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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下雪了 ...

  •   自从得到傅红雪送来的金疮药后,叶开就有点飘——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在傅红雪对面坐下,也不顾傅红雪冷冰冰的脸色,就把一柄木刀放在傅红雪面前。

      木刀的造型同傅红雪的黑刀一模一样,只不过小了许多,只有儿臂粗细、长短,与其说是刀,反而更像个小孩子的玩具。

      傅红雪看到这木刀,眼神却是一滞。

      叶开道:“娘说这是你小时候练刀用的,现在你的黑刀不在身边,娘就让我把这刀给你,让你先用着。”

      傅红雪:“……”

      叶开自顾斟了杯茶,呷了一大口,才幸灾乐祸道:“虽然我也觉得你这么大个人了,玩个小木刀有点不像话,但既然娘这么说了,你就先将就几天吧。”

      叶开嘲笑完傅红雪的玩具刀,就扬眉吐气地拍拍屁股走了。

      傅红雪却盯着面前的小木刀看了许久——

      这把小木刀,是他年幼时,还提不动黑刀的时候,花白凤做给他,用来练功的,上面还有他歪歪扭扭雕刻的“傅红雪”三个字。

      至今,他仍能隐约想起,最初拿到这把小木刀,认为自己有了玩具时的欢喜。然而后来,在漫长的、苦熬的练刀过程中,他就再也没有过一丝欢喜了。那把桎梏着他的黑刀,既像是他的希望,又让他时时身处绝望。

      他抬手抚摸着刀身上那稚嫩的“傅红雪”三个字,当年刻下这个名字时,他也曾有过欢喜的,他也曾喜欢过他的名字的。

      他忽然意识到,不论他是作为谁降生的,他都已经作为“傅红雪”活下来了。命运无法倒流,只能向前,他以前是傅红雪,现在是傅红雪,以后也只能傅红雪。

      他的手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练刀留下的。他的手指,即便没有握刀,也是微微蜷曲着的,保持着空握的姿态,他与那把带血的黑刀,已经分不开了。

      今后,他只能作为傅红雪,拿着那把黑刀活下去。

      这结论,让他在一瞬间陷入绝望,但是他耳边,忽然又响起一个温暖的声音——

      “我很喜欢傅红雪,如果你不当傅红雪了,那我去喜欢谁呢?”

      傅红雪嘴唇一动,轻轻叫出一个名字:花花。

      他又独自坐了很久,然后,起身去隔壁的秦叔果园砍了一株老年香梨树。

      *

      对于傅红雪为啥突然要砍秦叔的梨树,叶开充满不解,但他来明察暗访过几次,都没找到结果——

      接下来几天,傅红雪都把他自己关在柴房,在里头敲敲打打的,对叶开的挑衅和嘲讽置之不理。

      但今天的叶开,似乎铁了心,非要把傅红雪从柴房拖出来不可,站在门外不依不饶地敲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他要把敲门的木头敲断的时候,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傅红雪满身木屑,冷冷看着叶开,“你有什么事?”

      叶开踮起脚,想越过傅红雪,看看柴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傅红雪干脆走出柴房,“砰”地碰上门。

      叶开讪讪一笑:“听说无名居新来了几个漂亮的小姐姐,我请你去喝酒,怎么样?”

      “不去。”

      叶开语调一缓,试探地问:“无名居的隔壁,新开了一家玉壶馆,听说里面的小哥哥都十分貌美,你要不要去看看?”

      傅红雪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有事没事?”

      叶开两手一摊,“听娘的话,陪你出去散散心,就是我今天的事啊!”

      傅红雪转身要进柴房,叶开伸手拦住他,忽然问:“傅红雪,你不会准备在花无谢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听提到“花无谢”,傅红雪停下来,但他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叶开伸手掀开他毛躁的刘海,把大脸凑到傅红雪面前,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看看我,觉得我怎么样?”

