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14、伪君子

　　一身绿衣的叶开，从窗外一跃而入。

　　花无谢笑着倒了杯茶，递到叶开面前，“请坐。”

　　叶开也不见外，把凳子往后一拉，就翘着二腿坐下了。

　　花无谢道：“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大可以大大方方走正门，为什么偏要跳窗？”

　　花无谢这话说得十分熟稔，就好像他和叶开已经是认识许久的老友一般，但实际上，他和叶开的交道，仅限于之前春香楼那短暂的一面，其余的，便都是吃瓜听来的。

　　叶开“呵”了一声，气哄哄道：“花二少，你直说吧，派人把我叫来有什么事？”

　　花无谢淡淡问：“你在生什么气？生我的气吗？”顿了顿，他又问：“你是在气我没有早点告诉你红雪在我身边吗？”

　　叶开哼了声，不置可否。

　　花无谢微微一笑：“叶大侠，你口口声声说把红雪当成弟弟，可他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来，怪我吗？”

　　叶开抱怨，“你把他包成那个样子——”

　　花无谢道：“那个假的傅红雪，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叶开一噎，没好气道：“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花无谢道：“我明天带红雪去丁家庄，替他澄清杀人嫌疑，还约了那个假的傅红雪一起去。不过那假的傅红雪身份可疑，目前还不能死，所以我想请你一起去，必要时，帮我放那个假的傅红雪活着离开。”

　　叶开皱眉不语。

　　花无谢打趣道：“有什么困难吗？丁老庄主是你的未来岳丈，这件事应该不难吧？”

　　叶开再次一噎：“……花二少，你人在京城，边城的事知道的真不少。”

　　花无谢一脸得意：“我可是神京城第一吃瓜小能手。”

　　“……”叶开道：“倒不是我有什么问题，而是丁伯伯——丁老庄主，这两日闭关了，我怕你们去了，也不解决问题。”

　　花无谢倒茶的手一顿，疑问道：“老庄主闭关了吗？但我昨天递了拜帖，也收到了回帖，帖子里没说丁老庄主在闭关的事。”

　　叶开也一脸疑问：“是吗？我是听灵琳说的，难道这丫头又在骗我？那就先去再说吧。”

　　花无谢展颜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叶开看见花无谢笑得这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由问：“花二少，以现在边城和朝廷的局势，你一个身份特殊的朝廷权贵掺和这种事，不怕老皇帝更加忌惮你吗？”

　　花无谢抿了口茶，微笑道：“叶大侠，看来你对神京城的事，也知道的不少。”

　　叶开伸手挠了挠鼻子，没有否认，又道：“不管怎么说，你救了傅红雪，还把他平安带回来，我和我娘，还有整个斑衣教都很感谢你。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可以来找我。”

　　“不必等以后了。”花无谢取出一张纸，递到叶开面前，直接道：“我现在就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叶开拿起纸一看，上面画着一只造型诡异的暗青色乌鸦，就听花无谢道：“我要知道，与这个刺青相关的一切信息，越详细越好。”

　　叶开也不推辞，把纸收进怀里，“我知道了。”然后，他就站起来，一副准备走的样子，“还有什么事吗？”

　　花无谢道：“明天丁家庄的事了结，我会劝说红雪跟你回斑衣教。”

　　叶开一阵意外：“你真的肯帮忙？”

　　花无谢垂下眼眸，避开了叶开的探究，淡淡道：“我会尽力劝说他，但你要知道，红雪心里对你毕竟还是有芥蒂的，留不留得住人，还要看你的诚意——红雪心性不够成熟，其实还是个孩子，如果你真把他当成弟弟的话，就要对他多一些关怀，多一些耐心。”

　　听花无谢这么说，叶开才道：“我以为你会带着他去窟兰城。”

　　花无谢道：“我不会带他去窟兰城。但是，他身受重伤、独自一人昏倒在路边的事，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他说着，抬眸看向叶开，神情严肃，“你要知道，红雪不欠你们母子，是你们欠他的。”

　　叶开冷笑一声：“花二少，我们兄弟母子之间的事，自己心里有谱，不用你提点。”

　　花无谢神色一松，恢复了笑容，“那就好。我没什么事了，请便。”

　　叶开反而站住不走了，他一脸气愤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你和傅红雪才相处几天呀，怎么就把他当成你的人一样，对我指手画脚的？”

　　“十九天。”花无谢慢悠悠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叶大侠，你知道我刚救起红雪时，他在昏迷中叫我什么？”

