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27章 ● ...


  •   买过雪糕,从“CBD”出发,顺着麦田边的小道上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爷爷奶奶现在住的小房子,爷爷倒还好,乐呵呵的,拍了刈星辰的脑袋说这孩子任性。

      奶奶就不行了,好不容易见到小孙子,一眼瞅见就觉得小孙子瘦了,一听说话就知道小孙子感冒了,总之话没说几句,眼泪花花流了整张脸。

      刈星辰赶紧安抚了奶奶,又把俞酲介绍给两位老人,然后带着俞酲去农场地窖取今天晚饭要吃的蔬菜。

      “都是爷爷奶奶自己种的,我跟他们说到了县城去农贸市场买就好了,他们不乐意,说地里明明就有,还要花钱去买,骂我败家。

      “不过自己地里种的的确比市场卖的好吃新鲜,就是品种少点,不知道有没有你爱吃的菜,要是不爱吃,我们再去市场上买些。”

      刈星辰这一大堆话是在担心俞酲吃不好,但在俞酲听来,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挑食,他于是不等刈星辰说完,赶紧说:“我什么都能吃,不挑。”

      刈星辰乐起来,回头对着俞酲眼带笑意,“知道你不挑,但是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嘛。”

      说着已经到了农场尽头的地窖上,刈星辰先跳了下去,然后立马转身仰头看着还站在上面的俞酲,“来,手给我。”

      刈星辰说的这话完全不经过思考,他发现俞酲愣住了,自己才反应过来:俞酲又不是没手没脚。

      刈星辰上中学时几乎每周都带同学朋友回家玩,有时候男男女女十来个,最喜欢的项目就是去地窖“偷菜”,大家那时候胆子大,又有女同学在场,男同学还要炫炫技,经常从上面一跃而下。
      女同学也很轻松,直接扶着窖壁上的梯子下去就好了……
      反正都不需要刈星辰这个东道主扶一下。

      但俞酲不一样,刈星辰下意识就想扶一下他,抱一下他,虽然他知道俞酲能自己下来,但他就是想让俞酲轻松点,他甚至都不想让俞酲脚底下沾上泥巴。

      刈星辰以为俞酲会拒绝这么“门缝里看人”的邀请,但是他看到俞酲在短暂的发呆之后,往自己伸了一只手下来。

      刈星辰一笑,跨了一步踩到最下面那级梯子上,双手往上,一只手拉住了俞酲的手,另一只手揽了一下俞酲的腰,一下把俞酲抱了下来,然后轻轻放在地窖地面上。

      地窖里光线昏暗,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刈星辰知道俞酲的体温好像没有平时那么低了,甚至比俞酲发烧那次抱他还要烫些。
      俞酲也知道,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格外灼热,明明隔着两件衣服。

      这个地窖是刈家当年修来供农场用的,大小足足能放下十台车,堪称一个小型车库。
      地下冬暖夏凉,冬天都是满满当当,装满了不能受冻的瓜果蔬菜,夏天就要宽敞许多,现在只储存着少量的粮食,还有爷爷奶奶早就为今天小孙子回家而准备好的新鲜蔬果。

      刈星辰用手机开着手电,带着俞酲在地窖里逛了一圈,回到地面上时两人扛的扛拎的拎,满载而归。

      爷爷奶奶地里的活儿也收工了,天已经灰蒙蒙,两老两小坐上了开往县城的末班公交车。

      这时几乎没什么人进城,车上就几个人。刈星辰把两筐菜放在不占地的地方,挨着爷爷坐在了后排。至于俞酲么,早就被奶奶拉着坐在了前排。

      奶奶都不用刈星辰介绍俞酲是哪里人,她耳朵好,早就听出来俞酲的口音,这时才有时间拉着俞酲的手,一边慈祥地和俞酲聊天,一边眼眶里就含满了泪水。

      刈星辰在后面和爷爷吹牛侃大山呢,看到俞酲从卫衣口袋里拿了纸巾出来,就要递给奶奶了,赶紧不动声色地在后面扯了一下俞酲的卫衣帽子,然后把从爷爷兜里扯出来的一条手帕递给俞酲,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奶奶不爱用纸巾。”

      俞酲会意,把手帕递给了奶奶,奶奶抬起眼看了俞酲一眼,咧嘴笑了一下,泪水早已爬满了脸上的沟壑。

      爷爷坐在奶奶背后,他也发现奶奶哭了,他在后面拉了一下老伴儿的衣服,带点责备的意思说:“哎哟,你再这么着,把同学吓坏了,人家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家,看被你吓得。”

      同学指的是俞酲,因为刈星辰带到家里和农场玩过的朋友同学实在是太多了,两位老人家记不住名字,统称同学,有时候刈星辰带回家玩的同学一大群,爷爷奶奶一喊同学,一声声的“哎”此起彼伏。

      刈星辰抢在奶奶之前,在后排指着俞酲,对着爷爷悄声说:“男生!而且不是同学,人家有名字,叫俞酲!”

