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羽郎》夏闰五

3、第 3 章

　　宋尧真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宁玄不解：“年代？”

　　“就是……额……朝代。”

　　三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懂宋尧真的意思，

　　“你们这有没有皇帝，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哪个皇帝……或者是国王、总统、首相、酋长啥的？”

　　苗秦玉笑道：“你是想问年号吧？”

　　宋尧真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就是想问这个。”

　　宁玄刚想说，被顾安臣拦住，顾安臣露出猎鹰般凛冽的神色说：“现在是神启十五年。”

　　宁玄看向顾安臣，似乎有话要讲，他略微思索后，将想要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神启十五年，神启就是现在的年号吗？”宋尧真又小声嘟囔着说：“神启这个年号，好像也没办法分辨现在是哪个时代。”

　　宁玄问：“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现在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

　　“啊？”宁玄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人诧异这人怎么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越看越觉得此人可疑。

　　“装疯卖傻。”顾安臣不屑地说道。

　　“这里是大真国，你现在坐着的地方叫大真国。”宁玄耐着性子解释。

　　宋尧真低着头想着：“我没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个朝代叫‘大真’的，是我忘了还是我历史没有学好？”

　　“此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别被他耍了，不用和他多说，直接带回去交由持羽定夺！”顾安臣失去了耐心。

　　宁玄和苗秦玉互看了一眼，苗秦玉朝宁玄扬了扬下巴，宁玄无奈叹了口气，他憋了一口气走到宋尧真身边，握着宋尧真身上的绳索将他一把提起。

　　“走！”宁玄朝宋尧真后背推了一把。

　　“去哪儿？”宋尧真睁着大眼睛问。

　　“别废话！”

　　宁玄难以忍受宋尧真身上的臭味，但是担心宋尧真伺机逃跑又不敢离他太远，只能侧过头小心翼翼地呼吸。

　　“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绳子解开，这绳子勒得我好痛，而且走路也不方便。”

　　宁玄瞥了宋尧真一眼没有说话。

　　顾安臣和苗秦玉两人昂首走在前面，只剩宁玄陪着宋尧真，宁玄始终和宋尧真保持一定安全距离，避免被宋尧真身上的毒气侵蚀，怎奈宋尧真像缠上宁玄一般，紧跟着宁玄不放，可怜宁玄差点两眼一翻、撒手人寰。

　　“你们身上都有武器，我一个都打不过，何况你们还有三个呢，而且我好久没吃饭了，也没有力气逃跑，所以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开，我保证我会乖乖跟着你们，我绝对听话！”

　　就算这三人不让宋尧真跟着，宋尧真也做好了赖上他们的准备，毕竟人生地不熟，而且自己还是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必须找几个当地土著才能活得下去，脸面这个东西，流浪了这么久，宋尧真早已经不知为何物了。

　　“好不好嘛。”宋尧真一脸委屈地恳求。

　　宁玄“啧”了一声，拔出剑，一剑斩断了宋尧真身上的所有绳索。

　　“宁玄！”顾安臣语气严厉。

　　“没事啦，有我看着。”宁玄笑了笑。

　　顾安臣一脸不悦地转过身。

　　宋尧真迈着紧凑的步伐黏到宁玄身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宁玄没有回应，他此时大气都不敢喘。

　　“我记得你们说你们是看山人，看山人是什么吗？是那种守着山、不让盗猎盗伐的人破坏自然环境的工作吗？”

　　宁玄侧目盯着宋尧真愣了一会，之后一言不发自顾自走着。

　　“那把刀到底有什么故事啊？它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宁玄依旧不言语。

　　“你们现在要去哪？去干什么呀？”

　　宋尧真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是宁玄都没有理他，但是他并不觉得宁玄冷淡，相反他的直觉告诉他宁玄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他紧紧贴着宁玄走着，生怕宁玄将自己丢下，而宁玄一直想和宋尧真拉开距离，两人你追我赶走了一截路。宋尧真走着走着体力渐渐不支，眼神也变得迷离，突然间整个人扑在地上。

