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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附身 ...

  •   警方赶来的速度很慢,几乎在一小时后才抵达这家店。客人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纷纷登记完今晚进店的时间和接触人员后离开。维迪亚在出事后就被一位年轻女性请进了店内,西泽尔暂时还呆在案发房间里,没去触碰任何东西。
      老板去敲了门,大概是想快点让我换回卡完事。西泽尔在门里的地板上盘腿坐着,右手手腕上的衬衫袖口一圈血手印,他在链接里仔细描述刚才发生的事:那家伙戴着口罩,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把我扯进去了,然后将刀塞进我手里。
      你马上就把刀扔了?维迪亚坐在吧台那边,两人沉默对视,其他客人与女性员工们小声交流,日语他们也听不明白,只有那位中年女老板在带领几名员工不断致歉。
      当然了,那种情况换谁都得被吓一跳。西泽尔用左手挠头,右臂搭在腿上,让沾血又碰过刀的右手悬在那里不接触其他事物。我马上就把刀朝他身上丢。
      那个男孩呢?在后门那里我没看清,应该染了头发,还很瘦。维迪亚在等引路人那边回消息,现在洛杉矶一定已经过了午夜,很可能得再过数小时才能得到回复。
      头发颜色有点像血橙,但更加……西泽尔闭上眼,维迪亚也闭上眼,链接里重现了当时的画面,有些细节不太清晰,但那位凶手的发色介于大红和橙色之间,相当鲜艳。
      很瘦,衣服太宽大了,穿着浅灰色……是浅灰色吗?灯光是暖黄,颜色可能会有偏差。维迪亚捕捉那短暂几秒钟记忆里对方的特征。宽松连帽运动衫,胸前印的超大数字是‘67’,运动裤和运动鞋,把你拉进门,将刀塞进你的手里转身就跑,翻窗逃走。
      这就是全部。西泽尔回忆之后的场景。我被吓了一跳,刀扔在那边的地上,然后我就开门让老板报警了,房间里洗澡的那个女人出来就被吓得坐下了,暂时让她套上衣服别动,跟我一样呆在原地等警方来调查。
      也就是说你从进门到开门全程不到一分钟。维迪亚推断,睁开了眼睛。
      西泽尔点点头。而且我到现在都没碰过任何东西,除了凶手塞在我手里的那把刀。
      如果能在明天白天结束调查,那我们就能及时带久留爱美去洛杉矶。维迪亚又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没有消息回复。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唯一目击凶手的那个人。
      这种调查可能会拖上一段时间,反正在南美一定会拖很久,还有□□|贿赂和干扰,不知道日本这边流程会不会也拖上一段时间。西泽尔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缩在角落里的那位女性,她刻意盯着自己涂着指甲油的脚趾,不去看被血浸透了的床垫和部分地板的尸体。
      警方终于赶到时也被这到处是血的现场吓了一跳,两位巡警立刻向上级汇报,还得找个翻译过来跟西泽尔交流。助理拍摄了现场照片,西泽尔身上的衬衫被拿走当作证据记录,好在里面还有件短袖T恤。众人被分别问话这一点显然全世界的警方都一样,翻译终于出现的时候差不多快深夜十一点了,明显是从别的酒局上匆匆赶来的。
      怎么都是男人?西泽尔在等翻译来的无聊时间里戳着两人的链接。
      男警官?这个国家女性地位不高,就业率也很低。维迪亚等了几小时没喝一口水,现在有点口渴,也可能是西泽尔那边的感觉,房间里血腥味很重,让人倒没有什么饥饿感。
      明白了。西泽尔想了这么一句后情绪有点低落,她还没问怎么回事,迟到的翻译员终于出现在店门口,一进来先鞠躬道歉,看长相也是一名混血男性。
      在翻译员帮助下警方终于能开始询问西泽尔和房间内那名女性发生了什么事,简短问了几句话后,数名目击者和当事人都得去警局做笔录。
      “……你们跟久留爱美见了面,要将她带去洛杉矶?”一位中年男警官态度严肃地问桌子对面的西泽尔,年轻男孩双手放在桌上,维迪亚在门外椅子上等着,闭着眼睛靠链接听这场问询的翻译对话。
      “对,”西泽尔回答,保持双手在对面警官与翻译的视线内,除了被血沾湿的衬衫袖口在他右腕皮肤和手表上留下一点浅浅的血渍印迹外,他的脸与身上都没有沾更多的血。“我们受人委托,要接久留爱美去洛杉矶几天,具体事件应该是委托人跟久留爱美之间的事,跟我还有外面的女孩没关系。”
      “今天下午你们去了久留爱美的中学门口前等她。”警官记了几笔,再次开口,“之后为什么跟踪受害人?”
