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羽郎》夏闰五

4、第 4 章

　　宁玄放下长弓观察了一会说：“奇怪，怎么感觉这些乌妖像是在摆什么阵法。”

　　“我也发现了，这些乌妖和以前遇到的不太一样，它们更聪明！”苗秦玉将鞭子缠在树干上，双手紧紧握住长棍，脚尖蹬地将自己甩了出去，双腿轮转着在空中踢碎了十几只乌妖的面具。

　　“我感觉有人在背后操纵。”顾安臣一剑斩下，乌妖的面具碎片在他面前铺成了一条路。

　　“白袍鬼？怎么可能，这里可是我大真腹地。”话语间，几只乌妖死在了宁玄箭下。

　　“白袍鬼又是什么？”宋尧真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防身。

　　宁玄专心射箭没有回答。

　　乌妖越来越多，有增无减，三人体力消耗了许多，地面上的面具碎片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宁玄，东南二十米！”顾安臣喊道。

　　宁玄立即调转箭头，朝顾安臣说的方向射了一箭。

　　“哈哈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东南方传来。

　　所有乌妖停止进攻，全都悬在空中随风飘荡。

　　一人负手从林中走出，他穿着遮挡住全身的白袍、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宋尧真小声问：“他就是白袍鬼吗？”

　　宁玄似在自言自语：“怎么会？兖国白袍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你们竟能发现我，还算有些本事。”白袍鬼笑道。

　　“少废话！”顾安臣一道剑气朝白袍鬼挥出。

　　“好险。”白袍鬼转身躲过剑气。

　　“你是如何进入我大真国的？”宁玄瞄准了白袍鬼的脑袋。

　　“当然是你们请我来的。”

　　“胡言乱语！”宁玄射出手中的箭，又被白袍鬼躲过，不过宁玄也发现了那白袍鬼身手欠佳，看似躲过了两次攻击，但是都很勉强，估计他和自己一样皆擅长远攻。

　　苗秦玉问道：“你扰我国安宁，是何目的？”

　　“当然是......”白袍鬼顿了顿说：“杀了你们这群看山人！”

　　话音未落，白袍鬼手一挥，乌妖们全都动了起来，吼叫着冲四人袭去。

　　攻击宁玄的乌妖数量增多，想必是白袍鬼意识到有宁玄这个远攻手在，对他十分不利，所以才要针对宁玄，好让宁玄分不出手来对付自己。

　　乌妖的攻击离宁玄越来越近，他的弓箭使得越来越憋屈，他只好拔出腰间的剑来抵挡，不过，宁玄用起剑来不像用弓时那般自信。宁玄的安全范围被乌妖吞噬殆尽，他和宋尧真被逼至河边，他持剑的手也越来越笨重，额头汗水直淌，但是眼神却一如往常般坚毅。

　　“小心！”

　　一只乌妖趁宁玄不备，偷袭至他跟前，宋尧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举起木棍重重砸下，正好打在乌妖的面具上，面具碎得七零八落洒落一地，宁玄凝视着宋尧真，他的脸色神情都将意外表露无疑。

　　乌妖被宋尧真吸引了注意，纷纷朝他涌去，宋尧真闭起眼睛胡乱挥舞起木棍，虽然乌妖暂时无法接近，不过把宁玄也给挡开了。“啪”的一声响起，木棍被乌妖折断，宋尧真失去了抵抗之力，幸而宁玄大步跑来挡在宋尧真身前，他才得以喘息，只是乌妖越来越多，宁玄也显得越来越吃力。

　　又一只乌妖绕到两人侧面蓄力冲来，宁玄手中的剑却在此时被面前的乌妖打落，他下意识将宋尧真给推开，宋尧真因此躲过了侧方乌妖的偷袭，宁玄被那乌妖奋力的一击给撞进了汹涌的河水里，很快便没进了水里，身影隐匿于茫茫流波之中。

　　宋尧真望着极速流淌的河水，他此时突然想起被汪傲砸死的老妇，他不想再见死不救，他没有丝毫犹豫便跳了下去。

　　岸上只剩下顾安臣和苗秦玉两人在和乌妖、白袍鬼厮杀。

　　宋尧真将宁玄拖上岸，两人不知道在水里飘了多久，这段河水流得缓了些，宋尧真和宁玄才得以脱身。宋尧真也没想到才过了一天，自己就把救命之恩给报了，而且还是以同样的方式。宋尧真躺在河滩上喘着粗气，幸好还有两桌饭菜之恩，否则饿得发昏的宋尧真可没力气救宁玄，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方圆十里之内了无人烟，累得快要虚脱的宋尧真起身拍打着宁玄的脸蛋，叫喊他的名字，宁玄直挺挺地躺在河滩上没有反应。宋尧真只好为其做人工呼吸，他想着要快些救醒他，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先检查口腔鼻腔有没有异物堵塞，再按压胸口……”

　　宋尧真一边念叨着人工呼吸的步骤，一边掰开宁玄的嘴检查，而后再解开他的衣物，宋尧真找到按压点，他十指紧扣，掌根按在宁玄胸口，如此反复按了三十下。

　　胸部按压完成后，接着就是两次嘴对嘴呼吸，即使宋尧真有些难为情，但是人命关天，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他捏住宁玄的鼻子，将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然后紧贴双唇，将空气吹进宁玄体内，如此做了两次，呼吸做完便又开始胸部按压，循环交替，直到宁玄醒来为止。

　　到了第二轮呼吸时，宋尧真正要贴上宁玄的嘴唇，宁玄突然一口水从口中喷出，恰好喷了宋尧真一脸。

　　“你……你干什么？”宁玄在咳嗽间隙勉强吐出一句话。

　　“我……我是在救你……”宋尧真将潮红脸颊上的水一把抹净。

　　宁玄打断宋尧真说：“救人哪有……哪有那么救的？”