　　“诶！他死了！”宁玄不知所措地大叫。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苗秦玉探着宋尧真的鼻息。

　　“怎么会晕？他怎么了？”

　　“你看他瘦成皮包骨了，脸都是凹进去的，估计是饿的。”

　　宁玄放下心来说：“对哦，他说过他家乡遭了灾，逃难到这来的。”

　　顾安臣说：“他说的话你也信？”

　　宁玄揉了揉腿说：“要不我们也休息下吧，走了这么远的路也该休息了。”

　　苗秦玉提议道：“我看前面好像有村子，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客栈或者是茶馆。”

　　“我附议。”宁玄拍手赞同。

　　苗秦玉指着躺在地上的宋尧真：“可是......他怎么办？”

　　“让宁玄背。”顾安臣说完扭头就跑。

　　一切来的太突然，苗秦玉脚下生风跟着顾安臣一起狂奔，只剩下宁玄跪在地上仰天长啸。最后只好无奈接受了现实，宁玄摘了两片树叶，揉成团儿塞进鼻孔，虽然很嫌弃宋尧真的邋遢，但还是背着宋尧真上路了。

　　找了一圈找到一家小客栈，顾安臣和苗秦玉趁宁玄背着宋尧真还没有到达，两人提前商量好只订三间房，顾安臣和苗秦玉一人一间，宁玄和宋尧真一间，即使宁玄知道后大闹一场也没有改变既成事实。

　　安顿好后，到了晚饭时间，三人早就点好了一桌子菜，宁玄将宋尧真放在地上靠着凳子坐着。菜上齐之后，宁玄拿了一张饼子在宋尧真鼻子边晃了晃，宋尧真瞬间就被饼子的香味给诱惑醒，宋尧真爬上桌子，他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菜垂涎欲滴，三人拦都拦不及，宋尧真就像疯魔一般通通往嘴里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死鬼托生，不过他蓬头垢面的样子也确实像个饿死鬼。宋尧真狼吞虎咽的样子惊呆了三人，要不是宁玄拦着，宋尧真能把筷子碗都给啃了。他最后塞得太多，喉咙噎住，宁玄赶忙端了一碗水给他吞下，他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说句“谢谢。”，只是不方便说话，说得含含糊糊。三人一筷子都没吃到，各自的肚子都在叫屈，本来以为抓了一个贼，没想到请了一个大爷回来。

　　宋尧真咽下最后一口饭，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宁玄说：“还能再加点吗？”

　　“你还没吃饱？”宁玄惊得提高了音量。

　　苗秦玉未等宁玄回绝，招了小二过来，对他说：“刚刚上过的那些菜，全都再上一遍。”

　　听了此言，小二也是有些吃惊。

　　苗秦玉指着宁玄说：“我们这位二公子埋单！”

　　“我......”宁玄彻底傻眼。

　　“快去吧。”苗秦玉催促店小二。

　　这家小客栈没有多少客人，没过多久，一模一样的饭菜又上了一轮，三人赶紧端起碗筷虎口夺食抢了些菜填饱肚子，免得又被宋尧真扫荡干净。

　　宋尧真第二轮吃得速度依然很快，没一会就将桌上的碗碟恢复成它们原本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可以说是为店家减轻的清洗负担。宋尧真吃饱了之后，坐在凳子上叹了一口气了，而后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又晕？”宁玄端着碗无语凝噎。

　　苗秦玉说：“这次好像是撑晕的。”

　　夜色渐浓，另外两人早早睡下，一人仍在晕着，只有宁玄还在忙。他在房间里铺了一个地铺，自己还躺在上面试了一下舒适度，确认可以睡人之后，他就把宋尧真轻轻扔在了上面，最后还不忘给宋尧真盖好被子。