      “带未成年人出国肯定需要原因,还得取得家长的认可,对吧?”西泽尔叹了口气,缓慢地眨着眼睛,右眼现在还有点发热。“我有点困了,能给我一杯咖啡吗?还有给门外的女士也来一杯。”
      不错,无辜的人在这种问话调查里都是放松的,我们本来就没犯错,适当的紧张也很正常,没人在自己牵涉一起命案时能完全彻底地放松。维迪亚闭着眼睛回应:我现在能共享你的右眼视野,看来在类似的危机场合我们能共享一只眼睛的视觉,等这活结束后练习看看能不能控制它。
      一位警员小心翼翼地用手里的文件夹戳她肩膀,将维迪亚戳得睁开了眼睛,问询室内西泽尔揉了揉右眼,眨掉涌出来的一点生理眼泪。
      “咔啡,请。”这位警员递过来一个相当迷你的罐装咖啡,用很不熟练的英语解释。
      “阿里嘎多。”维迪亚也用不熟练的日语道谢,开罐喝了一口……甜过头了,但勉强能喝,她再次闭上眼睛。
      “久留爱美告诉我们,她的父亲会在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周六可能还需要应酬。”西泽尔说着真话,又加入了假话,手里的罐装黑咖啡还很难喝,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我和维迪亚打算这两天在东京观光旅游,所以这件事情越早解决越好,如果能在今晚拦住受害人并说服他让女儿出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跟着他一直到了那家店。”
      “你——十八岁?”警官看了西泽尔手机里的护照照片,在店里等警方上门的数小时足够他把手机里的家族文件都删掉。
      “是的,在这里好像二十岁以下都不算成年?我们不能进店。”西泽尔放松地回答,“我和维迪亚讨论了这件事怎么做,决定假装掉了信用卡,请店内的女孩让我和受害人见一面。”
      警官翻了翻其他人的问询报告:“你在店里等着老板去敲房间门,等了一会儿。”
      “在吧台等,什么都没点,如果店里有监控的话你会看到我做了什么。”
      “凶手在开门的瞬间将你拽了进去,还将那把刀塞进你手里。”
      “没错。”西泽尔举起右手向对面展示,手腕和袖口上血渍印迹很淡,形状接近抓握的指痕,手表表盘也沾到了一点。“但我是左利手,那个人抓着我的右手手腕将我拽了进去,还把那柄刀塞到我手里,我被吓到了,将刀朝他身上扔了过去。”
      警官皱着眉,翻译说完一大堆日语后也擦了擦脑门的汗。“再之后,凶手就翻窗出了房间?”
      “是的,这就是全部经过。”西泽尔点点头,鸭舌帽压了半个晚上的长发有点扁还有点翘,他慢慢抬起左手,对面警官和翻译正在用日语交流细节,没对他的动作展露警惕,他挠了挠有点发痒的头皮,慢慢将手放回桌上。
      你很警觉?维迪亚握着小咖啡罐问。
      突然做出任何动作都可能被警官按住,在这类情景下最好别乱动。西泽尔在链接里回应。
      “你可以回去了,但这几天请保持手机开机,如有情况我们会联系你。”警官和翻译聊了一会儿后对西泽尔说,向他伸出左手——西泽尔握了上去,对方的手掌不光有点冷还有手汗,他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握手带来的不舒服的情绪。
      维迪亚站在门外,等他出来后一起走出警局:“现在很晚了。”真前的车离我们有点远。
      那只能慢慢走回去了。西泽尔无声叹气。
      现在最快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读久留爱美妈妈的脑子,让她签同意书之类的东西,买张机票这件事就结束了。维迪亚打量周围街道,走向24小时便利店。
      “那这整件事也用不着我们一起飞到这里吧?”西泽尔再次叹气,“最多只需要来一个人。”
      “我们又不能预测到这件事的发生。”维迪亚看着货架上剩下的商品,“果冻吃吗?”
