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96、第94章 ●回忆杀

　　刈星辰喜滋滋地闭眼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六点被妈妈叫醒，早早吃了早餐就一个人出了门，他爬上荔枝树，扒开并不茂密的树叶远眺。

　　这个小渔村里修得最阔气的房子恐怕就是外公外婆家的了，其他的大多数嘛，不说多差，都盖着青瓦呢，哪里有小鱼昨晚说的破瓦房子？

　　刈星辰有爬高了点，越往上枝桠越细，差点从树上摔下去，不过幸好结果还算坏，刈星辰看到了一座矮小破旧的房子，瓦片零零星星，仅存在屋顶上的瓦都是破破烂烂的。

　　刈星辰高兴得手舞足蹈，又经历了一次差点掉下树的惊险体验，他小心地下树，然后朝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方向跑过去。

　　房子近看比自己在树上看到的还要破，甚至自己家里农场上的狗屋都比小鱼家的房子更加遮风避雨，甚至连扇像样的门都没有，也没养看家狗——想来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值钱。

　　刈星辰在小鱼家四周晃了一圈，家里没人，他跑开了一些问附近正在干活的邻居，。
　　邻居都是都是吃过外公家饭的人，知道这东北来的小少爷在他外公外婆那里有多受宠，一听说这小少爷要找这一家的人，顿时觉得十分晦气，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不愿意和刈星辰多说话了。

　　那个方向朝着大海，刈星辰几乎是跑向海边的，海边地势开阔，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小鱼的身影，正蹲在海边玩沙子。

　　“小鱼！”刈星辰的呼唤被海风吹散，可小鱼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抬起头，看到刈星辰远远地向他跑了过来。

　　小鱼赶紧起身，挥了一下手里的耙子，做了一个往回赶的手势，大喊说：“别跑了别跑了！全是泥巴！”

　　刈星辰这时觉得脚下有些滑腻腻的，往下一看，自己白净的鞋子上已经沾上了几个泥点，幸好自己还没有跑到淤泥深的地方去，只有鞋底陷进了泥里。

　　幸好幸好，这是为了来南方玩，奶奶给自己买的新鞋子，不能糟蹋了。

　　刈星辰往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着小鱼，发现原来小鱼不是在玩沙子，而是整条小腿都陷在淤泥里，腿边放着一只大桶：“小鱼！”

　　小鱼再次挥了挥手里的耙子，脸似乎都被风吹干了，一笑，皮肤下一秒仿佛就要皴裂一样。

　　“你在干什么啊？”
　　“你怎么来了啊？”

　　海边风大，两人之间又隔着一段距离，其实两人都没有听清对方说的什么。

　　刈星辰扯起嗓子：“你在挖贝壳儿吗？”
　　小鱼没听清，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你吃饭了吗？”

　　“你挖贝壳儿干什么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刈星辰支起耳朵听，可还是没听清小鱼说的是什么，这时有一个村民从他的身边经过，娴熟地换了鞋拎着桶和耙子往前面走，笑着说：“挖贝壳儿挣钱哩！小少爷快往回走点，别脏了你的白鞋子！”

　　刈星辰小时候也去过旅游景区的海边，那里的海边只有细滑的沙子和清新的海风，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海边也是有污泥的，海风居然是带着浓烈的鱼虾臭味的，也是第一次知道贝壳儿可以卖钱。

　　可小鱼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挖贝壳儿啦，他吃早饭了吗？

　　一定还没有，一定是后妈和恶毒的姐姐们让小鱼来挖贝壳儿的，他们一定还在家里睡大觉，只是自己刚刚在小鱼家外面的时候没有发现。

　　刈星辰想了这些，小鱼已经步履蹒跚走到了他面前，问：“你吃早饭了吗？”
　　刈星辰点头：“吃过了，我妈妈给我做的早饭，你吃过了吗？”
　　小鱼睫毛往下一垂，不敢看刈星辰的眼睛：“我也吃过了。”

　　“我听刚刚那个叔叔说贝壳儿可以卖钱？我和你一起吧，我们两个人，一定可以挖很多贝壳儿的！”
　　小鱼一直摇头：“泥巴很脏的！”