      爷爷的耳朵比起奶奶来说就太差了,愣是没听清楚,“啊?啥?”

      奶奶已经听听到了,有些难为情地接过手帕擦了眼泪,然后对着俞酲笑了一下,回头对着爷爷用嗔怪的语气说:“你是耳朵不行了,眼睛也不行了,人家一大小伙子,你胡说啥呢!”

      爷爷觑着眼睛一瞧,不解,“哎哟,这么长的头发,可不就是个大姑娘!”

      “爷爷!”刈星辰大声说:“你不懂,人家大城市就流行这个,还有姑娘剃光头呢,人家乐意,人家喜欢!”

      “好好好,我们星辰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爷爷眯着眼睛直笑,接着叹起气来,“唉,可惜了,我年轻的时候就盼着你奶奶能生个丫头,结果落地是个男娃。我又盼着儿子给我生个孙女儿,哎,到现在还没盼着呢!好不容易有了个干儿子,千盼万盼干儿媳妇能怀个女娃,哎哟,又是个小崽子……”

      刈星辰知道爷爷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装作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故意说:“您老就是嫌弃我呗,得,是我的罪过,我不该投胎成男娃,我这就钻回我妈肚子里去,这样您还满意么?”

      爷爷奶奶听得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公交司机都笑了,俞酲也抿着嘴笑起来,把后背靠在椅背上,静静听着后面刈星辰爽朗阳光的笑容。

      奶奶笑了一阵,眼泪水止住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俞酲,发现俞酲有一撮头发还塞在卫衣领口里面,估计是套衣服的时候没有理出来,便举起手,颤巍巍地帮俞酲把那搓头发理了出来,还给顺到了俞酲肩后。

      俞酲全程动都没动,没想到除了刈星辰,又有一个人敢碰他的头发了,只是感觉完全不一样,来的路上刈星辰摸他的头发,他连呼吸都谨小慎微,内心很紧张,而现在奶奶摸他的头发,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温情。

      其实奶奶的动作并不轻柔,期间手心碰到了俞酲裸露在外面的光滑脖颈,奶奶手心里的老茧蹭得俞酲的脖颈有些疼。
      奶奶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并不是奶奶油腻邋遢,而是到了年纪,老人家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的那种“老人味”,但俞酲毫不介意,反而正是奶奶粗糙的手心和身上的老人味,让俞酲内心有一处空缺被填满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给自己理过头发,从来没有。
      俞酲打小就没有外公外婆,至于爷爷奶奶,他也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奶奶给俞酲理完头发,又拉过俞酲的手,轻轻摩挲着俞酲的手背,继续之前他俩的话题,“在深圳住哪里啊?”
      俞酲轻声说:“现在是长期在南山区租房住。”

      奶奶哎哟一声,“租房也挺好,南山,我想想啊,现在南山竟然也发展起来了,一个人一个月开销得好几百吧?”
      好几百?

      刈星辰听着都直吐舌头,他想说:奶奶您说错了,几百块钱现在连个厕所都租不到,要想租套现在俞酲住的那种房子,后面得再加个零。
      但他没说,因为他感觉到奶奶的语气又不对劲儿了。

      果然,奶奶话音一转,语气低落下去,自嘲地笑着说:“唉,我糊涂了,几百块钱,那是二十年前的价钱咯。”
      俞酲不明所以,老实回答说:“其实偏一点的地方几百块也能租到好的房,可能就是交通不太方便。”

      就俞酲说这一句话的工夫,奶奶的眼眶里又重新蓄满了泪水,一只手抚上了俞酲的脸,上上下下搓起来,声音都哽咽了,“话是这么说,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住好点、吃好点,不要委屈了自己……”

      俞酲脸上被奶奶手心里的茧蹭得难受,换个人,他早就躲开了,还要甩给那人一个厌恶嫌弃的眼神,但他没躲奶奶,反而拿起奶奶放在膝盖上的手帕给奶奶擦了下眼泪,接着自己把手往上伸,手心覆在奶奶的手背上,笑着对奶奶说:“平时都舍得花钱吃东西,不会委屈自己。”

      奶奶点点头,眼球越来越浑浊。

      刈星辰见势不对,怎么又哭了。
      他半站起来,攀着前排的座椅,头往奶奶那边凑,“奶奶——你怎么就只关心他啊,我呢?问都不问一句,我是您亲孙子吗?”

      别说,还真不是亲的。

      奶奶破涕为笑,终于把手从俞酲脸上挪下来,自己擦擦眼泪,笑骂刈星辰:“你个小崽子,都敢一个人跑深圳那么远的地方去,翅膀这么硬,谁还敢关心你哦?”