　　“我真的是在救你，你看你现在不是醒了吗，喝进去的水也都吐出来了。”

　　宁玄仔细想了想，宋尧真说的确实也是事实，但是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总感觉自己被轻薄了，脸色有些难堪。

　　“是你把我救上岸的？”宁玄眼神闪躲。

　　宋尧真点点头。

　　“你会游泳？”

　　“会。”

　　“那你昨天怎么还要我来救？”

　　“我当时被短刀刺进胸膛，晕过去了。”

　　宁玄抬了抬受伤的手臂：“晕过去了？那我这伤是谁弄的？”

　　宋尧真赔笑说：“不好意思，我很难解释。”

　　宁玄摇头说：“算了算了？”

　　“嘶……”

　　不是乌妖又追来了，而是宁玄实在疼得难受，他额头上撞了一个大包，肿得像极了寿星公，右腿膝盖也伤得青一片紫一片，动都动不了。

　　宋尧真向宁玄伸出一只手说：“走吧。”

　　宁玄愣了愣，嘴角无奈地翘起，握住宋尧真的手。

　　宋尧真扶着一瘸一拐的宁玄，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向上游走去。

　　“我问你哦，那个乌妖是什么东西啊？”宋尧真问。

　　“你真的不知道？”

　　宋尧真摇头。

　　“乌妖生于乌槐木，大多生活在大真国北边山林之中，它们从树中诞生，但是又无法算作树妖，很难界定它们的归属。”

　　“乌槐木？”宋尧真看到宁玄又露出一副犹疑的表情，于是补充道：“我家乡那边没有乌槐木。”

　　宁玄将信将疑地说：“乌槐木有白色的树干、红色的树叶，树叶长得像人的手掌，所以又被称为‘血手叶’，本来大真国境内的乌槐木遍地都是，但是不知从哪一天起，乌槐木中竟能生出乌妖来，后来便将境内的乌槐木悉数砍伐，北部山川地区险峻难以进入，所以如今大部分乌槐木都长在北边山区，而那里的乌妖自然也多得不得了。”

　　“那我们现在在大真国北边吗？”

　　宁玄摇摇头说：“不是，算中间偏南吧，一般来说这边很少出现乌妖，即使有，也只有几只游荡，像这次这么多的数量，一定是那个白袍鬼弄得。”

　　“白袍鬼？”

　　“白袍鬼是兖国的术士，他们称自己为鬼木人，生活在兖国北部山林之间，自诩为天神后裔，据说能沟通天地，他们会占卜，也会一些邪门的术法，还会操控乌妖，因为他们穿得一身白，所以我们就叫他们白袍鬼。好久之前被兖国皇帝杨元满请出山林辅佐，兖国朝廷设了乌师部，不用想也知道，兖国此举便是用来对付我们看山人的。”

　　“兖国在哪里啊？”

　　宁玄低着头，眼珠在眼眶内转了转说：“兖国在大真国西边，兖国南边还有个南山国，加上大真国，就三个国家，我们大真国是三国之内国土面积最辽阔、国力最强的！”

　　“原来是这样。”

　　宁玄审视着宋尧真的双眼，他的眼神既清澈又单纯，完全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这不免让宁玄怀疑的心逐渐松动，同时他也感到些许愧疚。宁玄改口说：“哦，我记错了，兖国和南山国在大真国东边。”

　　宋尧真觉得这种事也能记错也太离谱了，所以直接问：“你是在试探我吗？”

　　谎言立马被揭穿让宁玄感到讶异，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我不太相信你能把一个国家的位置记反，而且还是邻国的位置，未免也太奇怪了。”

　　宁玄笑着挠挠头说：“我刚刚是在试探你，毕竟你太奇怪了，一些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一件都不知道。”

　　宋尧真的眼神和语气认真诚实且没有杂质：“我确实对这里很陌生，因为我有很多事没有办法对你说明，你也知道的，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说不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坏人，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

　　宁玄望着宋尧真出神，宋尧真又被河水洗了一遍，他露出白皙的皮肤，两颊虽然饿得凹陷，气色也不佳，看起来憔悴不已，但是还是能看出宋尧真有一个帅气的底子。

　　宁玄问：“你不是说你四处漂流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白，一点都没被晒黑？”

　　“我和我妈妈一样，晒不黑，就算晒黑了养一养就能养白。”

　　“妈妈？是你家的仆人吗？”

　　宋尧真想起了妈妈眼睛略红：“不是，就是我的母亲，我家那边习惯叫妈妈。”

　　宁玄听了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突然又抬头说道：“现在是神启十年。”

　　“什么？”宋尧真被这一句前后不搭的话弄得迷糊。

　　“之前顾安臣说现在是神启十五年也是在试探你。”

　　宋尧真豁然地笑了起来，他感觉宁玄已经开始信任他了，即使自己瞒了他许多事，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这让宋尧真心中暖洋洋的。

　　两人都没了话，宋尧真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于是找了个话题问道：“那除了乌妖，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妖怪？”

　　“没有了，一个乌妖就让我们看山人很头疼了，要是再来个别的什么妖，累死算了。”

　　宋尧真一直不知道‘看山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正好宁玄提起，索性顺势问道：“看山人到底是什么？”

　　“看山人本是修行求道的隐居之人，后来乌妖出现后，一些看山人以斩杀乌妖而闻名，久而久之，看山人便成了专司伏妖除魔之人了。现在呢，我们看山人就是为了消灭乌妖而存在的，平常我们接到命令四处巡查，发现乌妖就将其除掉，发现乌槐木就将其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