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许愿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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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但与傅红雪无关。
傅红雪从在厨房看见金哥儿憔悴的神情时，便心急如焚，他提着轻功，化作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赶到白鸟山庄。
山庄外驻着一小队骑兵，都配银鞍银甲，在冬夜里，看上去一片肃杀。
未免耗时，傅红雪没有硬闯，而是绕到角落，跃进山庄。
花无谢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候着不少人，但悄无声息，每个人在走路时，都踮着脚，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
傅红雪更加担忧，直接进了花无谢的寝殿。
刚进门，便听内殿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二弟，你不要怪大哥，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就算自己不在乎，难道就不在乎爹娘和老祖宗的想法了吗？你不能这么任性。”
……原来是花花的大哥吗？傅红雪想，放慢了一些脚步。
但一片安静，听不到花无谢的回答。
倒是花满天又道：“金哥儿已经去叫他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我们再商量。”
花花受伤了？！傅红雪心头一紧，大步走进去，只见内殿宽敞，装修富丽堂皇，却有些空荡荡的，也没有点太多的灯，只在角落竖着两盏宫灯，照出一室的昏暗寂寥。
殿内充溢着浓郁的汤药味，和傅红雪分外熟悉的血腥气。
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床前，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
傅红雪知道是花无谢的大哥花满天，也听三月半说花满天是声名显赫的大将军，便把焦灼压下去，试图让他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
花满天却是看着傅红雪一步一步从昏暗中走过来，看着傅红雪的面容从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渐渐清晰，他不可遏止地皱起了眉，嘴里嫌弃地“啧”了声，朝床上的人道：“他来了，把药吃了吧。”
便不理会傅红雪，大步走了出去。
傅红雪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花无谢的大哥，见花满天不理他，他反而松了口气，一掠身来到床前，但看到床上的花无谢，他完全地惊呆了——
宽大的床上铺着华丽的锦被，堆满柔软的靠枕，花无谢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盖着锦被，正没精打采地靠在床头。
听到傅红雪来了，他才抬起眼睛。
他的面容十分清瘦，下巴都尖了，显得那一双眼睛尤其大，但大而无神，仿佛丢了魂似的，他的脸色是憔悴的苍白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傅红雪难以置信，他一张口，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花花，你怎么……”
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不过五天不见，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花无谢却眼睛一弯，嘴角一翘，露出个笑容，打趣道：“我减肥成功了啊。”
他的笑容仍是灿烂的，却像一把尖刀划过傅红雪的心头，叫傅红雪心疼得根本答不上话。
傅红雪眼圈微红，看见花无谢受伤的右手，他声音都提高了些：“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花无谢左手放在锦被下，举了举他的右手，不以为然道：“不小心划了一下。”
傅红雪垂在身边的手指猛然拳紧，似乎生起一股怒意，但他却不知道该向谁发脾气，最后，他垂下头，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
花无谢被逗乐了，“哧”地笑出来：“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傅红雪不说话，看到床边的食盒，就打开看，见里面放着一碗药，他拿起来，舀起一勺，细心地吹温，然后喂到花无谢唇边。
花无谢一闻到药味，就皱起眉，拒绝道：“太苦了，不想喝。”
傅红雪就把勺子收回来，然后自己喝下去——
花无谢惊愕地张大了眼。
傅红雪道：“我尝过了，不苦。”说着，就重新舀了一勺汤药，耐心地吹温，喂给花无谢。
花无谢转开脸，反正不喝。
傅红雪等了一会儿，又自己喝下去，然后舀第三勺，执着地喂到花无谢嘴边。
花无谢无奈道：“我养几天就好了，真的不想喝。”
傅红雪听完花无谢的话，忽然有点生气：“你生病了，却不肯喝药，不是乖孩子。”
花无谢听得一愣：“……啊？”
傅红雪又道：“娘说的，生病了就应该自己吃药，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
花无谢辩解，“可我都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
傅红雪认真道：“可你受伤了，受伤了就应该好好吃饭吃药，努力养好身体。”
花无谢倒是想起傅红雪之前每次受伤，吃饭吃药都很自觉——从某种意义来说，花白凤也算是教导有方了。又过了片刻，他被傅红雪执着的眼神盯得没办法，只得张嘴，把药喝了。
傅红雪殷勤地再次喂过来。
花无谢每喝一口，就撇一下嘴，直道：“苦！”
“好苦！”
“真的苦！”
……
“小雪儿你的味觉有问题吧，这难道不苦嘛？”
傅红雪一面坚决喂药，一面努力去屏蔽花无谢的哀嚎，在心里默默地想，他今天来得太着急，没顾得上做雪花糕，不然花花吃完药，再吃点甜甜的雪花糕，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最后剩下小半碗，花无谢坚决不肯再喝，傅红雪也没再勉强，就端起碗，一口气自己闷了。
花无谢目瞪口呆：“你干嘛呀，药不能乱吃！”
傅红雪喝完药，把碗收进食盒，神色平淡地道：“这么好的药，不要浪费。”
花无谢：“……”
——花白凤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把傅红雪养的这么抠……节俭呢？节俭是美德。