      傅红雪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叶开:“……”

      叶开一脸受伤地问:“我难道长得不好看吗?”

      傅红雪喉咙动了动,忍了两次没忍住,终于还是把话说出口:“真是难以置信,你看起来这么老,他们却说我和你是同岁。”

      叶开:“………………”

      傅红雪推门进了柴房,把懵逼的叶开碰在门外。

      下一刻,门外传来叶开的怒号:“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干了!什么斑衣教斑裤教,傅红雪傅白雪,我一个都不管了!我每天起早贪黑、含辛茹苦,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去浪迹江湖,谁也别拦我!”

      傅红雪并指如刀,割下两片衣角,堵上耳朵,也把叶开的咆哮堵在了九霄云外。

      *

      天刚一亮,傅红雪的房门就打开了。

      已是初冬,天气寒凉,傅红雪却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内衫。

      他似乎感觉不到冷似的,站在院子中央。

      天空是冰冷的灰蓝色,让他想起了在雪山时,每一个刺骨的清晨。

      他手里提着把黑刀。

      他缓缓拔刀出鞘,露出木质的刀刃,然后提刀一跃而起——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片雪花。

      忽然从天的高处飘落。

      落在他的身上。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

      窟兰城,白鸟山庄。

      花无谢练完一套剑法,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正要收剑入鞘,忽然发现一片亮晶晶的东西落在他的剑尖。

      他把剑收到眼前一看,居然是一片雪花。

      他惊诧地抬起头,就见天的极高处,正洋洋洒洒飘落无数雪花。

      他嘴角逸出一个笑,感叹道:“漠北的雪,居然来得这样早。”

      萧平陪在一旁,这时拿着披风走过来,替花无谢披在肩上。

      萧平道:“少主,叶少侠来信,说边城新开了一家玉壶馆。”

      花无谢正用手指去接雪花玩,听到这儿,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随口问:“和窟兰城的玉壶馆一样吗?”

      萧平道:“是。”

      花无谢仍旧玩着雪,嘴里道:“这样啊,那咱们更得抽空去逛逛了。”

      萧平道:“恐怕大少爷不会同意。”

      花无谢无奈道:“大哥总是把我当成孩子。”

      萧平又道:“昨晚收到了倾城公主的来信,问您什么时候回京,说宫里开始准备新年宴会了。”

      花无谢停下手指,一片雪花在他掌心瞬间融化,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笑容,淡淡道:“宫里的宴会年年都是一个样,亏倾城也看不腻,以后有机会,也该带她出来看看——她一定也想不到,漠北的雪,来的这样早。”

      顿了顿,他仿佛是喃喃自语一句:“那神京城,真是个金丝鸟笼一样的存在。”

      萧平道:“该用早饭了。”

      花无谢将手里的剑扔给萧平,回头一笑:“你先回去准备吧,我再待会儿。”

      等萧平一退下,偌大的院落只剩下花无谢一人,他就脱去披风,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漫天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他脸上,冰凉一片。

      小冰块,我好想你啊。

      *

      傅红雪练完刀,出了一身薄汗。

      他没有立即回屋穿衣,而是提着刀,仰头看着漫天雪花飞落,纷纷扬扬打在他身上。

      他怀里藏着一封叠的整整齐齐的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雪花糕。

      但是,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花花,我不会再吃雪花糕了,除非再次遇到你。

      *

      雪后初霁,阳光晴朗的照在院中,空气干冷。

      一个白衣人影落在屋顶上,朗笑道:“傅红雪,我听说你的刀断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他话音未落,傅红雪就提着黑刀走出房间,他“咦”了声,从屋顶飞下来,惊奇地盯着傅红雪手里的刀:“你的刀被小李飞刀击断的事,都传到江南去了,我才急着赶回来看热闹的,你这手里怎么还有一把?”

      傅红雪眉头皱了皱,看着面前的白衣剑客,不太开心地说:“路小佳,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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