　　刈星辰抬脚做了一下脱鞋的手势：“我脱鞋就好了呀！”
　　这不是脱鞋就能解决的问题，小鱼一直摆手摇头：“这泥巴很臭，死鱼死虾的腥臭味，洗不掉的。”

　　刈星辰脱鞋的姿势僵在了原处，瘪瘪嘴：“我没有挖过贝壳儿嘛，我想试一下，我待会儿把脚洗干净就好了呀。”

　　小鱼还是不想让刈星辰下海，刈星辰的外公外婆那么宠他，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做，现在让他们的宝贝外孙儿脱了鞋踩这么脏的海泥，不好。

　　于是小鱼想方设法移开刈星辰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老是说挖贝壳儿啊？这个不是贝壳儿，我们管这个叫蛤蜊。”

　　“哎呀我就是要叫他贝壳儿嘛，贝壳儿多可爱的！还有你不要想扯开话题，我就试一下，试一下，哎呀……”

　　小鱼的心软了，刈星辰既然想试一下，他当然想完成刈星辰第一次挖贝壳儿的愿望，自己倒是有多的耙子，可是雨鞋只有一双。

　　挖蛤蜊，哦不是，挖贝壳儿必须要穿鞋，不然有些贝壳儿破了，陷在污泥里看不见，脚会被划伤的。

　　绝对不能让刈星辰光脚进来，也不能让刈星辰穿着那双好看的白鞋子进来，小鱼咬咬牙：“你穿我的鞋。”

　　“啊？那你光脚吗？”
　　“没事，”小鱼指了一个方向：“那片海边没有泥，我挖完之后去那里洗。”

　　刈星辰兴奋地答应了，换上小鱼的雨鞋，跟着小鱼一步一步黏糊糊地踩进了淤泥里。

　　他跟着小鱼学，用力在淤泥里挖上一耙，带起一团泥巴，滴滴答答黑乎乎的泥水往下滴，于是淡黄色的贝壳儿就露了出来，在用手把贝壳儿从泥里拔出来，放进旁边的桶里。

　　刈星辰小时候在家里的农场上也干过许多农活儿，甚至还在水田里插过秧，他还是第一次在海边干活儿，每挖出一个贝壳儿来都要兴奋得跺脚，把衣服裤子上都溅上了泥点。

　　期间捡到了一个海星，惊讶得直接一屁股坐进了泥里，大喊：“海星！海星！我捡到海星啦！我太幸运了吧！”

　　这时太阳已经从海天相接处爬了上来，第一缕晨曦照耀在刈星辰的脸上，连那两排白牙上都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芒。

　　小鱼直起腰，一直看着刈星辰出神，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笑得这么灿烂，对于海边的小孩儿来说海星不算稀奇，可刈星辰好开心啊，像是捡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刈星辰不觉得累吗？不嫌弃脏吗？
　　刈星辰真的好快乐好耀眼啊，好像靠近他，自己也会获得太阳一般的温暖。

　　小鱼不由自主地朝刈星辰靠近，然而下一步踏出去脚底就传来了一阵剧痛——踩到尖锐的贝壳儿上了。

　　小鱼痛得嗯了一声，刈星辰立马注意到了：“小鱼你怎么了啊？”
　　小鱼有些慌张，因为他心里在飞快地计划着撒谎：“没事，蹲久了，腰疼。”

　　“那你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嘛！我帮你挖，我不累，我喜欢挖贝壳儿！你看这个海星好漂亮啊，送给你！”刈星辰说着就把海星递给小鱼。

　　小鱼愣住了，刈星辰一看就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海星，他刚刚明明那么兴奋，他一定很宝贝这个海星，现在却要送出去，送给自己……

　　这是第一次有人要送自己东西，哪怕是海星这种退潮后海边随处可见的玩意儿，小鱼的内心很想接过，可刈星辰那么喜欢这个海星，他不忍心接，摇摇头：“你留着吧，我经常来海边，还可以捡到海星的。”

　　“哦，也是哦，你们肯定从小都是捡海星长大的。那我就收下啦，就当是你送我的了！”

