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此弟不宜久留》鲤絆

11、缓和

　　独去闲冻得抖啊抖，话就像过筛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老，子，没，死，呢，别，急，着，哭，丧。”
　　粗话会显得他倍男人。

　　柏惊觉唤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送到独去闲嘴边。

　　“什，么，玩，意。”
　　流氓腔调更显得他不好对付。

　　独去闲没力气冷哼哼，还想多说两句废话。柏惊觉二话不说，捏着他的下颌，把药送进去。又托着他的下颌让他把药咽下去。

　　药是上品药，入口即化，温热的暖流随即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体温渐渐回笼。

　　独去闲咬牙切齿的盯死柏惊觉。
　　前几回强抱他就算了，权当他腿脚不便，这回竟然还敢强喂他，怎么，他嘴也不方便吗！？
　　敢不敢把他当个全乎的人来看？

　　柏惊觉抓住独去闲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解释，“是我不察。七长老同我说计蒙又起风浪，等我赶过去时已有九思阁的弟子加固封印，这才知是调虎离山之计。”

　　“年轻人，你对我的误解有点深。”独去闲深深不解，“我什么时候等着你来救我了？！”

　　柏惊觉攥住独去闲的手劲蓦地收紧，不由分说霸道的抱起独去闲。

　　暮秋水蹙眉拦他，“去哪。”

　　柏惊觉不回话，抱着独去闲径直越过暮秋水，连脸色不给暮秋水一个。

　　奇闻，柏惊觉竟敢甩暮秋水的脸子了！
　　大长老倒竖的眉头甚是生动的抖了三抖，连忙收了舜羲琴看戏。

　　暮秋水气极反笑，“十一，你以为是我出尔反尔，要置独去闲于死地？”

　　柏惊觉驻足而立，只拿背影冲着暮秋水，尤甚赌气般道，“是我不察，与师兄无关。”

　　暮秋水喝道，“柏惊觉！”

　　柏惊觉嘴角抿成一线，硬气的很，也不和暮秋水多说，抱着独去闲辗转回凭栏小筑。

　　大长老老神在在的走近，“娃大了，翅膀硬了，听不得你这个师兄管咯。”

　　“大长老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大长老兀自说着风凉话，“真想不到，专修无情道的柏惊觉也有意气行事的时候。暮秋水，你且瞧好，你今日不杀独去闲，来日便等着柏惊觉误入歧途罢。一见钟情这种事还真别说没有。”

　　有什么好厉害的，不就是长了张嚣张跋扈的脸么？

　　*
　　“真想不到你敢和暮秋水叫板。”独去闲心情甚好，“不过你三师哥怎么说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偷袭的人是三长老。”

　　柏惊觉把独去闲安置到软塌上，回道，“我知道。”

　　独去闲仔细瞧着柏惊觉，“这可叫我意外，你竟然也会迁怒旁人。”

　　柏惊觉捧出一套厚实的新衣裳让独去闲换上，自己避嫌似的去了屏风后。看似随口又颇为郑重的道，“并非迁怒。我想护着你，自希望他也能护着你。”

　　独去闲宽衣解带的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的投向沧澜屏风后。羽纱的屏风映出柏惊觉的高挑的身形，如兰如松，幽香自闻。

　　独去闲轻笑摇头，“我独去闲不过是一时蒙难，又不是任人欺辱不知还手的软弱奴才。仙尊虽是好意却没必要。”

　　“我知。”

　　“你要是真知道就该给我置办张轮椅，而不是动不动就把我搬来搬去。”

　　柏惊觉微惊，这还是独去闲第一次主动让他帮忙，“等白淼淼和微生砚的事一了，我便亲上墨门一趟。”

　　墨门乃器修大家，前世他的轮椅就是从墨门坑蒙拐骗过来的。

　　独去闲换上流云黑袍，柏惊觉便端来一碗热汤，“这是祛寒的汤药，还能温养滋补。”

　　柏惊觉坐在独去闲旁侧，甚是自然的吹散热度，舀了一勺喂给独去闲。

　　独去闲伸手去拿药碗，“我是腿废了，不是手废了。”

　　柏惊觉不让，挪开药碗不让独去闲碰。

　　独去闲好笑，“你这样，颇为幼稚。”

　　“晚辈年方二十。”柏惊觉又吹了吹汤药，递到独去闲嘴边。

　　独去闲没奈何，权当孙子孝敬爷爷，张嘴含了。

　　柏惊觉不紧不慢的喂完一整碗汤药。独去闲身上久浮不下的乱柝咒印反叫他有些难办，抬手按住独去闲的肩头。神识探进独去闲的灵脉，少顷骤然一愣。

　　“怎么了？”

　　“你且瞧瞧。”

　　独去闲闭目内视，竟发觉被乱柝咒印紧锁的元神有了受他驱使的迹象，显然是禁制有所松动。

　　独去闲惊喜之色尚未表露，柏惊觉已然给他露了一抹难得一见的和煦笑容，“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前世破解乱柝咒印时，独去闲集碧空尽过千山等十位化神魔修才勉强助他的元神冲破封印。如今被大长老从外以灵力冲击竟叫乱柝有了破封之象。

　　独去闲长舒一口气，心里更是按捺不住喜悦。“看来星移门当真是我的福星。”

　　“既然乱柝咒印能够从外以灵力破除，你有何打算？”柏惊觉道，“以我一人之力，只怕不敌魔尊的魔气。”

