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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成眷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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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的串休每月不过四日，魏璎珞既然入了宫，自然要等轮休时才能随他回府。
他倒也盘算的好，长春宫偏房多的是，添一个丫鬟住几天，不算难处。
“姐姐，先让她在你这宫中住几日可好？”
“她叫魏璎珞？”富察皇后吃了块饽饽，精神状态比刚开始好了不少，她看看并肩而立的两人，思绪有些复杂：“宫中规矩森严，也无去处，便暂时住在这长春宫吧。”
话音落地，二人心里悬着的石头也一并落地，视线交织时隐晦的笑意也只有对方能看见，魏璎珞有些恍惚，一切都和最开始所盘算的不一样了。
最初她只是想求个谋生的职位，能在高墙庇护下不会被捉回去成婚。之后结识了傅恒，自己能借助他的权利打探一下魏璎宁的消息就是顶好的，便知足了，哪料到什么望云楼听书和踏入紫禁城？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她不敢相信。
身旁的贵公子仿佛是江湖侠客，救人于水火之中，只是周身又没有江湖气，他的儒雅有礼，他的关怀有度，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姑娘身上变得肆意而又光芒万丈，那是个君子守礼女子守节的世道，一个眼神的热切便足够燃起烈火，她恍惚是坠入火海之中永不复返了。
“璎珞，璎珞？”他的低声轻唤在旁人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柔情，眉眼敛去的肃穆是对心上人的臣服：“我先走了，还要去面见圣上。明儿得了空闲，我会找人带你去绣坊。”
彼时晌午的日头正悄悄攀上窗沿，光斑在树丛间晃出的影照在殿里，似乎每个人都镶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
那尔晴最是有心，她将两人细微的动作看见眼里，同时又不忘拿胳膊顶了顶明玉，示意这个呆头呆脑的姑娘。瞧啊，你喜欢的御前侍卫正在和一个低贱丫鬟眉目传情。
魏璎珞还未来得及向皇后行礼便急匆匆追了出去，她在自己的怀里摸索，半晌，有香囊被她捏在掌心里，汗津津一片。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是个急性子，等不及与傅恒慢慢盘算。
她想把即将喧嚣出口的情思一股脑的倾吐而出，可又不知该如何细说，她能留住傅恒的时间不多，也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
是死是活，她早就有准备了。
在追上傅恒时，已是长春宫的门旁，芭蕉树的叶子遮住大片日光，她站在阴影之下摊开掌心，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说不准是跑的急，还是她太紧张。
“少爷，奴婢…奴婢心悦你。”
她知道倾慕傅恒的姑娘成百上千，可冥冥中又有一种感知，她自认在傅恒心里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那香囊小巧精致，是魏璎宁进宫之前教给她绣工时，绣的第一个成品。针脚不绵密也不稳，勉强能看出些许栀子花的影子，那上面还有刺破手指时染上的点点血迹，和白洁的栀子花混在一起，倒平增些意境。
里面放的栀子花瓣余香尚存，其实这花在京城里并不多见，只在她常去的河畔有几支，簇团抱在一处，看起来遗世而独立。
她被魏清泰丢入河里时，也是这么一团栀子花迎风轻晃，好像是在垂首低泣，替她的遭遇所不平。十几年里她常常去拜访那些花，许是莫名作祟，她竟觉得那些栀子花是死去娘亲的化身。
所以她分外喜爱栀子花，这份喜爱不亚于对魏璎宁的孺慕之情。
自然而然，这盛满栀子花瓣的香囊对她而言也分外重要，除去魏璎宁，能送给的只有余生心上人。
傅恒不知道这香囊的含义，他只知道以往梦中萦绕不息的栀子花香如今就在掌心。
“璎珞，我…”
“奴婢告退！”
后半截话湮灭在她碎步带起的微风里，她半弯的唇角昭示着此行不枉，可她气喘吁吁站定时又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泰然自若的去应付迎面走来的明玉。
璎珞，我亦然。
