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19、银钩婆

　　傅红雪抬起眼，看了看花无谢，眼神忽然有点神秘，他吐出两个字：“秘密。”

　　花无谢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调皮地问：“哦？这么神秘？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傅红雪似乎是怕花无谢生气，急得咳嗽起来，但他一咳嗽，刚平稳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花无谢急忙搂住他，安抚道：“小冰块，我和你开玩笑呢，没生气。”

　　傅红雪又咳出几口血来，才虚弱道：“只有这件事，不能告诉你。”

　　花无谢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傅红雪便安静下来，仿佛困得睁不开眼似的，头不住往下垂，花无谢只能把他叫醒，继续问道：“到底是什么秘密？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傅红雪勉强睁开眼，应了一个字：“嗯。”

　　花无谢道：“可是你的命没了，秘密也就守不住了。”

　　傅红雪听到这句话，神色却忽然放松，仿佛还有点期待似的，他喃喃道：“我的命要是没了，也就不用守着这个秘密了。”

　　花无谢嘴角一勾，笑出来，眼里的泪，却掉了出来，落在傅红雪脸上。

　　傅红雪觉得脸上热热的，抬起眼看花无谢，惊讶地问：“花花，你怎么哭了？”

　　花无谢眼里全是泪，他勉强笑了笑，泪扑簌簌往下掉，却皱眉道：“我没有，你看错了。”

　　傅红雪便垂下眼，不再去看花无谢，又休息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左手，指了指站在远处，隐藏了气息、存在感极低的萧平，问：“他也是你的护卫吗？”

　　花无谢随着傅红雪的视线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连他你都注意到了？”

　　傅红雪点点头，又问：“他是不是来接你的？”

　　花无谢微微一笑，夸赞了句：“小冰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傅红雪道，“他没有用隐息术，所以，我猜他是来带你走的。”

　　花无谢又夸赞道：“你果然很聪明。”

　　傅红雪没有答话，沉默一会儿，才问：“花花，你要去哪儿？”

　　花无谢没有回答。

　　傅红雪明白过来：“哦，不能说嘛。”便不再问。

　　花无谢看着怀里奄奄一息、但十分乖巧的傅红雪，说不出的心酸，他轻声道：“小冰块，今天的事情结束，你和叶开回斑衣教，好吗？”

　　傅红雪眼神一黯，似乎是不想说话了。

　　花无谢摸了摸傅红雪的手腕，见脉搏逐渐平稳，呼吸也比刚才强健一些，心下终于松了口气，他那些上好的丹药，总算没有白费。

　　傅红雪忽然道：“我会和叶开回斑衣教的。”

　　花无谢这才神情一松，笑着道：“好。”
　　——在这人人都想除掉傅红雪的边城，也只有叶开才能保护傅红雪了。

　　傅红雪见花无谢高兴了，才满怀期待地问：“花花，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花无谢笑容一收，皱眉看着傅红雪，没有说话。

　　傅红雪见花无谢这副表情，心下了然，便也不再问，他看着花无谢被血染红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花花，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听不到花无谢的声音，就闭上眼睛，陷入昏睡。

　　花无谢知道傅红雪的命保住了，现在睡过去也没关系，就没把他叫醒。他把傅红雪的脸埋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清冷的秋日天空，出起神来。

　　萧平悄无声息地来到花无谢身后，轻轻叫了声：“少主。”

　　花无谢道：“再等等，叶开那边还没结束。”

　　萧平便不再催促，垂手站在一旁。

　　——叶开既然要证明傅红雪不是杀害丁灵中的凶手，就要拿出证据来。

　　——可丁灵甲亲眼看到傅红雪用他的黑刀，杀死了丁灵中。

　　那假冒的傅红雪又一直没有露面，花无谢看一眼不远处正在树枝上蹦跶的小黄雀，正是被刚才笛声叫出来的一啾，他吩咐萧平：“你去帮我找个人。”

　　萧平道：“少主，卑职只负责带您回去，不负责帮您找人。”

　　花无谢气得抬头看了一眼萧平。但萧平眼观鼻、鼻观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花无谢最终只叹了口气：“不愧是你，才能教出小舟这样的徒弟。”

　　萧平不置可否，但是，他看了一眼花无谢怀里的傅红雪，提醒道：“少主，您既然决定放手，就不应该再如此留恋。”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昏睡的脸，反问道：“我还不够果断吗？”

　　萧平道：“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花无谢喃喃道：“萍水相逢吗？”

　　萧平道：“只是二十天而已，与您辛苦的二十年相比，不值一提。”

　　花无谢听得翻了个白眼，“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萧平道：“少主说得对。”

　　花无谢：“……”

　　就听院子里传来一片哗然——

　　花无谢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雪白的、又瘦又小的老太太，从院门口走进来。

　　叶开迎上去，挺恭敬道：“婆婆。”

　　老太太看着足有七八十岁，走路时手脚都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能摔倒，但她看起来如此虚弱了，背上却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盒，那盒子看着沉甸甸的，几乎要把老太太压趴下。

　　花无谢道：“她是？”

　　萧平静如止水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他道：“她是银钩婆婆。”

　　花无谢眼神一动，“叶开居然请了银钩婆婆来，要重新验尸吗？”

　　银钩婆婆之所以被称为银钩婆婆，不是因为她的兵器是银钩，而是她的一双手，枯瘦弯曲如银钩，经她这一双手验过的尸体，不仅能查出死因，甚至连杀人者的兵器都能精准判断——她靠着这一手绝技行走江湖五十年，从没出过一次错，是这江湖上排名第一的仵作。

　　花无谢思忖，叶开是想让银钩婆婆判断出杀死丁灵中的并不是傅红雪那把黑刀吗？

　　可那“傅红雪”在和傅红雪对战时，拔出了他的黑刀，就花无谢目力判断，是一模一样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傅红雪从没在花无谢眼前拔出过黑刀，真正的黑刀到底是什么样子，花无谢其实并不知道。

　　但那天在春香楼，傅红雪亲自查验过罗灰的伤口，当时傅红雪的反应，说明那伤口和黑刀造成的伤口是一致的。

　　如果“傅红雪”的黑刀造成的伤口，和真正的黑刀一模一样，那叶开即便请银钩婆婆前来验尸，也是没用的。

　　因为要重新验尸，丁云鹤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允许把丁灵中的尸体从冰棺取出，放在银钩婆婆安置好的木板上。

　　只见银钩婆婆卸下背上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奇怪的用具。

　　花无谢本就对机械、机关类十分好奇，这时也扬起脑袋，看过去。不过还没等花无谢多看一眼，银钩婆婆已经“啪”地盖上了木盒。

　　叶开惊讶地问：“这就看完了？”

　　花无谢也是一头雾水，原来当仵作，验尸这么简单吗？

　　银钩婆婆重新把木盒背到背上，一副要走的样子。叶开连忙追过去，“婆婆，你还没说结论呢。”

　　银钩婆婆没好气道：“凶器是当年白天羽的黑刀，功法也是白天羽的《千绝刀法》，这么简单的尸体，为什么要我老婆子来看？是我老婆子腰不酸了，还是腿不疼了？”

　　她这句话一出，院子里的气氛顿时都变了——丁云鹤和丁灵甲都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叶开。其他人则忽然都朝花无谢所在的方向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盯住在花无谢怀里昏迷不醒的傅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