      “真前要买的零食……清单你那里还有吗?”西泽尔打开手机相册,维迪亚给他传了几页,两人开始对着清单买东西,不时因为语言不通查找翻译。
      ……我猜她爸爸大概有几个仇家,日本□□有点名气,但至少这次用不着我们考虑要怎么杀人这种破事。西泽尔将一包零食丢进购物篮,“警方说今晚就通知她家里的人,应该可以让她开始收拾行李了。”
      “我问问情况。”维迪亚抽出手机发了条英语短消息。
      但直到两人拎着大袋物品找到那辆车开回酒店停车场,久留爱美都没有回复消息。
      “她说过会开震动模式,不可能发现不了。”维迪亚拨出电话,对面是长久的忙音。“可能正在洗澡或者睡着了……马上十二点,如果我知道自己的‘那种’愿望两天内就能实现的话,我现在应该睡不着才对,但愿她没出事。”
      “……我们也可以直接过去,”西泽尔想了想,“比起丈夫突然死亡,她妈妈肯定暂时没空管女儿的日常生活——只要能允许她跟我们出国就行了。”
      “这部分还能让她自己干,我们的语言障碍很难快速说服她。”维迪亚试着在链接里戳一戳今天下午形成的临时链接,久留爱美那边毫无反应。“她可能睡着了。”
      西泽尔也戳了戳那短暂的链接,“感觉就像我们跟她之间互相拉着一根线,她肯定能感觉到我们在晃这根线——出事的时候她那边还有点慌乱的情绪传过来。”
      “刺她一下?”维迪亚提议,然后在链接里猛拽了一把久留爱美那条微弱的联系。
      对面没有反应,她又拽了几次,西泽尔在旁边嘶嘶吸气,那股拉扯力也是通感的:“你这么拽我的话肯定很疼……是她?”
      久留爱美那边动了,紧接着这根线突然变粗也变得强韧,像绳子一样反过来拽住了维迪亚这边的意识,西泽尔跟着被猛扯过去,在短暂的剧烈头痛后两人睁开眼睛,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这房间不是他们的酒店房间,而他们俩像两个影子一样各有一部分与久留爱美的身体重叠了,更奇怪的是,面前站着几小时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子,一头乱翘的橘红——橘黄色染发?看起来很年轻,比维迪亚和西泽尔还要小,非常瘦,之前的67号运动衫已经脱掉了,只穿着宽松裤子和一件松松垮垮的背心,双手手腕也挂满了腕带链条饰品。他正站在久留爱美面前观察她,久留爱美坐在——西泽尔看了一圈,她坐在书桌前,身体半侧过去紧张地面对这个男孩,而维迪亚给她的手机……藏在她的睡裙上衣下面,在大腿上发着热,维迪亚试着用手将露出来的一角藏进布料下面,久留爱美突然动了动,右手掩住了衣摆下了手机。
      我们能影响她的动作?西泽尔猜测。
      等了两秒后他们发现对面的男孩看不到两人的意识也在这里,他仍然盯着久留爱美的脸,这沉默持续的时间长到有点吓人,久留爱美从呼吸紧绷急促到稍稍平缓了一些,“你是谁?”她低声问,嗓音还有点颤抖。
      对面的男孩肩膀垮下来,一连串日语连西泽尔也听不明白,不过看他拍着胸口比划的手势应该是在介绍自己。久留爱美的呼吸急促起来,维迪亚试探着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手指下有睡衣的触感和人体的温度,久留爱美轻轻颤抖着,维迪亚低下头在她耳边问:他是谁?
      久留爱美剧烈地抖了一下,对面的男孩还在不停地说,耳侧有些没擦干净的血点——这是西泽尔绕到他身边发现的,还有大量血迹在他的宽松长裤上变干了,血腥味……两人能闻到房间里的血味,还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我想我们跟她同步了,感觉得到她的一部分感官和肢体行动。维迪亚判断现状。就像之前我们在游轮上跟那些记忆里的人完全融合一样。
      那时候只是类似记忆和投影的东西,现在是她自己在这里把我们扯过来,我想我们能和她有一部分同步也很合理。西泽尔在久留爱美和这个男孩间看了看。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你说的话。
      “鏡……”久留爱美说了个日语词,下一句就是:“‘Mirror’?”
