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秋月长空

10、第10章 约会

　　十一长假刚开始的时候，陆昭心里惦记着与吕宵的约，和别人只能当天约当天去，就怕一不小心和吕宵的计划撞上了。不过在假期过去一半后依旧杳无音讯，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但又不想主动问吕宵。吕宵既然答应了，没特殊情况就不会放他鸽子，他再跑去问，显得多没朋友约多心急似的。

　　好在五号这天晚上，吕宵总算给他消息了。

　　一心学习：明天下午两点，盘川路35号门口碰面。

　　陆昭刚洗完澡出来，看见□□上的消息，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赶紧回：好的呢，不过这是哪里？

　　过了一会儿，一心学习：你到了就知道。

　　陆昭笑着想：还挺会留悬念。

　　第二天他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然后看着面前红底白字的偌大招牌，陷入了深思。

　　就连司机老李都没忍住笑道：“小昭有这么热爱学习的朋友啊？”

　　陆昭深呼吸一口，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真是没想到。”

　　他和老李告别后下车，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新华书店门口地柱子边等吕宵那个杀千刀的。

　　他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朴素无华，却深刻地说明了人靠衣装马靠鞍的真理。平时在学校穿着好像全国统一批发的天蓝色校服，再好看的长相也得打折。其实他私底下穿的也不花哨，怎么简单舒适怎么来，不过就是这种简单衬得他更好看了，既有学生该有的眉清目秀又多了一丝年少张狂。

　　陆昭无视了周围路过女生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目光，低着头看手机，郁闷的很。盘川路的这个新华书店离他家有些远，他之前凑巧来过一两回，所以昨天只觉得这地址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主要他没想到吕宵这人会约他来书店，这行为除了吕宵也没第二个人做得出了，他竟无言以对。也怪他当时一切都随吕宵安排，他就说吕宵怎么答应的那么痛快，敢情那时候就想好摆他一道了吧。

　　陆昭站了十五分钟，从最初的店门口移到了角落，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时，总算看到了罪魁祸首的身影。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吕宵穿私服，他穿了条灰色的运动裤，上身套了件黄色的长袖，怎么看怎么顺眼。

　　即使他心里已经开始荡漾，但脸上还得装着一副生气的样子：“你来啦。”

　　吕宵权当看不见他的脸色，看了眼时间：“嗯，你还挺早的。”

　　陆昭没好气地指了指面前的招牌：“这就是你约的地儿？”

　　吕宵抬头看了眼，理所当然地仿佛不正常的是他一样：“对，书店啊。”

　　陆昭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最终吕宵还是忍住笑意：“班主任不是让我带带你的学习吗？今天正是好机会，走吧。”

　　他先行一步，陆昭只能叹口气跟上。

　　吕宵显然常来这间书店，轻车熟路地带着陆昭到高中课辅的区域，找了本五三翻看，几分钟后，陆昭还哀怨地盯着他。吕宵深呼一口气，放下书转过脸：“让你看书，不是看我。”

　　陆昭无甚兴趣地跟着拿了本五三，不情不愿地翻了几页。

　　吕宵瞥了他一眼，想了想，把书塞回书架，走到他身边。陆昭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书，吕宵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要不要我给你推荐？”

　　陆昭继承了他爸基因里的傲娇，抿了抿嘴好似不太乐意的样子，吕宵懒得搭理他，下一秒就要转身，自己找个地方清净去。陆昭立刻扔了欲擒故纵，赶忙抓住他的手，简短道:“要！”

　　吕宵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面对书架无奈道:“你哪科薄弱？”

　　“物理吧。”陆昭不是很确定，斟酌后又说，“化学好像也不怎么样。”

　　吕宵一脸无语:“大哥，理综一共就三科，你两科都不行，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理科？”

　　“因为我高一政治考了四十几。”

　　好吧，那他选理科可能是正确的。

　　虽然还没考试，但吕宵毕竟和他做了一个月的同桌，对陆昭的基本学习情况还是了解的。其实陆昭的物理不至于太差，平时周练也能有七八十分，但再高就上不去了。

　　他这人脑子还灵活，物理那些压轴题他即使做不出，也能在评讲时跟上思路。他最大的问题不是做不出题，而是做题态度不端正，每次碰到难题、压轴题就跳过，久而久之能想得出的题也不想做了。

　　吕宵面不改色地给他选了一本教辅一本五三练习，塞进他怀里:“辅导书在精不在多，你平时私下就该练一练难题，就算一时半会儿做不出，脑袋里也要有个大概思路，一边思考一边动手写写式子，锻炼一下解题思维。”

　　陆昭低头看看书，又抬头问他:“我不会的题能问你吗？”

　　虽说吕宵成绩好，但他在班里私下并不与谁多来往，课间除了上厕所和打水，手里就没闲过，压根没人敢找他解答问题，就怕影响了学神历练。

　　这个问题吕宵认真的思考了下，陆昭和他一样，不是个爱找老师解惑的，要是有题解不出，要么等课上评讲，要么自己琢磨。有些题做不出，往往是忽略了巧妙的解题突破口，这种情况下，若开头做不出，后面单纯靠自己是极大可能找不到关窍了。

　　吕宵是个怕麻烦的人，就一个人还好，但其他人看见他教陆昭，难免不会也来问他，那么就一变二，二变三，这么下去可没完没了了。他不想随便打破在班里的清净，于是说:“每周放假前去图书馆找个地，你把不懂的题拿出来，我就给你半小时，能解决多少题看你自己的消化能力。”

　　陆昭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有些震惊，才反应过来这是天上掉馅饼，吕宵开天恩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答应下来:“一言为定！”