　　独去闲沉吟思量，“的确，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敢妄言能够一举破之。能比得上魔尊灵力只怕非十剑仙莫属。”

　　柏惊觉闻言心头一紧，却没多表露，问了更多封印松动的细节，“大长老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独去闲并未察觉柏惊觉情绪的细微变化，谈起正事有着意料之外的正经，和柏惊觉一道细细分析因由，“大长老并非是以灵力施法，而是想废了我的灵脉。”

　　“灵力作用在你的灵脉上才震松了乱柝咒印，意外？”

　　独去闲摇头，陷入沉思，自顾自酝酿着，忽而灵光一闪。

　　罔天印九十七道禁制逐一裹敷灵脉，仅靠外界的灵力冲击完全不可取。而乱柝咒印则不同，虽禁锢着元神，却对外界灵力最是敏感。大长老毕竟是化神灵修，估摸着废独去闲灵脉时不慎触动了乱柝咒印。

　　柏惊觉应着他的话，“即是说，只要能从外部震散乱柝，你的元神就能彻底恢复。”

　　独去闲点头，复又有所顾忌的摇头。

　　柏惊觉也道，“封印施加在元神上，以灵力冲击过于冒险。”

　　独去闲意外，柏惊觉的想法倒是和他不谋而合。

　　柏惊觉瞧着独去闲面上的赤红符篆，按捺住触碰的心思，“罔天印似有遇强则强之势，受了触动便会浮现。若是灵力更强会如何？”

　　“禁制所围，草木凋零，万物沉封。”

　　前世为了冲开罔天印不知付出多少心血，甚至连累碧空尽郧了半颗魔丹，最后还是没有冲开三清封印。贸然冲开定会得不偿失。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罔天印越强则强，越是想反抗越是禁锢得厉害。”独去闲抚着面上凝实咒印，呢喃道，“若是能先撑开咒印，就可以避开元神从外破开封印。”

　　独去闲眼神微亮，似已有良策。

　　柏惊觉立即问，“怎么做？”

　　“你那个李代桃僵的禁术，只能对人，不能对物？”

　　“李代桃僵的本质在于转嫁伤害，活人可，死物亦可。只须稍加改动，传于你。”

　　两道桃李纠缠的符篆凌空而现。独去闲细细观摩，记下其中符文流转，再抬手收入袖中。

　　独去闲心中已有设想，只是有待良机。心情甚好，就管管闲事，“你都不问我要做什么？”

　　“洗耳恭听。”

　　“李代桃僵的禁术若是一头连在乱柝咒印，一头连在另外一处禁制上，你觉得会如何？”

　　柏惊觉恍然大悟，“你想借用旁人冲破封印的灵力来帮你冲开乱柝。但是冲破封印的灵力绝非等闲，你意下的人选是谁？且另外一个封印必须也是你亲自下的，血脉交融，品级还不能低于乱柝咒印。”

　　能和魔尊百道禁制相提并论的怕只有罗天大阵。只不过独去闲身处星移门，相距千里不说，灵力还不够，筹划起来还得花费好一番功夫。

　　独去闲的心思没和柏惊觉过多透露，反是诓他说，“这就是李代桃僵禁术需要改进的地方，限制太多。”

　　柏惊觉求知心切，“如何改？”

　　“想知道？”

　　柏惊觉点头。

　　“你越想知道越不能告诉你。”

　　柏惊觉倒也不追究，“一切小心，切莫受伤。”

　　独去闲还想着柏惊觉要服个软求他一求呢，虽然他也不会答应，但那模样肯定肯定很有趣。

　　柏惊觉：？

　　果然是没可能，如柏惊觉这等枯燥无味的男人怎么可能在意何为风趣。

　　独去闲懒洋洋支着脑袋，说话愈发不着调，“救苦救难的仙尊大人，老魔头如今腰酸腿疼可怜得不行，要不你屈尊纡贵给我按按腿？”

　　柏惊觉双眼灼灼，忙是站起身来，“抱你去床上。”

　　柏惊觉蹲在床边认真仔细的给独去闲揉着腿上的经络。他手上带着灵力独去闲虽是失觉，想必双腿也是舒服的。

　　他忽然想起前世，碧空尽也好，过千山也罢，对柏惊觉的评价总是如出一辙，如雪岭冷冽威严，如沉渊深不可测。
　　可当年他却觉得，柏惊觉此人骨相虽是锋利，神情却总是柔和，总是盈着稀薄的暖阳，似神明偶然眷顾下的悲悯，能窥得其中一二都是幸运。

　　可那双眸一旦直白的望向自己，顷刻间就翻起七情六欲，怨恨裹挟成墨，毒入肺腑，无时不刻不想着攻城掠地，将他拆解入腹。

　　独去闲枕着手臂，望着高高穹顶，忽的说到，“柏惊觉，二胡被人踩碎了。”

　　“嗯。”

　　独去闲好笑，“你嗯是什么意思？你送我的就是我的，就算坏了我也没必要跟你交代。”

　　柏惊觉不解，“嗯？”

　　独去闲拍开柏惊觉的手，“跟你这人说不明白。”

　　“翻面。”

　　“你煎鱼呢还翻面？”独去闲嘴上嫌弃着，身子还是转了半圈，让柏惊觉给他翻了面。

　　柏惊觉揉了一会，顺着独去闲的腿就攀上了他腰。倒也没存别的心思，想一道揉揉。手上刚开始用劲，独去闲就啊的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