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处听风沐雨》有酒不翼

4、误会情深

　　墨念卿气呼呼的从乾坤殿出来，刚想出未央宫，就瞥见一处，她不由脚步一转，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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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响後，风邵圻抖着胆子进了乾坤殿。
　　“谁告诉她的？！”君莫离坐在案桌後，满脸阴郁。
　　风邵圻心下暗道，整个翊坤宫里的人都换了，想不知道都难啊，“她要问的，宫人就答了。”
　　君莫离眉头皱起，“哪个嘴上不严的！”
　　风邵圻终于忍不住反驳，“王上也没说不准让王后娘娘知道呀。”
　　君莫离抬眼瞪他。
　　风邵圻立马转移话题，“方才瞧着娘娘好似是往栖凤阁去了。”
　　君莫离神情一凝，脸色沉静下来，“她去那干嘛。”
　　风邵圻道，“属下哪知道，估摸着瞧着稀罕。”
　　君莫离道，“稀罕也不是给她住的，孤已经给了她一座翊坤宫。”
　　“可翊坤宫中没有一座宫殿能与王上离得这般近。”风邵圻意有所指道。
　　君莫离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孤做错了？”
　　风邵圻摇头，“王上不会有错。”
　　君莫离哼了一声，“孤给了她王后之位，已算是仁至义尽，了了她的心愿，她若不能安分守己，孤也绝不会放过她。”
　　风邵圻抿唇不语一阵，心里一直在想，万一王后娘娘根本不想要这王后之位呢？
　　“王上。”风邵圻道，“您难道没有想过，王后娘娘可能真的只想要一句道歉？”
　　君莫离嗓音寒凉道，“孤把女人一辈子最想要的东西都给了她，却还要孤摇尾乞怜般低声下气的讨好她，给她道歉？！”
　　“王上息怒。”风邵圻跪下，“属下并非此意。”
　　君莫离挥手命他出去，“看着那女人，别耽误栖凤阁的工程。”
　　风邵圻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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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后娘娘？”风邵圻找到人，问道，“您在这干什么？要属下送您回去么？”
　　墨念卿转头见是他，愣了下，“不麻烦了，我只是在这看看。”
　　“不过是建一座搂阁罢了。”风邵圻笑了笑，“恐怕您看不了几许了。”
　　墨念卿还没理解他话中之意，就被一道声音拉回思绪。
　　“原来姐姐也在此啊。”
　　墨念卿被这一声姐姐叫的心神恍惚，可她的小妤断不会有这般绕梁几许的叫法的。
　　墨念卿转头看去，一身着绯色华衣的艳丽女子带着一堆宫人走了过来。
　　“臣妾见过王后娘娘。”曦妃微微屈膝行礼。
　　墨念卿皱了皱眉，一直盯着她低下去的一缕发丝出神的瞧着，愣是没反应过来。
　　风邵圻在她身後挑了挑眉，只好跳出来上前一步扶起曦妃，“曦妃娘娘快请起。”
　　墨念卿一瞬回神，眼神冷下去。
　　曦妃垂下眉眼，温顺道，“多谢风大人。”
　　风邵圻笑笑，“好说好说。”
　　墨念卿没理他们，直接转身想走。
　　曦妃很是诧异道，“姐姐可是累了？随妹妹去晨曦宫坐坐罢。”
　　墨念卿顿下脚步，凤眸中的冷光落到她身上，“本宫并没有你这个妹妹。”
　　意料不到她会如此难以捉摸，曦妃明显嘴角抽动了一下，“姐……王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兀自贴近了，请王后娘娘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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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念卿轻飘飘移开视线，转身就走，“本宫只有一个妹妹，你以後记准了就行。”
　　曦妃褔身应下，“臣妾谨记，王后娘娘慢走。”
　　风邵圻转身也想溜，却被曦妃轻轻拉住。
　　风邵圻只好转头看她，“曦妃何事？”
　　曦妃状似害羞，微微低下眼帘，“不知王上今日可有翻後宫的牌子？”
　　风邵圻愣了下，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衣袖，“王上日理万机，近日来总是心神不定，怕是无心各位娘娘了。”
　　曦妃愣了下，有些不甘心道，“可方才姐姐她……”
　　风邵圻冷声打断，“曦妃慎言！王后娘娘只有一个妹妹。”
　　曦妃脸色难看了一瞬，然後勾起柔笑，“风大人提醒的是。”
　　风邵圻道，“曦妃无事就尽早回去罢，王上不希望栖凤阁被太多人围观。”
　　曦妃柔柔应下，领着宫人们浩浩荡荡走了。
　　“娘娘，王后太嚣张了，她怎么能这样对您！”一宫女在她身旁道，“谁愿意跟她攀关系似的！”
　　曦妃看她一眼，“你是觉得本宫在跟她攀关系？”
　　宫女自知失言，惴惴不安看着她，“不是的娘娘，奴婢并非这个意思。”
　　曦妃勾起妖艳红唇，“这样也好，她越是嚣张，就对本宫越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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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内，凤鸾殿原本的宫人还是被扔了回来。