　　刈星辰宝贝地把海星装进了裤子口袋里，更加卖力挖气贝壳儿来，他祈求自己能够幸运一点，再捡到一个海星，他想送给小鱼。

　　而且他已经观察出来了，挖贝壳儿这个活儿和进山里摘蘑菇一个道理，得早起，他扫视了一下这一片海边，挖贝壳儿的人越来越多，怪不得贝壳儿要这么早来，原来是因为竞争激烈。
　　但没有关系，他可以帮小鱼挖到最多的贝壳儿，卖最多的钱，他有的是力气。

　　时间一晃到了晌午，刈星辰已经成了个泥人儿，他没有再捡到海星，不过桶里的贝壳儿已经满了，这给了刈星辰莫大的安慰，他单手拎着都觉得重，武武扎扎就要去卖贝壳儿。

　　“要现在家里放两天，放水养着，等贝壳儿吐完沙再卖，干净的贝壳儿能卖更多钱。”

　　刈星辰恍然大悟点点头，刚想问接下来又去干什么活儿，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大声得喧嚣的海风都没有盖过。

　　平时这个点儿他已经加过餐了，小面包牛奶或者水果，然而今天出来得太急，忘了带加餐的零食，又干了这么久的活儿。

　　“我好饿啊。”刈星辰忍不住撒娇。
　　长这么大，他只在妈妈和爷爷奶奶面前撒过娇。

　　小鱼一听刈星辰饿了，自责心疼得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怎么可以让刈星辰饿呢。

　　他想给刈星辰买东西吃，可他没有钱。家里倒是可以做饭，可刈星辰怎么可以吃自己家里混着稻壳儿的大米呢，面条也只剩下一小把，肯定不能让刈星辰吃饱的。

　　如果再加两个鸡蛋就好了，可那鸡蛋是给弟弟吃的，爸爸说了谁也不能偷吃。
　　算了不管了，不能饿着刈星辰啊，自己晚上就去把贝壳儿卖了，把少掉的鸡蛋买回来就是了。

　　小鱼冒着被爸爸发现鸡蛋少了两只的风险，打定了主意：“去我家吧，我给你做面条吃！”
　　“真的？小鱼你对我好好啊！谢谢小鱼！”刈星辰高兴得又在泥里面跑了几圈。

　　接着两人抬着桶到了海水清澈的那一边沙滩上，刈星辰脱了鞋光脚踩在沙滩上，把雨鞋里的泥巴都倒出来清洗干净。而小鱼坐在另一边，背对着刈星辰，清洗着自己的脚底。

　　已经没有流血了，可是血水和淤泥混合凝固在一起，不清理的话伤口一定会烂掉，小鱼把刚刚挖贝壳儿的耙子清洗了，忍着痛，用耙子的尖尖端把伤口里的淤泥一点点挑出来。

　　“小鱼我洗好啦！”刈星辰说，接着就有起身的动静。
　　小鱼赶紧抓了一把浅底的沙，搅混了脚下的海水，避免让刈星辰发现这一片海水泛着血色。

　　“我还没洗完呢，要不、要不你先走。”
　　刈星辰才不想先走呢，他想等小鱼一起走，可他转念一想，如果和小鱼一起走的话，那两人会一起抬这桶贝壳儿，小鱼那么瘦……

　　他不想让小鱼太累了，于是答应了一声，拎起桶和自己的鞋就跑，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那我先走啦，你待会来追我哦！”
　　“嗯……”小鱼闷声应了声，脸上因为忍痛而掉落了一大颗汗珠。

　　刈星辰走一会儿就停下回头看，看了好几次，终于看到小鱼站了起来，走路很慢。
　　“快点啊！来追我！”刈星辰喊。
　　小鱼也用尽力气大喊：“我脚蹲麻了！走不快！”

　　刈星辰放慢了速度，一直和小鱼保持着一前一后一段距离，配合十分默契，两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刈星辰是不想让小鱼更辛苦，想自己一个人把贝壳儿拎回去，而小鱼是不想刈星辰发现自己身后的沙滩上，带着血迹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