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68、第66章 ●

　　俞酲已经会主动告诉自己想吃绿豆海带沙了，已经会在饭桌上主动参与聊天了，眼看着俞酲已经在慢慢地放开，可还是被自己搞砸……

　　刈星辰一下午都闷闷不乐，晚上去接俞酲下班，打算面对面和俞酲再道一次歉说明白，可俞酲一下班就直接去了地下室取车，没有给刈星辰道歉的机会，等刈星辰跑着回到家里时，俞酲又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了。

　　刈星辰失魂落魄地守在俞酲门口，可守到大半夜俞酲也不出来喝水上洗手间。

　　可能是知道我在外面，所以不想出来吧。

　　刈星辰踱回自己房里，心如死灰地给俞酲发消息：[你生气就出来打我几下吧，一直憋着对身体不好]

　　[你出来喝口水吧，我不找你]

　　[我明天去找房子，明晚之前就搬出去]

　　[搬出去之后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想当面和你解释]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

　　每一条都石沉大海，刈星辰绝望地想，完了，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刈星辰失眠了，而且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彻夜无眠，之前爸爸被陷害入狱一家人都陷在悲伤和焦急当中时他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因为爸爸入狱的事虽然大家都没有预料到，但大家都知道爸爸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全家人都拧成一股绳儿。

　　可如今这件事却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处理好，是自讨苦吃，所以格外地自责和心痛。

　　凌晨四点外面已经大亮了，刈星辰依旧没有丝毫睡意，这次他没有给俞酲发“早安”，悄悄地起床出门，打算花一天的时间找房。

　　*

　　徐荆回也一晚上没睡好，虽然怼了刈星辰一通，把责任都推给了刈星辰，但也的确是自己嘴快在先，她看得出来刈星辰多喜欢俞酲，俞酲那人虽然嘴上不说，但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也对刈星辰有好感。

　　徐荆回可不想当棒打鸳鸯的恶人，半夜爬起来翻电脑里的录音文件，第二天下午去了森野找俞酲。

　　俞酲本来不想见，说自己忙，有客户，徐荆回直接追进了俞酲的工作室，里面就俞酲一个人，并没客户。

　　“你和他闹矛盾，不是和我闹矛盾吧？我就是想把我自己摘出去，你听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完，我一身自在，至于你怎么和他过不去，和我没关系。”

　　俞酲的脚步一顿，跟着徐荆回去了商场一家咖啡厅。

　　徐荆回做事利索，刚坐下还没点单就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和录音笔，一边开电脑一边说：“我和人谈正事的时候习惯了录音，这是5月3号那天我和他吃饭时的录音，你先听完。”

　　俞酲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搅拌着咖啡，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耐心。

　　录音嘈杂，一听也是在咖啡厅之类的地方，但刈星辰的声音很清晰：

　　“我刚到深圳那几天，心里只有仇恨，当时不管做什么，都要衡量一下是否能帮助我报仇雪恨……

　　“……我和你说的那个造型师朋友，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很真诚的人，他对我，怎么说呢，连他的下属都说他对我很不一样，他对我是超乎想象的那种好，大雨天还专门开车送我回家的那种好，我不想‘利用’他，我不像失去这个朋友”

　　俞酲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抬头看徐荆回时，徐荆回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并没中断录音。

　　接下来的对话内容就是徐荆回给刈星辰介绍康遐总裁司机的工作机会，教刈星辰怎么准备面试，分析裴醒臣手下有哪些公司，桃笑春的亏损等等。

　　俞酲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刚想说话，徐荆回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俞酲继续听，接着就听到徐荆回打趣的声音：“老娘和你谈事情的时候看手机了吗？你不仅看手机，还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你尊重我？”

　　徐荆回提醒俞酲：“翻一下你5月3号下午和他的聊天记录，他这个时候在和你聊微信。”

　　俞酲不用翻，因为他记得和刈星辰每一次的聊天内容，他记得那天下午刈星辰给他拍了一张咖啡厅的装饰照，自己找了过去故意制造了一场和刈星辰的偶遇，然后请刈星辰去吃了东北铜火锅。

　　俞酲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这时就听录音里面的徐荆回说：“之前就聊来着？这么半个小时的功夫不聊不行？就这么舍不得？谈对象了？网恋啊？”

　　俞酲眼皮跳了一下，神情也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徐荆回憋着笑，故意把录音音量往上调了一点。

　　“我把他当朋友，我不想失去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个男人。”
　　“我又不喜欢男人。”
　　……
　　“那你觉得什么性格合适？”
　　“俞酲那种性格是吧？”

　　俞酲的手一抖了，不敢抬头看徐荆回的眼睛。

　　他在听到刈星辰说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的时候气就消了，后面的怎么在康遐找到工作，怎么通过面试等等，他听不懂，他也不感兴趣，但一听到后面那句“俞酲那种性格是吧”，他懵了，什么意思？

