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素笔执火

6、第 6 章

　　虽然低着头，但蒋小落能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单薄的脸皮。

　　太唐突了。

　　“对不起，闫先生，我失言了。”她飞快地扒拉了几口饭菜，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去见一个朋友，她过生日。”回答比想象中的要自然要迅速，她微微吃惊地抬起头来。

　　和荧幕中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吃饭的时候，永远都是斯斯文文的，360度无死角的脸庞，怎么看，都耐看。

　　她有些愣住，感觉自己就像是某部电视的女主角，而他是男主角。让幻想再猖狂些，那就是自己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而闫亦辰

　　没脸再想下去了，不就是吃个饭，哪里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浪漫镜头。沉迷颜值可以有，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追星的，该克制的还得克制。

　　想到这里，她忙收回目光，牙齿却不小心咬到了嘴里的肉，疼得她低低呻/吟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要是累了，就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不喜欢我的下属，打着呵欠上班，这样工作没有效率。”

　　大概是察觉出来异样，闫亦辰说这番话时，语气又变得冷冰冰的，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提了礼物盒，往外边走去。

　　砰地一声，门又被重重地合上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蒋小落这才看到餐桌上，菜盘被一分为二，朝着闫亦辰的方向，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

　　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付诸行动。这不得不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迅速低头扒饭。

　　她一向是小饭量，这一餐简直是撑得她直打嗝。吃完饭，把餐桌收拾干净之后，她才走到沙发旁，重新端起了剧本。

　　但有些心不在焉，肚子太撑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就是剧本的台词，代入感太强。她每划一句，脑海中仿佛就有一个闫亦辰在说话，那感觉真的有点不好受，

　　闫亦辰是7点15出的门，晚上过了11点，他还没有回来。台词看着犯困，眼皮在打架，她伸了伸懒腰，又转头看了看窗外。

　　外头是一个小庭院，浅黄色的灯光下，喷泉在跳跃，空旷的草坪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花坛边上蹲了一只小野猫，带着两个小崽崽，时不时东张西望。

　　天又开始下雪了，不大，想撕碎了鸭绒，轻飘飘地洒上地面，刺骨的寒风从窗子里灌了进来。

　　这么冷的天气，那几只野猫应该找不到什么能填饱肚子的吧。

　　不过，这里是私人别墅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野猫？

　　想到这里，蒋小落站起身来，在冰箱前犹豫了一阵子，终于鼓足勇气打开。冰箱的冷藏柜里放着几块鸡胸肉，蒋小落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凑巧。

　　不过，如果一个男生他平时热爱锻炼身体，需要克制饮食的时候，都会在家里备上一些，这大概也没什么能够奇怪的。

　　桌子上的纯牛奶还有小半盒，她用小锅煮了一些鸡胸肉，打开门。连同牛奶一同捧了出去。野猫刚开始很警惕，见她出来，撒开步子就跑，但最后还是被饥饿打败，不得不试探着脚步靠了过来。

　　小猫吃得有味，老猫虎视眈眈。生怕吓到它们，蒋小落隔得有些远，但也能清晰地看见猫咪身上的花纹，老猫是黑白相间的，两只小猫全身都是漆黑的毛发，但毫无例外，它们的身上除了稍稍有些湿漉漉之外，看起来很整洁干净，不像是被遗弃的流浪猫。

　　更像是别的住户走丢的。

　　几只猫咪，津津有味吃得正香，很快盆子就见了底，一干二净。

　　回到屋子，整理好一切，坐在沙发上，能看到几只小猫舔着舌头，眼巴巴地朝自己张望。她心里难免叹气，能帮的也就这么多，在没有经过闫亦辰同意，擅自动了冰箱，这本来就已经很没原则了。等下闫亦辰回来，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她朝着小猫轻轻摆了摆手，小声道，“今天只有这些了，下回我再给你带好吃的，带小鱼干。”

　　猫咪在窗外徘徊了一会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时针已经指向晚上的12点，闫亦辰还是没有回来，外头的雪下得很大了，台阶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现在回出租屋已经有些晚了，喂猫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蒋小落百般纠结之后，用书签在剧本上做了个标记，找了沙发最偏僻的角落，躺了下去。

