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秋月长空

16、第16章 蜕变

　　运动会后，大部分人都进入到期中复习状态，当然，也有个别漏网之鱼，其中以陆昭以及江莫杨为典型代表。

　　江莫杨的成绩实在惨不忍睹，好在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早早选择当艺术生。按他自己的话说，能考三四百分就妥妥的够了，除此之外多一分就算赚到，因此这人过的极为潇洒恣意。

　　陆昭则和他有些不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吕宵发现陆昭其实很聪明，很多题只要一点就透，基本没有问过同类型的题，他想，这人之前之所以成绩平平，最大的问题大概就是没上心。

　　这节课因为邢悦请假，由蒋月婷坐在讲台前看自习。吕宵低着头，看起来像在认真阅读文本，不过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撑着头无所事事地盯着自己的陆昭。

　　吕宵想装看不见，奈何陆昭的眼神极其富有存在感，死盯着他，就是演也实在演不下去了。他抬起头，叹了口气，撇头没好气道：“你现在要怎样？”

　　陆昭被当事人抓包了不仅丝毫没有胆怯，反而还靠近了些，更加明目张胆地欣赏起来：“还不明显吗，我在看你。”

　　吕宵很想保持风度，但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么闲？是作业不够多？”

　　陆昭像是不满他不解风情，轻啧了一声：“人不能把自己绷得太紧，作业晚上做就是了，现在先放松。”

　　吕宵瞥了他一眼，继续看自己的卷子：“希望你晚上奋笔疾书的时候还能这么潇洒。”

　　陆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就算要写到两三点也无所谓，人嘛，得活在当下。”

　　吕宵已习惯将事情尽早完成，挤出一点时间做自己的事。尤其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一盏小灯，倚靠在床上看几页闲书，不管白天有多忙碌，至少这个时候是属于他自己的。因此他对陆昭这种只顾当下的做法不甚理解。

　　陆昭越看他越觉得好看，心里想着，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顺眼呢，眉眼唇鼻单看各有风情，凑在一起更是出奇的和谐，又长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窗外的风轻轻吹起他的发梢，就在陆昭的心上撩拨了一下。

　　“同桌，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这话几乎没怎么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许是实在有感而发。

　　还好吕宵不是女生，否则就陆昭这行为举止，已经妥妥构成了耍流氓。

　　“你长的也不差，找个镜子照自己去，别烦我。”吕宵正心烦，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淡淡道，“我跟你说，如果这次期中考试你没有任何进步，以后每周的解答活动就取消。”

　　陆昭的笑容僵在脸上，欲言又止，最后不情不愿地从书包里抽了张卷子出来，用行动说话。

　　坐在他俩前面的是两个女生，虽然吕宵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由于不可抗的地理优势，她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伏低身子，头凑着头，很不科学地用气声交流。

　　“我的天呀，陆昭好撩啊！”

　　“他和学神关系真好，果然帅哥和帅哥之间是有吸引力的。”

　　“谁说不是呢，但是……你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们这两人之间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到了。

　　周五这天，因为校队有事，陆昭和江莫杨他们得先去体育馆一趟，放学的时候他拉着吕宵：“我就去一会儿，你别跑了啊。”

　　对于陆昭这种总是莫名其妙地认为他会跑的预感，吕宵已经说累了，点点头：“老位置等你。”

　　吕宵走后，江莫杨看着还心心念念盯着人的陆昭笑道：“昭哥，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但是你现在特别像是个怕老婆离家出走的丈夫。”

　　闻言，陆昭先觉得好笑，随即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到了，转头就给了江莫杨一拳：“说什么呢！”

　　可怜江莫杨被揍了一拳，哎哟哟的叫着。

　　吕宵在大门边前台处登记好信息后进了图书馆，因为邻近考试，图书馆的人比从前多了一些。他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往书架最里处走去，那里有张桌子，比较隐蔽也更安静。

　　他没想到老位置居然有人了，而且还是熟人。

　　蒋月婷注意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吕宵，你也来图书馆？”

　　因为吕宵是走读，她还以为他会直接回家，没想到会在这碰到。

　　“嗯。”吕宵应了一声，转头张望了一番，想再找个位置。

　　蒋月婷这下反应过来了：“哦，你本来也想坐这吧？”

　　“没事，我再找张桌子。”

　　吕宵刚要走就被她叫住了，蒋月婷私底下很少和男生来往，有些磕磕绊绊道：“这还有三个位置呢，你坐吧。”

　　他本想拒绝，又见蒋月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好我有道题怎么都想不明白，能问问你吗？”

　　都这样说了，吕宵哪还能拒绝，而且他对蒋月婷的印象还不错，就答应了。

　　他把书包放椅子上，自己在蒋月婷对面坐下：“哪里不懂？”

　　蒋月婷欣喜过望，连忙把自己的卷子给他看：“就这题。”