      维迪亚和西泽尔安静下来,她轻轻捏了捏久留爱美的肩膀,久留爱美伸手抚过肩头,准确地触碰到维迪亚的手指。
      我们会帮助你。西泽尔将这句话拆分慢慢说了一遍,也没法确定用词是否正确。
      久留爱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加上语言不通,维迪亚和西泽尔无法理解对面的男孩说了些什么,但对面这个男孩——两人暂且管他叫67号——伸手来抓久留爱美手腕的时候,西泽尔第一时间让她缩回了左手,避开对方的突发行为。
      ……我们一人能通感她的一只手?希望走路不是这样。西泽尔用力太过,意识到他的手臂穿透了久留爱美的书桌——他们俩像投影一样出现在这里,大概率只能碰到久留爱美和她身上的物品。
      不管她能不能听到我们的对话,至少现在看来我们对她说话是能影响到她的行为……这感觉有点像那种,信教人士常说的……天使与恶魔?维迪亚试着比划描述这种现状,解释新事物时使用英语就会说得断断续续,西泽尔在这方面也差不多。
      伊||斯||兰||教才有这个,不过神父在讲圣人故事的时候也会提到这些……你不是无神论吗?西泽尔一边听着67号急躁起来的语气一边朝维迪亚这里歪了歪上半身低声问。
      宗教和神话对我来说都一样是流传时间更久的故事,不过你有没有意识到以前那些宗教故事放现在基本都是犯罪行为?维迪亚对着67号再次来伸手要拉起久留爱美的动作皱眉,这次他们都没阻止久留爱美起身,久留拿出上衣下摆的手机说了些什么,67号不耐烦了,嗓音和语调都严厉起来。
      ……他应该是在斥责她。西泽尔皱起眉。
      他爬窗户进来的。维迪亚看向窗户,不光开着,还有些脏兮兮的泥土草屑在窗沿上残留了痕迹,房间里只有床,书桌和衣柜,空间不算宽敞,感官上塞进他们四个人就很挤,一些生活杂物随意摆放,门背后的长镜子反光还挺明显。
      67号几句话说完,突然伸手抓住久留爱美的手腕把她往房间门口扯,维迪亚跟着想抓住她往后拉,瞬间被扯得跟着摔了一跤,只听见67号一声大叫,久留爱美用力按住了她的手臂。
      现在他们三人都在房间里,摔倒的方向与门相反。维迪亚爬起来看了看门又看向摔得屁股着地的67号……西泽尔人呢?
      ……你怎么跟着进了镜子!西泽尔先把软倒下去的久留爱美接住,她就跟睡死了一样沉,勉强放在地板上后他拍着门后的等身穿衣镜,又摸了摸边框,手指能穿过门板却触摸到了镜面:而且我进不去!
      ‘镜’这个组织是这个意思吗?维迪亚扶起久留爱美,她掸着睡衣上看不见的灰尘打量周围,又看向维迪亚。
      67号问了一句日语,她回答了,67号猛吸一口气,手指指着她又指向维迪亚,双手捂脸发出一连串抱怨的声响。
      久留爱美扯了扯维迪亚的袖口,打手势比划让她跟着来。
      你那边怎么样?维迪亚跟着久留爱美走近67号,在一段她听不懂的发言后,67号挎着肩膀指向窗户,久留爱美穿着家居拖鞋跟上了,翻窗下了二楼。维迪亚跟着跳下去,鞋底踩到了花园里不算柔软的泥土,留下一些鞋印痕迹,感觉跟现实中从二楼跳下还是有点区别的,脚底只感觉到落地的触感,没感觉到疼痛。
      我只能和她同步一半。西泽尔试图撑起倒地的久留爱美,但右手穿透了她的身体,只有左手能勉强和她的左手重合,像透明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重合后的左手就能触摸到现实中的物品,他抓过那只联络手机解锁,屏幕停在了回复短信的界面上。……我猜是因为我们是两个人又有自己的链接,如果只有一个人和她达成仪式,现在就该和她的现实身体完全同步了。
      上次在以撒脑子里可不是这样!维迪亚跟着67号还有久留爱美一路小跑。我又不懂日语!现在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西泽尔挪了半天才把久留爱美失去意识的身体给翻了半个身,让她靠坐在门背后,用与她重合的左手检查那只联络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右手再次摸上光滑的镜面:我觉得67号有点什么奇怪的超能力,他大概能利用镜子搞点什么,久留爱美现在跟睡着没两样。
      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和你同步眼睛。维迪亚揉了揉左眼,眨眼等待了几秒后,又抬手捂住右眼。……周围门牌的字都是反的,这里跟现实世界左右颠倒。
      如果是镜子里的世界好像也不那么奇怪……我看到了!西泽尔别扭地用右手捂住左眼尝试后又捂住右眼,最后干脆闭上双眼,微微发热的右眼视野看清了前方跟着67号小跑的久留爱美。至少我们这眼睛很方便。
      维迪亚慢慢移开右手,确认双眼视觉正常:看来这跟在警局时一样,只要我们中的一个闭上双眼,就能和对方共享一只眼睛的视觉。
      我是右眼而你是左眼,但要像现在这种情况下共享,好像得在一开始先暂时遮住另外一只眼睛。西泽尔确认。这样我们就只剩共享视觉的那只眼睛能用,有点像是……启动开关?