　　墨念卿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她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一些事细细讲与她们听了。
　　宫人们回来时显然都是身上带伤的，但因为听说是王后娘娘亲自去未央宫跟王上吵了一架把他们要回来的，他们也不敢再求什么。
　　可第二日，墨念卿独自出去了一阵，回来後带着风邵圻，并吩咐风邵圻把带回来的伤药都分给了大家。
　　宫人们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在风邵圻走後，他们凌乱的跪了一地，也不说话，就一个个低着头跪伏在地，仔细看去，有人肩膀微颤。
　　墨念卿多少残存点年少情怀，心里也有为泯的情绪，但她最终只是淡淡叹息一声，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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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相安无事半年多，墨念卿再未见过那人。
　　就连她去请旨回神医谷，他也只是隔着一扇门吩咐风邵圻给她办了。
　　墨念卿站在门外，实在想不通，哪怕就是普通的朋友，相互误会一场解了也就罢了，为何还是如此冷漠？
　　就因为他爱小妤，所以无法对她这个救命恩人有好脸色么……
　　“王后娘娘？”风邵圻戳了戳她，“随属下去拿令牌罢？”
　　墨念卿点了点头，跟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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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谷中後，面对那些同门师兄弟师姐妹肆无忌惮的眼光，墨念卿却跟个眼瞎的似的，径直回了竹舍。
　　墨念卿从竹舍前的一颗花树下挖出一坛东西，小心翼翼拆掉外皮，又去楼上收拾了些东西走人。
　　出去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墨念卿！你给老夫站住！”
　　墨念卿果真站住，只是脚步未转，依旧背对着他们。
　　神医谷谷主领着一众弟子站在她身後，敲了敲手杖，“给老夫转过身来！”
　　墨念卿乖乖转身。
　　神医谷谷主盯她一会，眯眼，“你为何一人回来，是不是王上把你休弃了？！”
　　墨念卿捏了捏藏在袖子里手，“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而已。”
　　一女子从神医谷谷主身后跳出来道，“你胡说！你就是被休了！我刚刚拦住你的时候看了，你手上的守宫砂还在，王上带走你的这一年多根本未碰过你！”
　　墨念卿手握的更紧，凤眸无情无绪的看着她。
　　神医谷谷主冷眉竖目，“墨念卿你好大的胆子！当初藏起你妹妹顶了她的功劳就算了，现下被休弃了还敢回我神医谷！老夫不认你这个逆徒！你也别想把神医谷当你娘家！你给老夫滚出去！”
　　墨念卿心绪终于有了点波动，她抬起眸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绝情的老头一样，她淡淡问道，“小妤在哪……”
　　神医谷谷主一手杖打在她肩上，“你还敢提你妹妹！你还敢提！她被你关在后山树林的山洞里近半月，被我们发现时已然烧热昏迷过去，若不是王上请来的御医恰好赶到，你妹妹早就被你害死了！”
　　墨念卿心下惊起骇浪，“不可能，我并未藏她！”
　　神医谷谷主神色戚戚，“为何身为同胞姐妹，你却如此恶毒！”
　　神医谷谷主气不过，一手杖又戳在她肩上。
　　墨念卿初时尚能忍受，现下脾气也上来了，她冷冷盯着他们，一字一句问，“她在哪！”
　　神医谷众人一脸漠然看着她，眼神中都带着不屑和唾弃。
　　神医谷谷主又打了她一下，“她就要被王上接去宫中了！王上承诺会护她一生，若不是你这恶毒的丫头害她得了失神症，她又怎会连连抗拒别人而不肯跟王上回宫！”
　　墨念卿闭了闭眼，接踵而来的事情打的她措手不及，但她还是开口问了一遍，“她，到底在哪。”
　　神医谷谷主哼了一声，“她总是自伤，我们将她关起来了，你也别想再去害你妹妹，等她答应跟王上回去了，她就会好了，再也不用活在你给她的恐惧之中！”
　　墨念卿脑袋纷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漏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藏过小妤！
　　虽然在这里是见不到她了，但至少，那人一定会接她回宫！
　　墨念卿想到此，疾步又朝竹舍走去。
　　“你想干什么？！你又回去做什么？！墨念卿你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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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君莫离眼底聚着风暴来到翊坤宫。
　　有宫人上前想询问，还未出声便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墨念卿正在殿外树下埋着什么东西，听到声音後转身看去，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就被人猛然扼住脖子抵在树上。
　　墨念卿皱眉看了一眼，发现是君莫离，便抿唇不再挣扎。
