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最宠爱》暝夜鎏光

20、身躯

　　“找谁呢？”华邑问，她的灵魂力量太弱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忆起神明的名字。
　　“问刹衍吧，刹衍找人会方便很多，我不清楚其他神明有没有陨落，他们有自己的职责，我不能主动联系他们。”雅拉看着蠢蠢欲动的君影，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很久，他看不穿他身上遮掩的深渊之力，但是他知道华邑的神谕，这是众神之神最后一条神谕的前一条神谕，所以他印象深刻。
　　神谕说，深渊有生灵，需要教导，委托华邑教导祂成为神明。
　　诸神之神陨落，那么这位新生的神明，会是未来的诸神之神吗？
　　君影走了过来，浑身环绕的深渊之力，他的头上有犄角，羽翼被黑雾环绕，只能看到纷飞的漆黑羽毛，额间脸颊上有深色的魔纹，像是统帅恶魔的领袖才会拥有的纹路，黑白相间的诡异瞳孔和拖在地上冒着黑气的尾巴都张牙舞爪的诉说着，这是一只恶魔，他沉默了一下，若不是他拥有真实之眼，而且君影无法与地底的恶魔骸骨共鸣，他也会误解这是一只恶魔。
　　同时，他也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要是新的诸神之神，六界趁早完了吧。
　　还是说，这是掣肘魔神的新魔神吗？
　　雅拉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本身不是属于智慧的神明，对于思考，提出设想，想办法论证，推翻自己的猜测，他都不够能力。
　　华邑不是教导吗，怎么感觉这个生灵一点成为神明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有在向着恶魔靠拢的趋势。
　　雅拉的眼睛很好，作为狩猎之神，真实之眼能够让他清晰的看到，君影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是这个模样。
　　“你们说完了吗？”君影问。
　　他在那边站久了，他们说话他听不到，已经忍耐了很久了。他很快收回身上的深渊之力，变幻成人类模样，靠了过来。
　　看来是教导过的，雅拉稍稍欣慰的在心里想。
　　“没有，你去那里站着，等我们说完了我再叫你好吗？”华邑抬手推着他往不远处走，虽然嘴上在问，但是态度十分强硬的拒绝他从那边走过来。
　　“不好。”君影反手转身握住她的手，面色不虞。
　　还没等他发作，华邑已经抬手扯着他的脸皮，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亲在他的脸颊上。
　　“你好好待着。”这种安慰之下，君影松开手，他已经毫无反击之力了，他控制着深渊之力，缓缓后退开，看着雅拉震惊的神情，张开唇，露出锋利的犬牙，挑衅的扬了扬。
　　这可是灵魂啊。
　　雅拉脸色沉重，神明是摒弃掉私情的，如果说华邑现在爱上了一个生灵，触犯法则的后果，他想起上一个爱上人类，甘愿堕天的神明，现在应该渣都没了。
　　他不是华邑的导师，没有义务提醒华邑，但如今的局势，后继者损失任何一个都是致命，更何况是华邑。
　　“神明不能爱人。”雅拉看着华邑，说。
　　“神爱世人啊。”华邑看着手指，她刚刚用了一点力道，君影的脸颊上，有一坨红色的印记，她看着君影一步步往后走，瞳孔里有温暖的光，她眨了眨眼睛，扬起笑容。
　　雅拉看着她，对于这种偷换概念的解答不敢苟同，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规则对于神明极其严苛，因为神明把握着凡间的存亡，但对于天使，只有职责上的束缚，只要不耽于职责，不会特地去惩罚。
　　“我还能维持一年这个国家的平衡，凡人的时间有限，守护天使们也撑不了多久了，我的狩猎力量，剩下的也不多了。”雅拉对华邑说。
　　“恶魔的偷袭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介入冥界囚禁的恶灵，加上恶魔死去的躯体，没有神庙存在，无法镇压或者慢慢净化掉，我的狩猎力量镇压了恶灵，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活下来的守护天使用剩下的力量把恶魔的躯体封锁在这片山脉里，机缘巧合之下，我在这里有一点信仰的力量，”雅拉指向华邑来的地方，那个山洞之中，“你来的地方，那个池子里的神力，就是我最后的信仰之力了。”
　　山泉能够流经山脉，富含人类的信仰之力的神力，是能够抵抗恶魔的力量，雅拉这样做，是想着能够慢慢将山地森林里的恶魔躯体慢慢净化掉，但是华邑看过那个池子，深不过尺，很小，这点力量可能再过个几百年才能净化掉一只才诞生的小恶魔。
　　“恶灵在折磨着我留在头骨上的灵魂，上面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如今的神明很多都无法离开守护的地界，希望你们一年内能够带来一位冥神，替我祛除恶灵。”大多数神明的职责是留守自己守护的地界，但也有部分的神明的职责不属于固守一地，雅拉平时也可以随意离开，但是现在不行，躯体已经损毁，他的灵魂无法远离信仰之地，不然无法帮助守护天使净化森林之下的躯体。
　　一年之内，华邑脑海里一片混沌，冥神，她认识什么冥神吗？
　　“你想不起来的，你忘了吗，你现在是人类的模样，记忆力也和变幻的人类一样。”这是诸神之神创造的规则，潜意识影响着幻化成人类的天使们。