      能用就行。维迪亚跟着两人跑了一段路,在这片居民区的马路末尾看到了一辆私家轿车。车里的人一看到67号和久留爱美就打开了门,但那个穿着西装戴眼镜的成年男人看到后面跟着的维迪亚就瞪圆了眼睛,跟67号吵了起来。
      久留爱美皱着眉,在维迪亚跟上来后扯扯她的袖口,用英语轻声让她别说话。可能是平时不常用英语对话的缘故,单词都是一个个说,但至少维迪亚和另一边的西泽尔能听懂。
      轿车边67号跟眼镜男吵完,招手让久留爱美过去。久留爱美相当紧张,拉着维迪亚一起坐上了车。另一边西泽尔接收到线索,睁开眼睛把车牌号输入久留爱美的手机里,发消息给他们自己的手机。
      他们说什么?维迪亚在链接里问。
      听不懂,语速太快了。西泽尔叹着气承认。不过我觉得你假装不会说话或者只听久留爱美的命令也行,67号跟那个眼镜男对我们俩什么都不知道,未知的对手比强大的对手麻烦多了。
      如果这辆车在现实中也存在的话,那我们就是在被带往这个组织的某个地点。维迪亚在车里跟久留爱美一起挤在后座,67号坐在副驾驶上跟开车的眼镜男争执着什么,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两个不说话的女孩。……我还没搞明白67号是怎么通过镜子的,这车驾驶座在左边,完全就是现实中的镜像。
      真前的车驾驶座在右边,跟美国车相反。西泽尔维持着跟久留爱美现实身体的左臂重合,在手机上努力翻译听到的日语对话。她的身体没有反应,67号应该是把她的意识带到了镜中世界里面,刚才你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可能这被当成你们俩的意识紧密相连,就像一个人一样。
      ……这可真不科学。维迪亚将右手揣进裤袋,尝试创造常用的那只笔——成功了。我能搞点东西出来,镜中世界跟精神领域相当相似。
      科学没法解释这种事。西泽尔继续闭着眼睛共享对方左眼的视野:我还以为拥有超能力什么麻烦都能解决,现在光是语言就能把我搞糊涂。
      光靠碰触和视线接触就能理解别人的思想和感情,怎么看这都是读心术的范围,在电影里一般会被当成终极武器。维迪亚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道风景,大部分房屋灯光都熄灭了,一个行人和一辆车都没有,但眼镜男开车仍然遵守交通规则,甚至会避让完全不存在的车辆。……混成我们这么烂的肯定也不多。
      超能力没有使用说明书就是这样。西泽尔对这个重复多次的小玩笑一样笑得出来。
      眼镜男在透过后视镜看我们。维迪亚跟后视镜中对方的眼神交汇,67号对久留爱美说着什么,但久留爱美一个音都没出。如果他在现实中也在开着这辆车,那他现在的驾驶方式就说得通了。
      他们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在现实与镜子世界里穿梭。男孩对这一点也很疑惑。
      67号可以身体和意识同步进来,久留爱美和我则是精神意识被他扯进来。维迪亚在车开进一家酒店停车场时探头去看酒店名字——字体全是反的认不出来,西泽尔那边也对此骂了一句。
      停好车后,西装男带领他们三个乘坐员工电梯上到某个楼层,连电梯里的按键数字也是反向的。直到402房间刷开门卡,里面坐着两男一女三个成年人,也在看到维迪亚跟着久留爱美进房间时都吓了一跳。
      日语当然还是听不懂,但鬼魂这个词维迪亚和西泽尔在他们重复了好几次后勉强能辨认出口音下的意思了,久留爱美大概是把维迪亚解释成跟在身边的鬼魂,但67号摆着手比划反对,还在桌上抓起照片——维迪亚眼尖地看到那是久留宗一郎的死亡现场照片,拍摄手法专业,绝对是警方存档的版本,还有几张久留家合照与当时嫌疑人的照片,西泽尔的半身照看上去无聊得要死又有点紧张。67号指着维迪亚又比划着什么,怎么看都像是在跟屋内的成年人解释他们俩跟着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喂!”久留爱美出声,其他人的交谈暂停下来,她说了几句话,67号立刻反驳,就算听不懂维迪亚也听得出这家伙不是在叫她闭嘴就是在反对她说的内容。久留爱美扭头就走,但在摸上房门把手时顿住了。维迪亚跟着想开门让她离开这个酒店房间,却发现自己能碰到门板和把手,但把手就像焊死一样完全按不动。
