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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情窦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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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房里炸了窝。
“这料子怕不是给小姐穿的!”
“你瞧瞧这绣花,这针法,莫不是苏绣吧?”
“这鞋子也养眼,哇,璎珞你好大的福气呀!”
“懂什么是苏绣吗你们?那料子可比这个好多了。”杏子把衣服抢回来打量打量:“每年宫里进贡的苏绣都是有数的,何况民间?这衣服好是好,可是一个干活丫鬟穿这样的衣服,老夫人见了会不会…”
其他丫鬟闻言噤了声,都道是府内规矩多,其实掰开来和其它王府比,算少的。
规矩是一方面,得体又是一方面,主子能穿的,丫鬟自然不能穿。这是身份体面,哪能颠倒?
“我会把它收好的。”魏璎珞将流传在丫鬟们手里的衣物一件件收回,用包裹小心翼翼卷好:“等有机会再穿,也不迟,少爷买的衣物都比我自己的大一些,待会儿挑最简便的那双鞋穿。”
“你放心璎珞,你就把它放在你被褥底下,我们谁都不会说出去,是不是啊姐妹们?”
“一定不会!”
春桃一声令下,换来的是异口同声,这些丫鬟里,要么是过了青春华年要在府中伺候一辈子的,要么就是比魏璎珞大不了几岁等到日子出府择婿的,都是心思良善的人,这儿不是紫禁城,没必要藏着虎狼之心。
伺候傅恒的活儿倒也简单,这位少爷没有其他府中少爷该有的玩儿心,许是因为他心怀家国。魏璎珞在洒扫书房时不止一次摆弄那口钟,仗着傅恒不在的缘故,钟里藏着的百灵鸟若是真的,怕是早被她摸秃了毛。
她从书房一路寻到傅恒的卧房,未见人影,那常常趴在墙根的大花猫也不见踪迹。
这倒是她头一回来到男人住的屋子,淡淡檀香,和傅恒衣服上的味道相同。
和傅恒衣服上的味道相同…
她甩甩头,将心思放在拆叠被褥上,将要换洗的全部放进木盆里,紧接着又去擦拭瓷瓶与摆件儿。仿佛富察傅恒就是个收集狂一样,在这里她总能看见只有古玩摊子上才能见到的东西。
“可惜少爷不在。”她抱着木盆踏出了卧房,有些怅然:“厨房新切的果子都要被奴婢一人吃了。”
魏璎珞顺着树荫走,没瞧见经常趴在墙根底下的大花猫。待她来到后花庭,只听簌簌几声回响,有绿叶在风下飞缠。
叶片之中有一人着白衣起舞,手中自挽剑花,剑风凛然,眉间蹙起的英武好似群山辉映,魏璎珞恍若从中窥见了日后的英名万千。
“璎珞?璎珞?”有老婆婆在身后唤她。
那傅恒舞剑岂是常人皆可见得?更别说她是个小丫头,见的世面尚浅,最多也只是天桥底下耍杂技的喷火舞刀,那些技法里多见的是生猛粗狂的本事,而傅恒舞剑则是一种由内而生的美感。
好比蜻蜓叶上舞,仙鹤池中过,傅恒竟然能把剑舞的混若无骨,却在出剑时杀气不减,当真是好本事。
“嬷嬷您喊我?”魏璎珞终于回过神,她飞速瞥了一眼傅恒,见他仍沉溺剑法,没注意到自己,稍才放下心,接过老人家手里的衣物一同放在盆里,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滋味儿,一步一回头的朝溪边走。
其实傅恒舞剑的间隙,不难从旁看见魏璎珞傻呆呆的身影,只是他意在舞剑,又带着点不知名的炫技意味,要比平时的练习更用心一些。待看见她走后,方才卸去那紧绷的力气。
二人心思各异,却又都为的一个,那就是别在对方眼前跌份儿。
等等,不对啊。
傅恒收剑入鞘,随着魏璎珞的背影追了过去。
富察府内连通着城内的河渠,自有一条溪流设在府中,丫鬟们洗衣做饭,用的都是这儿的水。
魏璎珞将木盆里的衣服放在板子上,备着棍棒准备揉搓一番再敲打,只是这布料也要拆分开来,有些衣物料子精细,只能手洗,有些被褥也一样。
她细心的把区分开的衣服规整在每一块板子上,用手撩着水轻轻揉,她的手不像常年干粗活的丫鬟,手上无茧,许是因为魏璎宁擅于绣工,有着常年护手的习惯,也教魏璎珞一同护着,所以她的手远比那些丫鬟要纤细白嫩,倒更像个府内千金的手。
当然,模样也不输千金小姐。
“你怎么没穿我买的衣服?”
身后传来的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怒意,当然,更多的还是傅恒舞剑后调整呼吸的低喘,听起来便有些委屈。
她有些讶异的站起身:“少爷怎么知道奴婢在这里?”
“我刚刚看见你朝这边来了。”
“…少爷,奴婢要谢谢您买的衣服和鞋子,它们都很好,也都很漂亮,只是奴婢是富察府的丫鬟,不能穿太过秀丽的衣服,那样不合规矩。”
她耐心的对傅恒笑了笑,又踮踮脚原地转了一圈:“但是这双鞋子可以穿!”
明媚的笑此刻在傅恒这里有些刺眼,他把问题归咎于自己的草率鲁莽,又不好再说什么,咱们英勇善战的巴图鲁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局促。
他就差捏着衣角逃走了。
“我会去库房催老柴抓紧给你置办衣物的。”
说罢,傅恒也的确是飞也似的走了。留魏璎珞一个人纳闷儿。
“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
她嘀嘀咕咕蹲下继续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