　　叶开一脸不以为然：“叫你什么？”

　　花无谢认真道：“他叫我‘娘’。”

　　叶开听得一怔，便沉默下来。

　　花无谢继续道：“他都这么叫我了，我难道不应该‘母爱泛滥’，处处为他打算吗？”

　　叶开一阵恶寒，嘴里吐出一声“呸！”他指着花无谢道：“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看上了傅红雪长得好看，见色起意！”

　　花无谢倒也不否认，笑得一脸春风怡人，“随你怎么说。”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悠闲地问：“红雪就在隔壁，醉酒睡着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不用了，明天见吧！”叶开没好气地说完，就往窗户边走，准备跳窗离开，可他刚走到窗边，心里还是气不过，就又折回来，朝花无谢道：“我真是讨厌你这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伪君子做派！”

　　花无谢丝毫不生气，一笑道：“实不相瞒，我也讨厌你。但没办法，红雪信赖你，我也只能相信你。”

　　叶开：“……切！”
　　一闪从房间里消失了。

　　花无谢等叶开走了有一会儿，才起身去关窗，然后，他看着窗外的无边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

　　傅红雪昨夜醉酒，早上起来，整个人便从头蔫到脚，直到坐上去丁家庄的马车，还是抱着刀靠在车壁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花无谢瞧着他，笑道：“小冰块，你的酒量太差了，以后不能再随便乱喝了，知道吗？”

　　傅红雪点点头：“嗯。”

　　花无谢倒是多了几分认真：“答应我，只能在值得信赖的人面前喝。”

　　傅红雪不解：“信赖的人？”

　　花无谢道：“比如你娘，叶开，还有……你喜欢的人面前喝。”

　　傅红雪听到花白凤和叶开时，神情沉默，但没有反驳，就算心中感情再复杂，他到底是信赖花白凤和叶开的。听到“喜欢的人”时，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花无谢，“喜欢的人？”

　　花无谢道：“对，喜欢的人。”

　　傅红雪不遑一瞬地看着花无谢。

　　花无谢笑着道：“不是简单的讨厌和喜欢，不是像我喜欢傅红雪和我讨厌叶开那种喜欢。”

　　傅红雪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花无谢道：“是……要成亲的那种喜欢。小冰块，人长大了，要成亲的，你知道吧？”

　　傅红雪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一些，“就像爹和娘一样吗？”

　　“额……”花无谢一滞——

　　事实上，不论是叶开的生母花白凤，还是丁灵中的生母丁白云，和白天羽都是情人关系，他们根本没有拜堂成亲，而白天羽的原配白夫人，早已消失在江湖中，连姓甚名谁都没人知道。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复杂，花无谢觉得傅红雪这颗干净的心灵不该过早的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荼毒，就道：“差不多吧。”

　　傅红雪思索一会儿，忽然问：“花花有喜欢的人吗？要成亲那种？”

　　花无谢一愣，然后看着傅红雪展颜一笑：“我……有啊。”说完，他转开脸，掀起车帘往外看，看了一会儿萧瑟的边城秋景，他心平气和道：“等到了明年，倾城公主满二十岁，我和她就会完婚。”

　　马车的车轮不小心碾过石块，车身摇晃了一下，傅红雪看着花无谢平静的侧影，不知为何，心里也难受的晃了一下。

　　花无谢看着车窗外，继续道：“小冰块，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叫花飞扬，今年正好和你同岁，他虽然调皮捣蛋，总是气我，但我还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是我弟弟。”

　　傅红雪默默地垂下脸。

　　花无谢道：“叶开和你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和你一样，都是你娘的儿子，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纵然会吵闹，总归还是要和解的。其实，我今天也约了叶开一起来丁家庄，你也会见到他，我希望你不要再逃避。”

　　提到叶开，傅红雪攥紧了他的黑刀，没有说话。

　　接下来，一路无话，两人各自沉默着，直到丁家庄外，马车停下来，花无谢正准备下车，傅红雪忽然一把抓住花无谢的手腕，有些急迫地叫出两个字：“花花！”

　　傅红雪的眼神微微颤抖，他内心依旧是茫然的，但他还是想问一句：花花，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花无谢灿烂一笑，恍若未觉道：“我们到了，下车吧。”然后他轻轻拿开傅红雪的手，就率先下车去了。

　　傅红雪看着他空荡荡手指，就听马车外，花无谢惊叹了句：“哇，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