　　君莫离眼中正聚集怒火，冷然怒道，“孤还以为你吃了苦头就学乖了，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
　　君莫离眼眸微眯，嘴角上扬，“王上明示。”
　　君莫离冷冷甩开她，任她狼狈的跌落在地。
　　身后有宫人想上前扶她，被墨念卿一脚踹开，“孤看谁敢帮她！”
　　宫人们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有人想上前。
　　墨念卿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
　　君莫离冷哼一声，“你如此会做戏，孤倒是小看了你。”
　　墨念卿摸了摸脖子，淡笑着站了起来，“王上心小眼小，自然只会小看人。”
　　君莫离眼神骤冷下去，“嘴皮子这么利索，是想让孤找人给你拔了？！”
　　墨念卿笑了笑，“您想做什么就做，问我做甚。”
　　君莫离被她堵的气滞，一挥袖弹出一道劲风，生生将不会武功的她扇到了墙边，又重重落下。
　　碰的一声，映着墨念卿落地之後紧随而至的一口喷血，整个翊坤宫都安静的不行。
　　君莫离明显愣了愣，他确实并没有太注意力道，但听说药人的体魄都是很强的，难道她是装的？
　　君莫离一步步踱上去，看着地上垂着头暗自喘气的她。
　　“为何烧毁竹舍！”君莫离居高临下，冷冷问她。
　　墨念卿笑了，眼里却带了水光，只不过散发早已挡住了脸，无人注意。
　　墨念卿道，“怎么，在意了啊？”
　　君莫离眼神寒凉，“你最好给孤一个解释！”
　　墨念卿幽幽道，“你和她不过在竹舍呆了几日……”
　　君莫离以为她的几日指的是那三个月，他冷冷讽道，“胜过三年！”
　　墨念卿浑身难受起来。
　　连三年都能胜过了，那她那三个月又算什么？
　　墨念卿抖着身子，倏然想起他在分别之时突然说要让她记得什么承诺，要等他回来，想必他是将她当成了小妤罢。
　　墨念卿扶着墙缓缓站起，“小妤怎么样了。”
　　君莫离见她突然提起墨瑾妤，心里微微诧异，面色不愉道，“她已答应孤回宫了，你何时离开？”
　　墨念卿浑身都气得抖起来，知道自己是替身，或者连替身都不如，可此时此刻，她内心仍是动摇，为她一生卑微的尊严有所动摇，“臣妾，是王上的王后！绝不会弃王上而去。”
　　“孤不屑！”君莫离嘲讽的勾起冷笑，“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墨念卿道，“这戏本就是王上开头的，与我何干？”
　　君莫离突然道，“你妒心深重，孤不会善待你。”
　　墨念卿笑了，轻声问道，“我烧了自己的竹舍就是妒心深重？！那我若是直接烧了小妤呢？”
　　君莫离被她的想法惊到了，“你休要妄想！就在这翊坤宫好好当你的王后！不准找瑾妤麻烦！”
　　墨念卿看着他笑了，如凄厉鬼哭一般，把他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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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念卿此后便长居翊坤宫凤鸾殿内，没再出过宫门一步。
　　直到有一日，宫人忐忑来报，栖凤阁的主子来访。
　　墨念卿愣着，尚未思虑过来这栖凤阁的主子是谁，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惊的神色剧变。
　　“姐。”
　　墨念卿抬头望去，才知晓原来外面下雪了，她走过去，一脸木然的为来人拂去肩上雪尘。
　　墨瑾妤又叫了一声，“姐。”
　　墨念卿抿唇，默默把她抱在怀里。
　　墨瑾妤整个身子都在抖，哽咽道，“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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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日後，墨瑾妤才从墨念卿宫里出来了。
　　君莫离晚上会回来，她们这几日偷偷见面也就到头了。
　　墨念卿挥手，冲她笑笑。
　　墨瑾妤记下姐姐笑着的样子，低头落寞的走了。
　　“娘娘为何不答应妤贵妃的提议？”一宫女站在墨念卿身后，为她披上一件棉絮外袍。
　　墨念卿低下眼帘，轻声呢喃，“出宫之後呢？”
　　宫女一愣，不再言语。
　　这几日来，墨瑾妤跟她解释了一切。
　　她不知道为什么君莫离会喜欢她，但当时那样的情形，她以为君莫离是来找墨念卿提亲的，所以后来见到墨念卿不听她劝阻“心甘情愿”的跟着君莫离走了，她心有郁结，就躲去竹舍住着，只是有一天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了，身旁又无照扶之人，也来不及出去求救，就只能跑到有寒泉的那处山洞里泡着，希望能以此暂且缓解毒性蔓延，可没想到的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见了那人。
　　墨念卿淡淡问过她一句，“你爱他么？”
　　墨瑾妤那时愣了愣，惨笑道，“我不信男人之心。”
　　墨念卿默了，开始喂她吃点心。
　　墨瑾妤原来有个心悦之人，叫洛少峰，是神医谷谷主最得意的弟子，可却因为要登上谷主之位而选择娶了神医谷谷主之女，那日墨念卿被君莫离带走时见过他们，可他们似乎并没有过于恩爱，至少在人前都是站的有几丈远的，就连神色都是淡漠的。
　　但看过墨瑾妤的神色後，墨念卿决定还是不与她说了，毕竟无论有情无情，这两人缘分已然尽了。
　　墨瑾妤待在这的最後一日，抓住她的手，轻声问，“姐姐，我们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