报复性地快/感。

　　梁修瑾问她：“很开心？”
　　姜玫放下手机，垂着眼告诉梁修瑾这是她来伦敦后最开心的一天。顿了顿，她又扬起一个真诚甜美的笑容，“虽然还不能适应这里，可我站在这里反而觉得比在家里踏实。这样的心态是不是有点奇怪？我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谢谢你。”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被送出来，她不觉得羞耻，哪怕在国内时有些闲言碎语让她像碾落的花朵般低入尘埃，她仍然感谢梁修瑾，还愿意再拉她一把。

　　“你可以想想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想学。”梁修瑾陪姜玫享用了一顿下午茶，姜玫的手机响了第七遍的时候，他从姜玫手里拿过了手机递给管家，“周末住我家？你可以挑个喜欢的学校。”

　　“我......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学校的事情爸妈也已经给我挑好了。”姜玫没有过选择的权力，她在梁修瑾的语言里幻想自己做主的感觉，颇有些新奇，但是幻想结束，她仍要回到现实，说出一些令人扫兴的话。

　　或许，梁修瑾并没有扫兴这种情绪。他用一种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沉稳与淡定告诉姜玫，“你可以选，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

　　姜玫歪头，“真的可以吗？”她对梁修瑾有种奇怪的信任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认为他办不到，而是倾向于确认，自己是否真的享有这种特权和福利。

　　梁修瑾颔首。

　　另一边管家讲完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姜玫，他面带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切和热情：“小姐请放心，都沟通好了。那么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我得去准备一些女孩儿的衣物用品。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

　　管家似乎忽略了可以让人去伦敦拿姜玫的行李的选项。

　　姜玫摇头说没有特别要求，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或许我可以去公寓拿行李？距离也不算很远？”

　　梁修瑾道：“你会碰到讨厌的保姆。”

　　姜玫感觉好像对，又好像不对。不等她仔细思考，被梁修瑾用一个玩具球呼唤来的大狗冲姜玫跑了过来。

　　“黑豆！”姜玫搂住大狗一顿狂rua，埋在厚实的狗毛里，她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表情笑裂了，闷闷的笑声传出去，惹得梁修瑾多看了两眼狗。

　　以前似乎没见她多喜欢撸狗？那猫是不用运过来了吗？

　　姜玫挑选学校的过程有些戏剧化，她起先完全不知道该选什么，似乎只要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她都觉得新鲜，但仔细思考过后又害怕做出选择。这种纠结和考量同以往的被动接受有着巨大的差异。

　　她翻来覆去，甚至在第一天晚上整晚失眠，导致第二天挂着黑眼圈出现在早餐桌前。

　　梁修瑾翻出一张眼睛上带一圈黑毛的兔子图片递到她面前，姜玫：“......”

　　“要不去外面走走？安迪正在整理学校资料，出去散个步回来应该就整理好了。小姐可以对着资料慢慢挑。”女佣收盘子的时候，管家建议道。他说完看着姜玫，好像知道姜玫自从来了英国，还没悠闲地逛过这里的街道。

　　姜玫扭头看了一眼梁修瑾，后者从餐桌前站起，“我刚回来。”他早上会晨跑，比姜玫早起了一个多小时，“乔尼会跟着你，他中文很好，但他会用英文和你沟通。”

　　姜玫眨眼：“啊——”

　　姜玫最终还是独自带着黑豆出了门，说独自，是因为乔尼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个距离在姜玫看来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几乎可以说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虽然我们同路，但我们完全不认识。

　　姜玫不知道去哪儿，索性跟着黑豆走，她茫然四顾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街头的宣传广告。很传统的胡桃夹子，几乎每年12月各大舞团都会上演的固定曲目。

　　当时姜玫想，这是她熟悉的东西。

　　学的时候不是自愿的，但学下来也并不讨厌，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既紧张又兴奋，比赛拿奖的时候会喜悦激动，看到漂亮的体服和鞋子会产生想要的情绪，这算喜欢吗？

　　溜达一圈回到别墅，姜玫把她的疑惑抛给梁修瑾，“如果我的喜欢没有那么持久，如果我有一天后悔了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姜玫从不敢向养父母提出，她的喜好不由自己支配，她也没有后悔的权力。但是梁修瑾告诉她：“你有足够的试错成本，如果你想，你就可以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