　　吕宵又给他挑了两本化学课辅，随后转移阵地。

　　陆昭还奇怪道:“你自己不买辅导书？”

　　“我的辅导书开学前就买好了。”

　　两人到了文学专区，这边的人就比教辅那多多了，几乎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拿了书就坐在书架边或者楼梯上，看着还挺有氛围。

　　陆昭没什么文学细胞，不怎么看闲书，看见吕宵专心致志找书的样子觉得有些新奇。吕宵这人有种很神奇的气质，那双手仿佛天生就是该拿书的，这一刻，古代文人墨客的样子在他脑内有了轮廓。

　　吕宵应该是来之前就想好了要买什么，很快就挑好了书。陆昭看了眼，一本月亮与六便士一本失落的一角，都是简单而明亮的封面。陆昭有些惊讶，他以为吕宵这样心思成熟的人应该偏爱沉重深刻的题材。

　　“同桌，你喜欢看这类书？”

　　“嗯。做完作业的消遣，看些简单易读的，放松放松脑子。”

　　吕宵往前走了，陆昭赶紧跟上，轻声说：“原来你学习也会累啊，我还以为你甘之如饴，每天以知识为食粮呢。”

　　吕宵被逗地笑了笑：“我就是一普通的凡胎俗骨，还真当我是神了？”

　　他笑起来，眼角弯弯的。

　　陆昭一步上前，与他并肩：“按理说我们一中的学霸不少，但毕竟这个年纪，哪个不打打游戏有点娱乐活动？像你这么全身心投入知识海洋的真是独一个，同桌，我就特别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热爱学习，有什么原因吗？”

　　吕宵转头斜睨他一样，还没回，就见有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

　　“这不是陆昭吗！今天怎么到这地来了？”说话的人长得不高，矮陆昭半个头，健康的小麦肤色，五官还算顺眼。

　　陆昭愣了愣，有些惊讶:“佟哥？你家在这附近？”

　　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吕宵算明白了，这个佟阅是高三的，陆昭从前的校队队友，他们看似相谈甚欢，实则尽是“吃饭了吗？”“最近怎么样？”诸如此类的假热络，可见并没多少真交情。

　　他们没聊多久，佟阅说:“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多说了，之后有空我们再聊？”

　　“那当然好。”陆昭笑着说。

　　佟阅走后，吕宵抿着唇，佩服道:“你才是真厉害，明明不喜欢人家还能把表面功夫做的这样好，跟个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销售一样圆滑。”

　　陆昭微微一笑:“没必要撕破脸。”

　　吕宵没在说什么，带着他去柜台结账，两人各自拎着各自的书走到书店门口。

　　“书买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吕宵嘴边的“拜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陆昭搂住了肩膀。

　　“你想得美！好不容易把你拐出来一回，这才三点多你就要回去？”陆昭“凶神恶煞”地恐吓他。

　　“那你还想怎么着？”

　　陆昭认真想了想，笑道:“这附近有家刨冰店，我之前吃过还不错，走吧。”

　　吕宵一脸莫名其妙，不情不愿地被他推着走。

　　这家叫“冰茶轩”的店生意还挺红火，他们进去时只剩一张双人桌，吕宵几乎没吃过这种东西，陆昭便自作主张点了两份他们家的招牌，芒果冰和芋圆冰。

　　每一盘冰都是两人份，摆在小桌上已经几乎没有空隙放别的，吕宵抬头质疑道:“你确定我们两个人吃的完？”

　　“尽力而为，吃不完就剩着。”

　　吕宵看着比脸还大的盘，还没吃脑袋就已经生疼，不过他还是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这冰是用牛奶和奶油做的，口感绵密，入口即化，浇上酸甜的芒果酱，和大块的现切芒果，确实好吃。芋圆冰的底没变，只是上面浇的是炼乳，配上软糯Q弹的芋圆，同样不遑多让。

　　他吃的斯斯文文，一勺接一勺，不紧不慢，陆昭撑着脑袋看他：“还不错吧？”

　　吕宵含糊应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陆昭看了眼盘子，也拿起勺子吃起来。

　　两个人最终还是将冰都吃光了。

　　算钱时，陆昭赶在他面前：“算谢你今天给我推荐教辅。”

　　吕宵懒得和他争这个，以陆昭的性格不让他买肯定没完没了，不如让他去，下次再找机会请回来就是了。

　　吕宵在店门口等他出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半了。

　　他见陆昭过来，说：“我得回家了。”

　　陆昭点点头：“你坐公交？”

　　吕宵说是。

　　“我和你一起去车站吧。”陆昭怕他拒绝，解释道，“我家司机开车过来要一段时间，我正好送送你。”

　　吕宵这才同意了。

　　冰茶轩离车站不算远，一公里左右的路程，两个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因为不赶时间，步伐还算悠闲。陆昭的嘴就没闲下过，不管什么奇奇怪怪天南海北的话题，他总有的聊，吕宵这会儿吃太多冰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不怎么想搭理他，就“嗯”“哦”这样敷衍着，陆昭倒是不介意。

　　快到车站时，陆昭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刚刚在书店，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我呢。”

　　“你这沉迷学习的秘诀，也分享分享让我学学呗？”

　　吕宵沉默了良久，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周围间或的汽车鸣笛声。

　　他看着陆昭，缓缓道：“我沉浸学习，只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陆昭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愣。

　　“我们不一样，你学不来的。”吕宵余光瞥见要坐的公交车快到站了，转头说，“今天谢了。”

　　说完他加快速度赶到车站，上了公交车。陆昭侧过身，与车内的吕宵对视一眼，慢半拍地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