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与你的某个约定》灯花拂剑

4、第四章

　　这年十二月三日，一款名为荣耀的游戏全球同步上线，一经开服就火爆世界。苏沐秋在荣耀的宣传期就非常看好这款游戏，每天拉着叶修念叨，念叨得叶修耳朵都快废了。
　　但这款游戏也确实有趣，苏沐秋和叶修买了账号卡后，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疯玩。由于苏家的电脑配置不行，施苑平时也要上班，所以两个人就跑去一家名叫嘉世的网吧玩。
　　苏沐橙给他们的角色取了名字，然后这两个人就顾不上苏沐橙了。
　　施苑意识到，那款能让苏沐秋终生沉迷的游戏，终于出现了。
　　她笑了笑，就帮苏沐秋多照顾点苏沐橙，让他们放开了玩。施苑带着苏沐橙享受美食，逛街，散步，两个相差十四岁的女生仍旧玩得很好。
　　这天，苏沐秋和叶修难得地没有玩荣耀，原因是荣耀的服务器维护升级。所以这两个人，就带着苏沐橙来施苑家了。
　　施苑很欢迎他们来，四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苏沐橙正在纠结作业，施苑喝了酒脑子不怎么灵光，苏沐秋虽然很聪明，但对应试教育没什么心得。叶修尽管是个初中学历，但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不错，趁着现在还没有忘光，还能帮一帮。所以教苏沐橙功课的担子，就交给叶修了。
　　又是一年初夏，施苑依旧在阳台抽烟，苏沐秋坐在椅子上看她。
　　苏沐秋已经十七岁了，曾经的青涩渐渐褪去，他的个头又往上蹿了几厘米，五官也比初识那年更加棱角分明。
　　开始有些男人味了。
　　施苑觉得，自己越来越难直视苏沐秋了，所以就背对着他说话。
　　“想过以后，找个稳定些的工作吗？”施苑问他。
　　“我就是个小学学历，很难找到好工作吧？”
　　“你那么聪明，会的东西也多，试一试的话，说不定能有好消息。”
　　苏沐秋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自由惯了，要是成天坐在办公室里，肯定很难受。找不找到稳定的工作都一样，能养得起沐橙就行。”
　　“不错。”施苑觉得这回答挺苏沐秋，“你和叶修那么喜欢荣耀，说不定以后可以当荣耀的职业选手，前提是荣耀会有官方赛事。”
　　这几年，电子竞技开始兴起，职业选手逐渐成为一种职业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苏沐秋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施苑这时才转过来，看向苏沐秋，“我听沐橙说，你和叶修荣耀玩得特别好，你还弄出来很多有意思的武器。”
　　“别提啦，我本来弄出了一个散人的武器，结果游戏公司直接把散人这种玩法给封印了。”苏沐秋提到这事，还是有些郁闷，但也只是有些郁闷罢了，“不过虽然散人行不通，但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苏沐秋聊起荣耀的时候，眼睛总是闪亮的。
　　施苑又抽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火，“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年轻真好。”
　　苏沐秋望着施苑，“你也很年轻啊。”
　　“嗯……倒也还不是黄脸婆，但我已经没有喜欢的事情了。”施苑叼着烟，大拇指还在咔哒咔哒地点打火机玩，“我以前的梦想，是当个音乐家。”
　　“音乐家？”
　　“对，我学过很多年的小提琴。”施苑说起往事，“但是我的父母不支持这条路，我就只能专心读书，后来学的专业，也不是我喜欢的。”
　　“只是这样吗？”苏沐秋听着，发出了一句疑问，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失礼，“我不是说这样不够惨，是想问后来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你问的没错，后来确实还发生了别的事。”施苑把胳膊肘向后搭在栏杆上，头用力向后仰，“我出国留学之后，还是想学音乐，所以我瞒着父母，联系了一位小提琴教授。”
　　“在那之前，我跟着一位老师学了一年多，然后我就写邮件给这位教授，问他愿不愿意听听我的琴声，衡量一下我的水平。教授的答复很爽快，可以，只要付一百欧就可以。”
　　“于是我就去了。”
　　“那天我发挥得很烂，拉得乱七八糟，因为我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在人前演奏的经验。”
　　“拉完我就觉得我完蛋了。”
　　“教授听完，没有给我任何技术上的指教，只是很平静地对我说。”
　　“施小姐，我感到非常遗憾，以你的水平并不能进入音乐学院学习。”
　　“更重要的是。”
　　“你并非这种人。”
　　说到这里，施苑停顿下来，把仰着的头又垂了下来。她微微一笑，问苏沐秋：“你知道，这种人是什么人吗？”
　　苏沐秋不懂，但他知道，这种人绝非指的是有天赋的人。
　　“那天，我像个游魂一样坐在火车上回到自己读书的城市，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施苑叹了口气，哪怕如今她已经释怀，但提及当年，还是忍不住叹息，“我花了好几年，才理解了这句话。”
　　“教授的意思是，我不是一个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人。”施苑解释着，“我无法表达情绪，所以无法站在舞台上。”
　　施苑是真的曾被这个谜团困扰过很多年，苏沐秋听得出来，施苑又说：“其实，演奏音乐和演戏是类似的，都是人站在舞台上进行各种表达。乐谱里的音符，剧本上的文字，作者的意图，自己的理解……一开始，作为表演者要完全抛弃自我，去表达另一个世界里的精彩。也许成长为大艺术家的时候，就又会有机会表达自我。”
　　“但我偏偏就卡在第一步，我什么都无法表达出来。”施苑慢慢地靠着背后的栏杆，坐在地上，“我觉得表达是一件极度羞耻的事情，所以我不是这种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人，可能是因为天性，可能是因为家庭。但不论什么原因，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站在舞台上了，除非我彻底背弃我自己。”
　　苏沐秋听她讲完这些破灭的理想，只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你有再想过，你真正想要做什么事情吗？”
　　“不太敢想了，怕再想错。”施苑想要露出个笑容证明自己无碍，但笑容对现在的她还是有些勉强，“虽然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但我不能辞职去寻梦。没有实现梦想倒也不是那么可怕，至少不比回家跟父母要钱可怕。”
　　苏沐秋倒是可以理解，所以笑了笑。他看着沉默下去的施苑，突然对她说：“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
　　“嗯？”
　　“如果有一天，我能赚好多钱。”苏沐秋放飞了自己的想象力，尽管他现在只是个想换台电脑都要攒好久的穷小子，“那你会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吗？”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施苑还是听明白了，她笑问苏沐秋：“你要养我啊？”
　　“嗯，我养你。”
　　施苑又体会到了被苏沐秋弄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用食指挠了挠脸，这是她不知所措时的小动作，“这又不是周星驰的电影……”
　　说完，施苑往屋里走，“哎呀饿了，沐橙，咱们做饭？”
　　苏沐秋看着施苑的背影。
　　施苑害羞了。
　　成功撩到大姐姐的苏沐秋，并没有什么邪魅一笑或是胸有成竹。
　　他低下头，也害羞起来。
　　夜雾下的一颗露珠，却砸在了两个人的心间，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