　　徐荆回表情里的调侃意味越来越重，故意说：“唉，有点尴尬，反正都被你听到了，再给你看个东西吧。”

　　俞酲努力地装镇定，抬起头来看徐荆回要给他看的东西。
　　是徐荆回和刈星辰的聊天记录，时间是从东北回来那天。

　　俞酲下意识地就只关注了刈星辰发出的消息，并没有去看徐荆回发了些什么，但是他只瞟了两眼，就惊恐地发现刈星辰发给徐荆回的东西不太对劲。

　　[我对着俞酲□了]
　　[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
　　[刚刚在飞机上，他睡着了我就看了他几眼，就几眼，没多看]
　　[不是，我是感觉太突然了，我昨晚还和他一张床上睡觉都没任何反应，一大早起来就……太突然了]
　　……

　　而徐荆回发回给刈星辰的消息更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做什么都想着他，一看他就笑，就想对他好，想方设法儿想让他开心？]
　　[你微信置顶是谁？除了你家人，会是我吗？我不信？]
　　[你微信聊天最频繁几乎每天都发消息的人是谁？连你妈你都没有每天聊微信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俞酲震惊地抬起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刚刚在自己眼前闪过的聊天记录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有没有觉得被人意□了，被□骚扰了？”徐荆回问。

　　俞酲一惊，他没想到这方面去，他只是觉得脸烫，心跳快，很羞耻，他没有把刈星辰的想法归结到□骚扰上面去。

　　“不觉得？”徐荆回笑了一下：“不觉得的话，那他对你的感觉就跟你对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俞酲不为所动，神情还是无助。

　　“你还没看明白吗？”徐荆回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大外甥他喜欢你，他接近你，他住进你家，的确是有目的，不过目的和裴醒臣无关，他是想和你近一点，想试探你，想和你谈恋爱，懂了吗？”

　　俞酲的身体依旧僵硬，直愣愣地看着徐荆回，他还在回味刚刚在眼前闪过的刈星辰的那些话，其实他并没有逐字逐句地看清楚，他还想再看清楚一点，可不好意思和徐荆回说。

　　“发什么呆啊？行了！反正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了，我的锅我自己来背，我解释清楚了，就没我的事了。烦死了他，在那要死要活的。你俩现在要是还要就这件事情吵架，吵你们的，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徐荆回一边说就一边收拾电脑放进包里：“我结过账了，先走了啊，真是烦人，好好的周末，我还得出来当和事老，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徐荆回骂骂咧咧地走了，俞酲自己一个人在座位上又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起身的时候大腿都麻了。

　　他依旧没有从刈星辰的话里面回过神来，刈星辰的话就像是一颗一颗糖，一股脑儿往他嘴里塞，甜过头了便觉得头晕发腻，做什么都是机械的动作，连回家时按密码都按错了好几次。

　　*

　　刈星辰接到徐荆回电话时正在房间里收拾随身物品准备打包，他有气无力地问：“徐荆回女士您还有事吗？”

　　“你干嘛呢要断气了？”

　　“啊，托您的福，差不多了。在收拾东西，搬出去，免得俞酲看我就心烦，一晚上都不出房间门。”

　　“嗐！我搞定了，说不定就不用搬出去了。”

　　刈星辰的声音就像好几天没吃饭了，听起来蔫蔫的：“搞定什么了？”

　　“俞酲那里，我都解释清楚了，他应该不会生气了，而且对你的态度可能会有一个很大的转变。”

　　刈星辰的声音里面精神起来兴奋地问：“真的？你怎么解释的？我微信上也和他解释了，他不理我。”

　　徐荆回的语气轻松：“很简单啊，你之前告诉我，你把他当朋友，你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那么真诚，我不是都录音了嘛，就把录音给他听了一下呗。”

　　“小姨妈还是你脑子灵活，我怎么没想到啊。”

　　“不过……”徐荆回顿了一下：“有件事情需要给你打一个预防针，那天我们聊了挺多的，后面我还问了你以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你是不是喜欢俞酲那种性格的人……”

　　刈星辰已经预感到了事情不太妙，连忙问：“你把这段录音也给他听了？”

　　“昂。”

　　“徐荆回！！！这话能随便给他听吗？你给他听前面我们说正事的录音就好了啊！”

　　“大哥！我要是真只放一个片段，这录音就像是剪辑伪造的，他根本不会相信好吧？”

　　刈星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后来我给他看了你从东北回来给我发的聊天记录他也没什么反应。”

　　从东北回来时的聊天记录？刈星辰回忆了一下，然后暴发出了惊天的一声咆哮：“徐荆回！你怎么回事儿啊！你都给他看些什么啊！”

