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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淮扬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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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说话间踏出望云楼，见门口何九正与几位富绅寒暄，海兰察忙不迭回头低声提醒，做贼似的两步窜上马车。
“那何某就仰仗诸位了。”
何九垂下头拱手施礼的样子很好看，扇柄被他斜放在前，眉宇间有着隐匿的傲，举手投足间贵气凛然。魏璎珞没忍住朝他多看了一眼。
他似是有事要求那些富绅，明面上恭恭敬敬，实则对方回礼的拳头都要比他低下半寸，孰轻孰重，谁是生意行里的皇帝，一目了然。
“桑柔，上车吧。”
她回过头，只见傅恒半跪在马车上伸出手，交织的日光混着树影，映在他身上恍若镀了层金边。
若说那何九是勾心射魄，令人一眼沉沦的狐狸，那傅恒就是茫茫雪原里孤身只影的白狼。
在纯白无瑕的雪中收起利爪，他没有同类，也没有对手，留给他的是满天风雪交加，是一片再好不过的广阔天地。
这样的境地不必血肉相拼，他甚至能将雪球越滚越大，收起狼性，去做一个孤傲又自在的狼王，在一众灰色狼群里显得尤为耀眼。
但他终归是只狼，眉宇间藏不住的。
“少爷很好看。”她伸出手搭在傅恒掌心，被用力一握，便带进了马车。
狼和虎相逢，也未必是敌。
“好看？我们傅恒当然好看，你不知道啊，紫禁城里那绣娘宫女们一个个的，追着傅恒就…你踢我干嘛？！”
豹子被白狼踢了一脚，龇牙咧嘴的揉着小腿。
“不过话说回来，你带着一个丫鬟出府游玩散心，这倒是头一回，老夫人她会不会…”
“如果额娘问起来，我会亲自向她说明情况的。”
“璎珞姑娘，傅恒怕是这辈子撒的谎都在今儿一天了，这叫历史见证，你且记着。”
“奴婢不信少爷之前没撒过谎。”她想起昨日里和春桃一众丫鬟谈起富察皇后的事，便深有所感：“不过撒谎也可以分为两种，无非善恶，奴婢相信少爷口中说出来的永远是善意的谎言。”
“你这马屁拍的，起承转合，还首尾呼应。”海兰察竖了个大拇指，又扭头拉开轿帘：“傅恒，你带我们来的是顺香阁？”
“没错，他们家的淮扬菜是一绝。”
“淮扬菜？”海兰察软骨头似的瘫下来靠着：“又精细份量又少，不如大口吃肉实在。”
“那你不如待会儿下了马车自己去跟街口老伯买四两五花肉生吃。”
“傅恒你不做人啊！”海兰察一撇嘴，把视线转到魏璎珞身上：“我跟你说啊，前两年这顺香阁做的还是正经生意，专心做菜，现在呢，招了一群会唱评弹的江南姑娘坐在正中，听说背地里还有那种事儿能做，你说傅恒是不是不做人？”
他一顿眼神暗示，搞得魏璎珞云里雾里，得亏她一双眼无辜有神，憋笑又憋的自如，没让海兰察看出任何破绽，倒是傅恒先坐不住，忙问他是真是假。
“我都是听弘昼说的，至于这真真假假，等你回了宫自己问他！”
待到顺香阁时已过晌午，厅堂里依旧人声鼎沸，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亦有隔着八张桌还要来打个千儿请安的。
傅恒下意识去看了看唱评弹的几位姑娘，高挽着发，姿态媚若无骨……不能再看了。他收回视线，加快步子带着两人上了楼上包厢。
“我没骗你吧。”海兰察一脸自得的跟着魏璎珞悄悄说。
“你和一个姑娘家说些什么？”傅恒有些愠怒，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的抱羞。
“姑娘家？”海兰察倒了杯茶润润嗓，看了摘下薄纱的魏璎珞有一阵儿，忽然点点头：“傅恒你眼力不好，我一直觉得璎珞姑娘身体里住着个男人。”
此刻拿着店小二递来的热布巾奋力擦桌上碗筷的魏璎珞猛一抬头。
那架势，那眼神，说她想撕了海兰察都不为过。
得亏是淮扬菜上的巧，一盘盘一盅盅一碗碗，看起来恍若女子的食量让海兰察犯了难，刀工精细个个美观，连炖鱼都能放在雕好花草的冬瓜盅里，更不必说仔细摆盘的菜式。
魏璎珞看着萝卜雕出来的牡丹，眼底一片惊喜，澄然若雪。
傅恒见此，暗自庆幸自个儿赌对了。没有姑娘家会不喜欢精致又好看的东西，无论这个东西是什么，到底实不实用。
唯一让海兰察笑逐颜开的是一碗东坡肉，肥厚浓香的肉块在碗里晃一晃，酱色充斥在眼前，肉炖的软烂，最适合一筷子夹出肉来，再用汤汁拌饭。
魏璎珞爱的是鲜虾炖煮成的白灼感，鲜甜紧实的虾肉不掺一丝一毫多余的调料味，唯一的一小碟蘸料也只是增添鲜度，她的手指纤长，剥虾很快，不稍时连傅恒的盘子里也多了几颗粉白相间的虾仁。
许是家教使然，傅恒吃东西永远不紧不慢，每次看的魏璎珞都要睡着了。不过也分场合，越是这种可以静心品味菜肴的时候，傅恒吃的也就越慢，在海兰察打了第三个饱嗝时，魏璎珞也放下了筷子。
“奴婢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她的眼里有星光：“少爷，你待奴婢真好。”
“嘘，你傅恒少爷吃饭的时候一心不二用，璎珞姑娘，可不能因为一顿饭就傻乎乎信了人。”
“也不知道刚刚是哪个楞头小子，嘴里塞满肉还要喊‘哥们儿我可太爱你了！’”
魏璎珞垂下头去，将海兰察模仿的绘声绘色，连傅恒也不禁笑出声。
“傅恒！你带的这是什么丫鬟啊？！”
傅恒抬起头，对着他使了个眼色，海兰察愚钝，归根结底是没看懂。
哪家的丫鬟敢这么大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