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白月光回来了》龙七潜

6、死丫头就知道跟我对着干

　　“妹妹怎的……此话何意？”

　　姜嫣脸上恰到好处的微怔，语气里明显的断层，完美表现了她对姜婵出现的诧异，纵使如此，她仍然温温柔柔，在帮对方圆场。

　　又来了，又是那种她最懂事，别人都是无理取闹，都在蓄意欺负她的样子！

　　姜婵狠狠瞪向姜嫣：“你少装蒜！不就是想让我娘求你，给她绣披帛？明天就要与宴，现在别的办法都已来不及！”

　　姜嫣垂了眉：“妹妹的意思是……明日与宴，母亲需要佩戴披帛，披帛出问题了？”

　　姜婵：“你少装模作样，是不是你故意的？算准了把披帛毁了，我娘就会来求你？”

　　“啪”的一声，姜嫣手中茶杯盖落在茶盏上，发出清脆声响：“妹妹慎言，若有证据，尽可拿来同我对峙，若没有，胡乱冤枉人，可是要吃家法的。”

　　姜婵一噎，有些心虚的看了看陈氏。

　　姜嫣看向继母：“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妹妹意思我却是明白了，披帛有损，耽误母亲明日与宴，可是凤二娘呢，既是她的手艺，由她来改不是更方便？”

　　陈氏睨了女儿姜婵一眼，淡淡道：“凤二娘出了点事，做不了活儿。”

　　“那能不能……换套衣服？时间如此紧急，恐怕我也难做好，”姜嫣目光掠过自己的手指，声音微低，“我之前做过决定的，不想再碰针线了。”

　　姜婵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拿乔……”

　　“婵儿。”陈氏语气略硬的阻止了女儿，尽量以温柔话语，语重心长，“我想了想，其实之前的话有些欠妥，我早有言，你绣艺出众是件好事，只是沉迷不太好，你需要克制，却并不用永远断绝，就算以后成了亲，也要给自己，给夫君孩子做衣服不是？你喜欢，多练练挺好，只要都在自己家中，别心太大，时时都想往外发展，出风头，同别人竞技就好。”

　　姜婵垂着头，素白指尖轻动，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没有说话。

　　陈氏觑着她的表情，静了一会儿，又道：“话到这份上，你该知道，我也是没法子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些东西，算是一些补偿。”

　　她拍拍手，一排下人鱼贯而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长长托盘，托盘上是最新的当季衣服——

　　鲜艳，漂亮，成品，没一样好料子，好绣线。

　　姜嫣：“我不爱出门，这些衣服给我浪费了，还是给妹妹吧。”

　　虽她十六，妹妹十三，但两姐妹身量差的并不太多，略改一改就能用，这话也并不算冒犯。

　　陈氏却似乎从这话里品出了什么，顿了顿：“你若愿意，明日与宴也可以跟着去，只要——你不故意跟我作对，坏我的事。”她神色郑重，语气加深，“不管你对我有多少意见与不满，都该明白，姜家一体，你父亲官场顺利了，咱们全家才能好。”

　　姜嫣垂眸：“我知母亲是为我好，只是……”

　　陈氏忽的笑了，眸底一片凉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你的乖顺是真是假，心里明不明白事，打算着什么，我清楚的很。小姑娘性子别扭，闹不出大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你也用不着耍小心思，跟我讨价还价，实话与你，明日与宴衣服很重要，却也不是不能真的不能换，绣活一事，你是别想了，只今日这一次，算是让你过过瘾，以后还是不会允你的，家中针线，你就是不能碰！”

　　放完狠话，陈氏声音又缓下来：“可若你帮了忙，我承你的情，此后一个月，除了绣活，你干什么，出不出门，我都不管——你知道的，我说话向来算数。”

　　姜嫣微微阖眼：“母亲也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坏，您既最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就该知道，什么事我做得到，什么事我做不到，何必拿话吓唬人？我从来……没有想这个家不好过。”

　　陈氏冷哼一声：“那最好不过，今日这事，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该给的也给了，你若再不愿意，我可只能请你父亲过来，同你谈一谈了。”

　　事已至此，再无谈判余地，不过这也本就是她的目标。

　　姜嫣眼圈微红：“我知道了，还请母亲让人把披帛拿来。”

　　陈氏拍了拍手，芳妈妈就带着人，将披帛呈了上来。

　　披帛是蝉翼薄纱，底色是丁香色，本身很素雅，也不算明亮，若压在浅莲色的衣裙上，会柔化人身上的强硬气质，显的更为温柔，陈氏相貌不算出挑，难得皮肤很白，配这样的衣服倒是相得益彰。

　　用来配衣服的披帛一般料子都不会太厚，不适宜绣很多东西，但什么都不绣又显的太素，是以越是这种佩饰，越能显工夫，凤二娘这次有些大胆，除了两边尽头，中间位置也加了绣线，以暗绣针法，描出了缠缠绕绕的花枝，似隐似现，又纤巧温柔，原是很难得的设计，谁想料子挂了，一边镶边彻底滑了丝，最中间的花枝起头处也污了，瞧着像是洗不干净了。