　　徐荆回理直气壮：“怎么了？大丈夫敢做不敢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像他那样性格的人，他都听到了，他不会觉得奇怪吗？我只好给他看一下说明白嘛，顺便给替你表个白咯。”

　　刈星辰仰起头欲哭无泪，在房间里无措得直打转：“就算要表白也是我自己来表白啊！我还没准备好呢！我连他是不是喜欢男人都还没有完全确定！”

　　徐荆回惜时如金：“哎呀那你今晚就可以确定了嘛！不跟你说了，我的夜生活要开始了，挂了！”

　　刈星辰被徐荆回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时间，俞酲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自己现在是收拾还是不收拾，是搬出去还是不搬出去？

　　刈星辰坐在地上考虑了半小时，最后一鼓作气，打算厚脸皮一会，就不搬，他要看看俞酲在知道他的心意之后到底是什么反应。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刈星辰一边觉得度秒如年，一边又觉得时光飞逝，他对俞酲回家既期待着，又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听到密码锁被打开的音效时刈星辰的心都绷紧了，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起来，赶到客厅时和刚洗过手的俞酲差点撞在一起。

　　俞酲面无表情地看了刈星辰一眼，侧身就要进自己房间，被刈星辰一个跨步拦住。

　　“徐荆回都和我说了，”刈星辰一不做二不休地说：“我先和你道歉，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来深圳的真正目的，因为裴醒臣正好是你的客户，我不想把你卷进去。”

　　刈星辰飞速地说完，迟迟等不来俞酲的回应。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刈星辰如履薄冰地问。
　　俞酲的眼睛看着别处：“这个你已经在微信上解释过了。”

　　刈星辰送了一口气，内心雀跃起来，嘴里嘟囔说：“你又不回我微信，我以为你没有看到。”

　　俞酲这时又想走，还是被刈星辰伸手轻易而举挡住了。

　　“还有就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这话刈星辰还没说完，俞酲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眼神也飘忽起来，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刈星辰发现了俞酲的紧张，抿着嘴笑了一下，乘胜追击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俞酲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和刈星辰对视上，是震惊的，然而就那么一瞬，马上就又移开了。

　　刈星辰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女人的话，我就搬出去，我不是要和你绝交，是因为我和你住一起，很多时候会有生理反应，我控制不了，我要是还和你住一起的话，你别扭，我也别扭。

　　“我搬出去，我们还是朋友，以后刘叔请吃饭什么的，我们平常那样相处就可以。”

　　俞酲压根不敢看刈星辰，他甚至觉得刈星辰的话就像在自己的耳边，刈星辰的呼吸就像扫在他的脸上，让人不禁脸红心跳。

　　“如果……”刈星辰努力去看俞酲的眼睛，想找一个和俞酲能对视上的角度：“如果你喜欢男人的话，我可以追你吗？”

　　这时他终于和俞酲对视上，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那句话：“我喜欢你，”刈星辰重复：“我可以追你吗？”

　　俞酲已经听到了自己胸腔里打鼓一般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有了一点反应，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突然觉得这样很罪恶，怎么可以在刈星辰面前有这种反应，他觉得自己太变态了，表情也痛苦起来。

　　刈星辰把俞酲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原本兴奋的表情慢慢转变为失落：“还是……我搬出去？”

　　俞酲猛地一抬头和刈星辰四目相对，他的心里在咆哮：没有！没有！没有要你搬出去！你不要走！

　　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刈星辰说得那句话上面：我喜欢你！

　　刈星辰喜欢他？

　　俞酲不想让刈星辰搬出去，昨天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他说完的那瞬间就后悔了，他不想刈星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可如果要刈星辰留下他就需要回答刈星辰的问题：自己喜欢男人吗？

　　他不知道，他不喜欢任何人，即便刈星辰是个例外，他喜欢和刈星辰待在一块，可是这是喜欢吗？喜欢的标准和定义又是什么呢？他不懂。

　　刈星辰仿佛看出来了俞酲内心的纠结，赶紧说：“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不着急，你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都可以。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

　　刈星辰在说这话时想要去抱一抱俞酲，可他想了一想，自己刚告完白，还没有等到人家确切的答复就霸王硬上弓是不是不太礼貌，他忍住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俞酲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迈着沉重的步子想要去自己的房间。

　　刈星辰侧了一下，给俞酲让出路来，然后在后面问：“我们约好了这个周末去美容院的，早就约好了的，还算数吧？”

　　俞酲停了一下，但并没有给出回答。

　　“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还算数了！”

　　俞酲还是没说话，但是也没反对，走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刈星辰在外面笑成了一个傻子，俞酲虽然不说话，可是他看得出来，俞酲心里紧张了，脸红了。

　　而且和俞酲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摸清楚俞酲的性格了，不说话就是点头的意思。

　　可刈星辰觉得不满足，他想要俞酲亲口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