　　金色的光点自头顶亮了起来，圆圆的，像是一个硬币印在头顶，华邑察觉到这点温度，抬起手遮挡了一下额头，下一秒，光点换成了阴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偌大的球体从天而降，砸在她站的地方。
　　君影冲过去的时候，连力量都没来得及用，直接被砸倒在地上，他看着被压在泥土里的腿，他的腿和这个球体都是坚不可摧的，所以导致，最终受伤害的，是脚下的土地，深陷进去，雅拉离得不是很远，可以清晰的看到压着他的是一个不太圆润的球体，白色的球冒着金色的光芒，像是剥壳的熟鸡蛋，温润如玉，他没有出手，因为认出来了。
　　这是天使濒危之际，开启的防御姿态，更上方有一面镜子折射着阳光，照耀着这片土地，凝聚的力量更加精纯，是神明的神器，把这个天使带过来了。
　　但是君影不知道，他这会儿也不管腿痛不痛，心心念念惦记着蛋壳下的华邑，黑雾覆盖双手，锐利的甲片从指尖冒出，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去推，预想之中的阻碍没有了，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力量，黑雾被抵消掉了，他的手指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触到一片不温不凉的肌肤，熟悉的令他头皮发麻，力道没来得及收回，惯性让他一头栽了下去，跌进一片纷飞的白色羽翼包围之中。
　　金发碧瞳的天使被按倒在地上，她的睫毛如蝶翼，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发间点缀着绿宝石被金丝环绕着，众星拱月，垂落下来珠子落在她鬓边，她身上的衣裙按照她的喜好，是绿白交织的颜色，绿枝从她的腰间盘旋往上，开出一朵朵灿烂的铃兰花，君影的手掌恰好按在她的胸口，掌心之下，残留着熟悉的力量。
　　是她离开深渊的之前，他留下的力量。
　　这是华邑的身躯。
　　君影垂下头，看着她的脸庞，他左手按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半跪在她身侧。
　　“华邑还在修复灵魂，雅拉，我们联手，先把这只恶魔打死吧。”刹衍才落地，她甩手扔下艾弗，抬起手撩起被风吹乱的长发，白色的丝带顺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束缚住她脸颊边的投放，她在头顶打了个结，露出自己光洁的脸，确定自己眼前没有遮挡，方便行动，她看着压着华邑的君影，侧头望向雅拉。
　　虽然她眼眶中无物，但是神识清晰，万物皆可见。
　　“嗯？雅拉！”刹衍抬手，天空之中，照耀着华邑的镜子听从她的召唤，落到她的手心。
　　她窜到雅拉的树边上，摸了摸树，然后伸手，打算去摸雅拉，雅拉侧开身，垂下眼看着她。
　　“抱歉，抱歉，眼瞎后遗症。”刹衍收回手。
　　“你没有眼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到处乱摸。”雅拉颇为无语。
　　“华邑大概还会昏迷一天，你这副模样，我们杀不死那只恶魔。”刹衍晃了晃手中的镜子，面色凝重。
　　“那不是恶魔，你别动手，等华邑醒过来。”雅拉说。
　　“不是恶魔，那是什么？”刹衍压低声音，这会儿没有任何遮掩，说的话，君影是可以听到的。
　　“是华邑在凡尘找的情人。”雅拉回答完，想到君影的身份，他低下头，缩回自己的山茶树里。
　　不解释完吗？还有你这个破败的灵魂是怎么回事？
　　刹衍看了看华邑，再看看已经抱起华邑的君影，大概得预估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她想了想，走到一边闭眼，被捆起来的艾弗面前。
　　踢了两脚。
　　“干嘛？”艾弗没好气的开口，炽热的太阳灼烧着他的皮肤，作为堕天使，按理说他应该感到不好受才对，但是这个地方，他看向地底，阴暗的气息，在透过土地向他慢慢靠近，他觉得自己还能爬起来再战三百回合。
　　“我记得，你和华邑是一起长大的小天使，他们是怎么回事？”刹衍撑起下巴，好奇的问。
　　“我不知道，华邑去了深渊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艾弗没想着挣扎，曾经作为一名战斗天使，雅拉的名讳，他是知道的。
　　他虽然没看清楚，但是他听到了雅拉的声音，当年堕天，是雅拉一脚把他踹出天宫的，他也不知道应该感谢他，还是应该仇视他。
　　因为被打入地狱和落入凡尘，前者一般无命生还，力量枯竭而亡，后者好歹还能在凡尘躲躲闪闪，苟活着。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他打不过雅拉，所以他选择老老实实的配合刹衍。
　　“深渊认识的。”刹衍重复了一句，她看着天穹，松杉如利刃，直插云端，好在此时是白昼，晴空万里，光芒万丈，即便树林密布，光芒依旧从缝隙透进来，但是阳光照耀之下，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一些，反而愈加沉重。
　　她的神庙位于鲜有人往的山巅，她主司预言，人界之中，有太多人会信仰她，所以她的神庙恢宏，即便鲜有人往，信仰者代代相传，她过的很随性。
　　直到那一日，她被信任的神明背刺，诱导着她预言了诸神之神的死亡。迷雾笼罩，世界将被尘土掩埋，月上枝头，日落西山。
　　刹衍摸上自己的眼眶，她的手指伸进眼眶里，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的，也就看不到诸神陨落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