      67号得意地大声说了什么,久留爱美扭头看回去的神色相当紧绷,其他几个成年人的表情也很严肃,唯一的那位女性起身走过来,用动作和语言邀请久留爱美坐到空出的单人沙发上。
      她这笑容让我想起米莉亚姆,不过米莉亚姆比她笑得真诚多了。维迪亚跟着在这张单人沙发扶手上坐下,久留爱美紧张地看她一眼,西泽尔现场教她说没问题我可以保护你,这一开口又把67号和几个成年人吓了一跳,久留爱美看到对面马上努力掩饰惊讶时忍住了一点笑意。维迪亚坐的姿态相当嚣张,将那只笔夹在手指间,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67号摊开双手示意维迪亚又示意桌上的照片,明显是在证明自己说的内容是真的。年纪最大的成年男性斥责了一句,他闭上了嘴。
      他们开始和久留爱美交谈,维迪亚听不懂,坐在沙发扶手上观察对面的每一个人:67号很瘦,看起来算是时髦青少年,开车的西装男往上推了推眼镜,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镶嵌黑色宝石的戒指……男性戴宝石尾戒不常见,维迪亚多看了两秒,再看向与久留爱美谈判的其他成年人,他们的表情还算温和,大概也能说明久留爱美的力量挺强,足够让他们派人完成她的愿望来获取合作的诚意。
      我猜他们会强迫久留爱美服从。西泽尔在另一边突然说。
      为什么?维迪亚还在看他们的神态变化,在久留爱美回答了几句后有两个人不耐烦了,67号倒无所谓地开始玩酒店的装饰摆件,估计只是一个派出来跑腿杀人的小角色。
      引路人跟我们谈家族,还有卡洛斯姐弟跟我们一开始谈合作都是在开阔环境里,我们随时可以起身离开,或者至少有能反抗的余地。西泽尔闭着眼睛判断房间环境。在镜中世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出去的方法,如果被他们拖到链接断开,你的意识可能会一直留在里面,对久留爱美也一样。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至少要找到他们进出镜中世界的方法。维迪亚视线扫过67号双手手腕的数条手链,又扫过其他人的双手,那位温和微笑的女性也戴着一条手链,圆润的珍珠和菱形花纹的黑色珠子,看上去就很贵。她又看向眼镜男的尾戒,再看向67号的手链——双手都有黑色的手链配件,珠子形状或者其他形状串在金属或者编绳之间,像有点反光的黑色天然矿石。
      确实有可能是那个。西泽尔对她的判断没意见。你得弄到手看看情况。
      那我就得先把67号解决了。维迪亚看向67号年轻的脸,他正戳着眼镜男小声问着什么,眼镜男皱眉反对,67号抱着双臂晃进旁边门内,直接栽倒在一张单人床上。
      维迪亚再次看向几位成年人,他们的脸色都挺难看,久留爱美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抬手示意对话结束,愤愤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向众人鞠了躬,转向维迪亚用英语说:“我想回家。”
      “遵命,公主殿下。”维迪亚随手行了个夸张的礼节,西泽尔现学现教她日语句子的发音:“从谁开始?”
      几位成年人身体都绷紧了,一位男性和那位女性也站了起来,眼镜男向后退了半步,低声喊了句什么,67号从床垫上弹起来,眼睛都兴奋得发亮。
      然后一个完全不合逻辑的火球直接冲着维迪亚和久留爱美这方向猛窜,她们都下意识地抬手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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