　　她这静静看了很久，陈氏有些着急：“怎样，能做么？”

　　又静了一会儿，姜嫣方才转过头，微笑：“明晨，它会漂漂亮亮的出现在您身上。”

　　陈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很好。那你忙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和婵儿就不打扰了。”

　　母女二人走出院子，气氛并没有轻松下来，姜婵想想还是很生气：“娘你瞧她那脸色！多得意，多享受，就是喜欢您求她呢！得了便宜还卖乖，眼睛红红的，哭给谁看呢！”

　　陈氏火气也压不住，谁成想能碰到这种倒霉事，在这个家里，她最不想求的就是姜嫣！她娘家有钱，嫁妆丰厚，愿意给姜理辛做续弦，也是瞧着前头那个留下的不是儿子，于家产上没什么纷争，等姜嫣长大了，一副嫁妆打发的事，她不差钱，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养就养着，结果这继女扎手的很，根本不听她的话，油盐不进，根本管不了！

　　家中行商，她从小耳濡目染，不是个心高气傲，矮不下身段的人，这些年‘夫人外交’，她好话求人的时候少了？可她凭什么要求继女！这死丫头就知道跟她对着干！

　　且等着的！不能弄死她，还收拾不了么！

　　看看身边的女儿，陈氏恨铁不成钢：“你也是个没用的，学来学去就那么点本事，根本指望不上，没出息！”

　　姜婵哪想到自己帮娘亲出气，竟惹了一顿骂，很委屈：“我是随了谁！”还是不随你，手笨！

　　母女俩不欢而散，气的连晚饭都没吃。

　　西院里，寒露倒是快乐的不行：“小姐好厉害！瞧见夫人和二小姐的脸色了么？这种自打自脸，还得矮下来求人的的样子，多久没瞧见了！”

　　爽是真的爽！

　　姜嫣用热帕子擦过脸，眼睛已经没那么红了：“无论如何，我和她们都是一家人，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寒露扁了扁嘴，有些委屈，这又不得不听：“……是。”

　　姜嫣走到了绣架前。

　　没有人能一碗水端平，继母偏心亲生的女儿，吃穿用度上却并没有少了她的，也没像别人家的继母那样算计着她娘留下的嫁妆，只要她听话，也不打骂家法，可一家资源就那么多，姜婵多了，她就少了，再加上别人的‘感叹可怜’，她就更加意难平，可能是不甘心，也可能是嫉妒，她浑身都长满了刺，不愿妥协，和人针锋相对，闹了不少事，长大了再意难平，也理解了，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谁叫她命不好，没了亲娘？

　　上辈子种种都很遗憾，陈氏不是个品性很好的人，有很多心眼，很多算计，所有行为大都为了亲生的孩子谋福祉，影响别人根本就不在乎，可陈氏再坏，到最后也没有落井下石，宁可和父亲一起死，也没有害她。

　　她得承这个情。

　　她只遗憾回来的太晚，太多因果已经造成，想要做什么，必须得算计。若是回到小时候，很多东西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大约永远不可能和陈氏处成相亲相爱的母女，却可以做没那么多怨忿，井水不犯河水的普通人，能坦诚的对谈。

　　寒露却理解不了，总觉得自家小姐脾气太好，你愿意退，想着大家好，别人却未必会领你的情！

　　姜嫣：“凤二娘现在情况如何？”

　　“昨晚是真的喝醉了，那喝酒的架势把婢子都吓到了，也太馋酒了，”寒露看了眼桌上，“披帛当时就放在她房间里，她回去时跌跌撞撞，不小心自己扯到，给挂伤了，婢子瞧着事已如此，就没做多余的事……小姐这么问，可是披帛状况不大好补救？”

　　姜嫣摇了摇头：“没事。”

　　就算东西没了，她也有自信能绣出一件新的精品，只是耗时久些，现在仅需补救，晚上至少还能睡会儿……

　　纤长手指轻轻落在绣架，滑过丝滑布料时，竟有微微颤抖，似很激动，似在渴望。

　　有多久没碰绣线了？好像才两三个月……却似隔了一辈子。

　　“寒露，将所有紫色系绣线拿来，我需先配色。”

　　“是。”

　　寒露看到自家小姐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很开心，做绣品时的小姐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认真又美丽，甚至有些神秘，透着别人看不懂的坚韧与强大，可……夫人只答应了这一回，等这披帛绣好，针线还是要收回去的，过后怎么办？

　　“没事，她会让我继续的。”

　　似乎看出了小丫鬟的担忧，姜嫣开口安慰，话音乍听淡淡，细品坚定从容，看来……早有打算。

　　姜家气氛渐渐安静，消停下来，别处却安静不了，突然有流言大起，一日间刮遍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