　　吕宵看了眼题目：抛物线和圆相交形成四个交点，求四边形ABCD面积最大时，对角线AC、BD的交点P坐标。

　　是道比较常规的题，他在图上勾勾画画一番后就给蒋月婷讲解起来：“因为这四个点不固定，不妨先设它们的坐标是……”

　　陆昭解决完队里的事来到图书馆时，就看到吕宵竟和人凑在一起解题，好心情刹那荡然无存，他也说不准现在是什么情绪，总之不爽就是了。

　　“求出t的最大值以后还要检验一下，算出r的范围。”吕宵坐的靠近走道，已经注意到陆昭向他们走来，瞥了他一眼继续说自己的。

　　蒋月婷恍然大悟：“哦，对对，是这样的。”

　　“你自己动手算一遍，看还没有哪里有问题。”吕宵把卷子推到她面前。

　　“好，谢谢你啊吕宵。”蒋月婷笑了笑，接过卷子。

　　陆昭看他发现了自己还跟无事发生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步伐也不自觉加快了，满心要看看还有哪个人能让吕宵愿意为之解答。他离的近了，总算看见了被书架遮住的人的模样，居然是蒋月婷。

　　蒋月婷也发现了他，惊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几回就懂了：“啊……你们俩约好的？”

　　陆昭面无表情地把椅子上的书包拎起来，挂在吕宵的椅子后，调整情绪坐下，对蒋月婷笑了笑：“是呢，我和吕宵约好的，班长怎么也在这？”

　　“呃，就是凑巧，我刚好碰到了吕宵，所以……问个问题。”陆昭虽然笑着，可蒋月婷不知怎么就是感觉这个笑容和他平日里的不同，看得人有些犯怵。

　　陆昭转头看吕宵，脸上依旧带着笑。

　　吕宵看着他，先是一愣，而后移开视线淡淡说：“正好碰到了就帮个忙，反正都是解答，一个还是两个没多大区别。”

　　刚刚陆昭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功夫，如今听到这话是彻底点燃了心火，连脸都拉下来了。他想听吕宵的解释，谁曾想人家压根不在意，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多大区别”。那敢情好，他这掏心掏肺地处了两个月的同桌就和总共没说过几句话的蒋月婷一样呗。陆昭暗暗咬着后槽牙，他从前竟没发现这人说话这么能气人。

　　蒋月婷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感觉出气氛不太对，就没好意思再待下去，更别提说出“我以后还能问你吗？”这样的话。

　　“吕宵，谢谢你。这题我懂了，回去再好好算算，我就先走了。”蒋月婷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动作干净利落。

　　他们两人互不相让地盯着对方，吕宵看见蒋月婷背起书包，才转头说了句：“好，回去后要还有哪里不懂可以问我，我看到了就回复你。”

　　“好，好。”蒋月婷看见陆昭那眼神压根不敢多说，囫囵应了一句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僵持了好一会儿，吕宵突然起身：“今天时间差不多了，你要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书包就被陆昭一把抓住手腕，力道还不轻。

　　“你没什么要说的？”

　　吕宵不甘示弱地对上他满是怒气的眼：“陆昭你在气什么？”

　　陆昭被他问的一愣，力道松了些。

　　吕宵挣脱他的手，扭了扭手腕：“难道你是在气我给班长解答的事？”

　　他轻笑了一声，像听到什么奇怪的事，眼睛毫不闪躲地对上他：“虽然我说过不想被人打扰，但那是指在班里被频繁地问问题，既然偶然在图书馆碰到了，人家问了我总不能说‘我不讲，你问老师去吧’这样的话吧？”

　　“陆昭，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吕宵从椅背上取下书包，“你和蒋月婷都是我的同学，并没有谁比谁更特殊，你明白吗？”

　　他背起书包，从陆昭身边走过：“今天就这样，再见。”

　　直到吕宵走远了，陆昭仍没转身，他呆呆地留在原地，像是在认真思考吕宵方才的话。

　　等车的时候，吕宵脑内思绪乱飞，要说之前只是懵懵懂懂，那在他刚才发现陆昭莫名生气的时候也该明白了。哪个人会因为自己的朋友给别人解答一道题就生气至此呢？陆昭的行为只能解释为是一种占有欲，或者更通俗的说——吃醋。

　　再将之前种种大致回忆了一遍，吕宵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不仅是陆昭，自己竟也迟钝至此，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对。其实仔细想想，这事不能全怪陆昭，吕宵发现自己比起从前……或许，陆昭也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他。

　　他刚刚的话，陆昭即使当时不理解，等回去想想也能恍然大悟。以陆昭的性格，发现自己有这种心思后必定会采取行动及时止损，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吕宵望着天黑前的最后一抹红霞，垂眸想，从今以后，他们俩就只是同桌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