“你去和富察侍卫说什么了？”她眉眼间呼之欲出的怒气太过昭然，这样的人往往心思最单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压根不用猜。“小丫头，没规矩，还不快去把你压倒的茉莉花收拾了，你难道指望宫里人帮你吗？”
“是。”
她云淡风轻的颔首应下，余光瞥见明玉的不甘跺脚，藏起来的笑意忽然掩不住。
他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洒扫的活计并不难办，难办的是那些被压折的花枝，她皱着眉头思量好一会儿，方才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修剪。明玉则像个监工一样站在她身后，时不时训斥一两句彰显威风，那尔晴偶有出来劝说的时候，只是话语言辞里总有些不对劲。
“她虽然是府里来的丫鬟，可干活麻利，也懂得哄主子，你再看看你，除了抱怨和欺负璎珞，还会做什么？娘娘心情刚刚恢复，你呀你，不如回去给娘娘捏捏肩捶捶腿。”
这话乍一听是为自己说话，批判明玉的不是，但魏璎珞向来耳朵尖，听什么话都能拆开了听个仔细，她越品越觉得不对，原本已经灭火的明玉在尔晴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下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
然尔晴就站在一旁，眉眼间的无辜和无奈倒映在魏璎珞眼里，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心地不纯。她向来不讨厌明玉这种直言直语的人，反倒是那些背后使绊子耍阴招的，她格外瞧不起。
做人就堂堂正正的做人，偷鸡摸狗使绊子的那叫黄鼠狼。
“明玉姐姐。”她撂下剪子，忽然伸手去挽住她胳膊：“你还没告诉我，奴婢应该住在哪里呀？”
“你…你你你干嘛凑上来！”不出意料的，明玉像是碰上什么瘟神一样甩她的胳膊，但越挣越甩不掉，她的怒意在小姑娘笑嘻嘻的亲昵里早就散去大半：“你去找尔晴，别缠着我，我，我才不要和你住一个屋子，臭死了！”
在富察府与那些丫鬟们相处的日子里，魏璎珞越发学会些粘人的招数，偏偏这类招数在求人办事时百试不厌。再一个，她刚刚大着胆子表白成功，心情格外美丽，自然是乐意陪着明玉胡闹一阵子的。
她本就长得秀丽好看，又软了气势靠在明玉身上，饶是对方再怎么气焰滔天，也架不住小姑娘软磨硬泡。
何况自明玉进宫以来，哪怕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尔晴也从未有过如此亲昵举动，宫中规矩向来繁多，怎还会有敢这般胡闹的丫头？
“好了好了，就，就许你住在我的屋子里好了，不过你要离我远远的，否则小心我打你！”
“明玉姐姐丽人之姿，举手投足间都是得体有分寸，怎么会打奴婢呢？”她故作讶异，笑嘻嘻的随明玉去开门。
尔晴在不远处把一切看在眼里，面上是难以言喻的神情。
“你就住这儿！”
到底是长春宫的大宫女，独门独户，火炕烧的暖融融，明玉噘着嘴从柜子里替她翻出一床被褥丢到床边。
“你就睡这里，不许越界啊！”
“哎，明玉姐姐。”她抱着被子铺平整，又刻意瞄了一眼门边，确定没有人偷听以后才斟酌着问出口：“你是不是喜欢傅恒少爷？”
被戳中心事的明玉一霎时有些恼羞成怒，但见她个小丫头也传不出什么幺蛾子，便叉腰作势：“对啊，富察侍卫模样长得好，人又有才华，谁能不喜欢？”
“可是我听说御前侍卫有很多，你们为什么偏偏只看中傅恒一人？”
“你这是没见识，富察侍卫哪是其他侍卫可以比得上的？就好比麻雀变不成凤凰，他以后可是会成为皇上的心腹大臣，莫说他长得好，单单嫁给他，便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做苦差事了。”
“原来明玉姐姐是这么想的——”
她故意拖长了音，颇有些恶作剧的意味。在别人口中了解自己的未婚夫，怎么想都觉着有趣儿，明玉又是个老实人，她生平最爱捉弄老实人。
“你别胡说！我能和那些肤浅的宫女们比吗？”明玉有些急，拿枕头不轻不重的摔在魏璎珞身上：“我呀，我是看中他上进心强，本事又高，要是换了没能耐的男人，我才看不上呢！”
魏璎珞接住枕头揽在怀里，笑的狡黠：“按照你这说法，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比起傅恒也差不了多少，倒是和明玉姐姐很相配。”
“谁？”
“时机未到。”
她低头笑的灿烂，在明玉眼却是故弄玄虚，后者一生气，拽着胳膊给她直直推出门外。
“笑什么笑呀！别以为是府里的丫鬟就能在长春宫躲清闲了，去，去去去，把后院的落叶扫了，石桌擦了，别闲着！”
“奴婢笑啊。”
笑的是，奴婢居然高攀少爷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