      刈星辰都快猴到奶奶身上去了,故意吐苦水,可怜巴巴地说:“哎,说起这个,可别提了,深圳洗剪吹一次至少得八九十呢,您看我头发都长这么长了,都还没舍得去剪,奶奶晚上你帮我剃个头发呗!”

      奶奶瞅了一眼刈星辰,头发其实不长,比以前烫卷儿的时候短多了,不过寸头发型的话这个长度就有点难看,奶奶伸手去摸刈星辰的脑袋,问:“多久没剪了啊?”

      刈星辰又站直了一些,弯腰的幅度加大,以便奶奶能摸得到他的头,“就我刚去深圳那天,四月……”刈星辰不记得了。
      “四月十九号,周五。”俞酲提醒。

      “噢对!俞酲你记性真好!马上就两个月了,可不得长这么长。”

      俞酲背对着刈星辰轻轻笑起来,他的记性其实很差,为什么还记得刈星辰到森野那天的日期,只是因为自己特意记住的而已。

      而且不仅仅记住了日期、礼拜,他还记得那天的天气、自己的心情,甚至刈星辰在森野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一天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哦对了奶奶,说到这个,俞酲还是你的同行呢,他在深圳一个特别洋气的美发店工作,可厉害了。我这头发就是他给我剪的,漂亮吧?不过真得剪了,再不减就长出刘海儿了。”
      干奶听了刈星辰的话,笑着揶揄说:“你剪什么头发啊,也学俞酲这样,留长头发呗。”

      刈星辰眼睛亮了一下,因为奶奶竟然记住了俞酲的名字,而不是以往喊的千篇一律的同学。

      “那不能,您以为长头发是想留就留的啊,那得看气质,看五官。您留长头发好看,我妈留长头发好看,俞酲留长头发也好看,但是我就不行,我爸我干爹我爷爷都不行……”

      这话逗得奶奶大笑出声,不过爷爷听着就不乐意了,作势就要捶刈星辰,“嘿!你这小兔崽子搁这指桑骂槐呢,变着法儿骂我脸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我可没有骂您,全车都是证人,是您自己对号入座的!”刈星辰吓得连连躲开,大半个身子都离开座位了。

      证人之一——司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车厢内欢声笑语,司机也把车开得极慢,一车的人都觉得今天下午这八毛的车费花得值当。

      车还没开进县城,天已经黑了,车厢里亮起灯,奶奶看不清车厢外的景致了,拿出老花眼镜看起手机来。

      刈星辰注意到奶奶终于放过了俞酲,这才给俞酲发微信:[爷爷奶奶都是广东人,他们二十年前就来东北定居了,这些年就没回去过,都有点思乡。特别是奶奶,估计是看着你,更想家乡了]

      俞酲的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看到刈星辰的发过来的消息,笑着打字回复:[嗯,明白,看得出来奶奶很想家]

      [你脸不痛吧?]
      俞酲没看明白,回复了一个问号。

      [奶奶手心里茧厚,手劲儿又大,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每周回一次家,每次她一见着我就搓我的脸,都快给我搓破皮儿了]
      俞酲没忍住笑出声来,回复:[还好,不痛]

      刈星辰发了个“凭什么啊”的猫猫表情包给俞酲,下面一串字,光看字眼都觉得委屈巴巴了:[为什么对你就这么温柔,对我就这么粗暴啊]
      俞酲忍俊不禁,回复:[因为你不是个丫头]

      刈星辰看着俞酲回复的这条消息,一下就乐出声来,原来俞酲也会开玩笑啊。他没回消息,只是悄悄把手在公交车过道那一侧往前伸,很重地扯了一下俞酲的卫衣下摆。

      俞酲岿然不动,只是给刈星辰也发了个猫猫的表情包——还是从网上现搜索的:[警察,把手举起来]

      原来俞酲不仅会开玩笑,还会发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啊。刈星辰看着俞酲发过来的表情包乐得呵呵直笑。

      爷爷眼睛不好,没看到刈星辰的手不老实地去拉俞酲的衣服,但刈星辰笑得这么明显,他可听见了,八卦地问:“笑什么呢这么乐呵?”

      刈星辰一本正经说:“您哪只耳朵听到我在笑了?我这是肚子在叫,我好饿啊。”
      说着他又半站起身,上身前倾,攀着奶奶的肩膀可怜兮兮的,“奶奶我好饿啊,今晚吃什么?”

      奶奶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手机呢,就一道菜一道菜说给刈星辰听,至于说的都是些什么菜,俞酲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刈星辰上身前倾着,虽然手放在奶奶肩膀上,可脸却在自己耳后,因为说话而喷薄出来的热气也在自己耳后……

      俞酲没敢回头,但他能感觉得到,刈星辰的脸离自己的耳朵很近很近,自己耳内轰鸣,只剩下刈星辰的声音在脑子里回旋,压根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