不过，看到傅红雪腰上还系着围裙，花无谢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听说最近你很忙，金哥儿总喜欢大惊小怪，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就算不来——”
花无谢忽然说不下去，他以为他能放下的，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可真相却是，他心里像疯了一样想念，像着魔了一样胡思乱想，如果今晚还见不到傅红雪，他可能会情绪再次失控，把他的手彻底毁了。
傅红雪却想起什么，把他的围裙解下来，叠好放在一旁。他腰上还系着一个布袋，布袋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鼓囊囊的。
花无谢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傅红雪把布袋解下来，取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两只红色的金鱼灯笼。他看向花无谢，笑道：“我今天去工作的路上，在街上看见的，老板说这是许愿灯笼，只要在除夕夜点亮，来年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我就买了两只。”
花无谢惊奇道：“这你也信？”
傅红雪道：“我希望它们灵验。”
花无谢问：“你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心愿吗？”
傅红雪不答，而是道：“你的屋里太暗了，我现在就把灯笼点亮，然后我们一起守岁。”
花无谢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迟疑地问：“你……今晚，本来就准备找我一起守岁吗？”
傅红雪已经从床前离开，去角落的宫灯前点灯笼，听问，头也没回，只道：“嗯，我已经请好了假，只是没想到你会受伤，所以早来了一会儿。”
一点火星在傅红雪手指间亮起，光芒渐大，照出他的侧影，干净而俏丽，有种近乎虚幻的美好。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手指间的光芒，好像他的心也被点亮了一样。
傅红雪把火移到灯笼里，点燃，火焰更大，金鱼圆鼓鼓的身体就亮了起来，周身红通通的，尾巴却是金色，垂在身后，摇摇摆摆的，看着既漂亮又有点笨拙，一副憨憨的样子。
傅红雪十分喜欢，他把两只灯笼都点燃，高兴地提着走回床边，举给花无谢看。
花无谢也想拿灯笼，但他看了一眼他的右手，就黯然道：“我拿不了。”
傅红雪看了一眼花无谢的左手，见他的左手放在被子下，似乎是不想动，就道：“我帮你拿着。”
花无谢道：“你坐下来，我看看。”
傅红雪便挨着花无谢坐下，把两只灯笼都举到花无谢眼前，位置有些拥挤，两只金鱼的尾巴就摇摇摆摆碰在一起，看起来更笨了。
灯笼的红光照应着，让花无谢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他的眼神也恢复了亮晶晶的。
傅红雪看着花无谢，心道，他以后一定要保护花花。
花无谢看了会儿灯笼，忽然笑句：“小雪儿，这灯笼有点像你啊。”
傅红雪盯着灯笼看了一会儿，找不出相似点，就不解地问：“哪里像？”
花无谢笑而不言，过了一会儿，才道：“秘密。”
傅红雪：“……”
忽然有些闷闷不乐地垂下了脑袋——他总觉得花无谢是在笑他太笨。
花无谢见他这样孩子气，好笑地问：“你许了什么愿？”
傅红雪道：“我不想说。”
花无谢道：“可我想听。”
傅红雪本来是左右手各举着一只灯笼面对花无谢的，这时，他转过身，面朝床外，用侧影对着花无谢，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一些期待地，轻声道：“我希望花花能早日走出困境，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说完，傅红雪就对着灯笼，暗暗祈祷，一定要灵验啊！但人生不能只求老天，他也会努力的。
花无谢笑意微收，整个人似乎都呆住了。
傅红雪敏锐地察觉到花无谢的情绪有些低沉，就抬眼，关切地叫了声：“花花？”
花无谢回过神，微笑问：“小雪儿，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心愿？”
傅红雪老实道：“想。”
花无谢便看着傅红雪，认认真真道：“我的心愿是，花无谢要和傅红雪永远在一起。”
——以前他一心想要自由，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他只想要傅红雪，他要用他的手做赌注，为他的命运争一争。
傅红雪的手一晃，两只灯笼便碰在一起，“啪”地发出一声轻响。
傅红雪看着灯笼，愣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花无谢，他呆呆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诧异地问：“花花？”
——难道花花的脑袋也受伤了，开始说胡话了？
花无谢用受伤的右手，抓起傅红雪的下巴，把傻掉的人拽到眼前。
他盯着傅红雪傻乎乎的、但十分清澈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
傅红雪猛然睁圆了眼睛，拿着灯笼的手都不稳了，开始有一些发抖，两只金鱼便摇摇晃晃着开始摇头摆尾，连照出的光都晃了起来。
一片心慌意乱。
花无谢轻叹一句：“好想吃雪花糕啊。”
然后不等傅红雪做出回应，就用手托着傅红雪的下巴，轻轻吻住傅红雪微张的嘴唇。
一点血从他掌心的伤口溢出来。
傅红雪从头惊到脚，僵硬地举着灯笼，像根灯柱一样，根本做不出反应，他仍是难以置信……真的吗？花花喜欢他，花花还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这种事，他原本已不再奢望了。
直到，“哗啦”一声，一点声音在两人间响起。
傅红雪才回过神，他诧异地看向花无谢的左手，然后猛地站起，瞪着花无谢的手腕——
在花无谢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锁链。
锁链和左手原本一直藏在锦被之下，但这时，因为花无谢向傅红雪靠近，就随着他的左手一起露出被子。
锁链的另一头，锁在床脚。
锁链的做工十分精美，在灯笼的光芒下，闪耀着润泽的光芒，叫人看不出材质。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许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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