　　宁玄入睡后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被一只又臭又脏的貔貅追杀了一晚。

　　天际鱼肚白，宋尧真在睡梦中被宁玄拽起，三人拖着他出了客栈。一大早便启程，他迷迷糊糊地跟在宁玄身后，虽然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可他却十分乐观，比起黄沙漫天的世界，在这里活下去的希望要更大些。

　　宋尧真揉着眼睛问：“怎么又回到这湖边来了？”

　　“我们要到碧水湖的南边山林执行任务……”宁玄意识到自己对宋尧真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封了口不再言语。

　　“这湖原来叫碧水湖啊，真是湖如其名。”宋尧真站在湖面正惬意享受清晨的微风，宁玄不留情面地将他拖走。

　　四人行至碧水湖南部林间时已经接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四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走进林中，一阵幽静清冷的微风拂面而来，轻松解了四人的暑热，林间鸟声蝉鸣经久不衰亦不觉嘈杂，倒使人心境平和。可是，高耸入云的树木遮挡住撒下的圣洁阳光，林下的小路显得荒凉孤寂，隐隐之中似乎有未知的危险正在接近。

　　宋尧真扯着宁玄的白纱外袍问：“你们到这林子里来做什么？”

　　“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宁玄警惕地环顾四周。

　　花了一些时间，四人行至森林边界，一条湍急的河流挡住了去路，顾安臣侦查一番之后准备折返。

　　“嘶……”某一棵大树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兽鸣。

　　三人闻声纷纷拿出自己的兵器俯身作警戒状。

　　宁玄持弓站在顾安臣和苗秦玉稍远一点的地方，宋尧真躲在宁玄身后问：“怎么了？”

　　“记住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不要乱跑，待在我身边。”宁玄的语气依然淡定自若。

　　宋尧真被静谧到可怕的氛围弄得寒毛直竖：“诶，你的箭呢？你怎么只有弓没有箭？”

　　“嘘！”

　　宋尧真终于知道自己太过聒噪，为了不打扰到宁玄，他紧紧闭上了嘴。

　　众人前方一棵树的树干之上探出一个脑袋来，随后密密麻麻的脑袋从林中各个角落露出，宋尧真分辨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远远望着像是一个个木制面具，而且每个面具上面的表情都不一样，有哭、有笑、有狰狞、有哀伤……

　　宋尧真哆嗦着问：“那是什么？”

　　宁玄似乎没有听见，他朝前方两人说道：“怎么这么多，确定是三羽令的任务？”

　　“从此刻起升为六羽令！”顾安臣双手持长剑，不见丝毫惧色。

　　苗秦玉紧了紧腰带说：“看来这次要使出全部力气了！”

　　那些东西从树后飘了出来，宋尧真终于看清它们的样子——身长约两米，一块白色破布盖住全身，木质面具戴在脸部，下半身没有脚，双手呈白色，手指和人一样各有五根，不同的是，它的手指像树枝一般修长、骨节也更多。它们能飘在空中，面具后不断发出嘶嘶低吼，它们就像幽灵一样诡异。

　　宋尧真抓紧宁玄的衣袖说：“它们……”

　　“那些东西叫乌妖。”

　　语毕，宁玄挽起弓，食指和中指之间生出一支发着光的羽箭，他搭弓拉弦，瞄准了一只乌妖。滋滋作响的羽箭瞬间离手，像一道闪电迅猛地划破空气，准确扎穿了那只乌妖的面具。那乌妖面具四分五裂，掉在地面，白布下坠时挂在了树枝上，乌妖的其他部位消失得无影无踪，它的生命也到此终结。

　　“好厉害！”宋尧真看得瞠目结舌，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

　　四面八方藏匿的乌妖倾巢而出，一大片白色扑面而来，仿若在这末夏时分大雪压境。

　　“那是法术吗？”宋尧真震惊又好奇。

　　宁玄指间凭空出现的灵力箭、顾安臣挥动长剑飞出十米远的剑气、还有苗秦玉长枪顶端长出的长鞭，以及铺天盖地的乌妖，无不令宋尧真刷新了对这个世界以及自己眼界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