　　困意正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耳边响起动静，蒋小落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身上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灯光的昏暗处，闫亦辰拿着她描好的剧本，一页一页慢慢翻动，像是一幅画。

　　“闫先生，您回来了。”她问，又赶忙解释，“我睡眠浅，听到门在响动，就醒了。”

　　“恩。”他回答，简单轻巧，也没有回头。

　　她转头看向窗外，绿油油的草坪上已经被积雪覆盖，上头隐约有几个梅花的脚印，像是刚踩的。

　　“闫先生，您平时健身吗？”她问，但好像半夜三更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实在诡异。

　　“偶尔。”他回道，语气中仍旧没有半分温度，也丝毫不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但他不问，蒋小落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开口承认。

　　“闫先生，之前门口有几只小猫，我看他们饿坏了，就把冰箱里的鸡胸肉煮了一些喂给它们了。您能不能给我一个什么购买链接的，我再去一份还给你。实在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擅自拿了您的东西。”她战战兢兢地等着那个身影的回话。

　　“我知道了，谢谢。”

　　还是很简短，但足以让蒋小落感到惊讶，心里在盘问，谢？谢什么？

　　“别墅区怎么会有猫呢？会不会是哪户业主家里走丢的？虽然不是名贵猫，但我看它们身上很干净，它们的主人一定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是我养的。”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了她，“你也喜欢猫？”

　　一瞬间，蒋小落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怎么这么像拍马屁？而且还稀里糊涂地拍对了。

　　“喜欢啊！”她说，翘黑睫毛下的眼眸，闪过一丝伤感，“小时候家里就养了一只，不过后来生病去世了，就一直没敢再养。养猫很治愈的，可我不喜欢这种分离。”

　　“天寒地冻的，您为什么不让它们进屋呢？”

　　“和你一样，我不喜欢猫太黏人。”他说，又收回目光，认认真真去翻动书页。

　　一样？蒋小落理了半天的思绪，也没想明白，这这话里的含义。

　　时针指向了凌晨1点，闫亦辰站起身来，走上二楼，临走前朝说道，“一楼有客房，床单和洗漱都是新换的，不介意的话，就去睡一觉吧，还有两个小时。”

　　她赶忙站起身，但谢字还没说出口，闫亦辰已经消失在眼眸。

　　黏人？

　　她嚼了嚼这两个字，又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人心都是肉长的，猫黏人，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感情，自然也就害怕分离。

　　想了想，果然一个道理。

　　她躺在香软的床榻上，双眼一闭，满心欢喜。

　　时针指向凌晨的2点，晚餐的牛奶，让她不得不从暖和的被窝爬起来，走到卫生间。

　　叮得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响动，把她吓得身躯一震。

　　她竖起耳朵，再次听了听，但却没有了刚刚那样的金属响动。

　　一夜无梦。

　　3点的闹钟打破了所有的寂静，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冲到客厅。

　　而那个熟悉的却又陌生的身影，已经端坐坐在了餐桌前。

　　还是迟到了一步。

　　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燕麦和金黄酥香的面包。有那么一瞬间，蒋小落甚至怀疑，事情颠倒了，闫亦辰成了自己的生活助理。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像话，现在可以尝试说服自己，一下子没有适应这样的环境，但估计以后要她这么早起来折腾午饭，也很难。

　　“闫先生，早。”她微微鞠躬，在他的对面恭敬坐下。

　　“早。”他的大半个脑袋埋在了财经日报里头。

　　她深吸一口气，左手拿牛奶，右手抓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动静很大，刀叉敲在盘上，嗡嗡作响，闫亦辰撤下报纸看着他，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的神情，只是道，“不急，慢慢吃，还有时间。”

　　她不得不放慢了动作，保持安静，小口小口地抿着面包，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闫亦辰爱干净，爱安静，这些她应该都想到的，但一急，又给忘了。

　　大概是因为速度又过于慢了，他开口说道，“等会先去做造型，再去发布会，下午再去L市，那里有一场演出。”

　　“好，我……”她愣了大概三秒钟之后，又快速去翻找包里的纸和笔。

　　一阵手忙脚乱。

　　“行程安排，我已经发你手机里了，微信和手机同号，空了加我。”气息平稳，有条不紊。

　　蒋小落觉得，平时办事利索的自己，生平第一次，这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