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50、第248章 ★ 2020-9-3

　　天幕刚擦黑，俞酲和徐荆回老马识途摸进了村子，家家户户亮着灯，鲜有人在外面闲逛。

　　“我们能带走露比吗？”俞酲小声问，换句话说：露比会和我们一起走吗？要走的话中午不就一起走了？

　　徐荆回：“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的口才你放心！”

　　俞酲谨慎，其实他心里担心的不是能不能说服露比和他们一起走，而是露比能不能走得出去。

　　昨天中午在口岸办事处的情景他也看到了，露比仅凭一张赛金标的照片怎么可能入境中国？

　　他心里清楚，他们来时光明正大，走的正当口岸，回去的话，可能只能在边境线上“突围”了。

　　毕竟现在的目的地就是边境线，春晖公司财务系统上那个集中的经纬度坐标，和所谓的“供货商”们正面交锋，不可能再有时间返回口岸办回国手续了。

　　两人贴近了露比家，却发现人声灯光都无，整栋小竹楼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只见轮廓，灰扑扑的，毫无生气。

　　即便露比外出，莉娜和艾瑞克也应该在家啊。就在两人诧异的当下，刈星辰已经把车停在了村外路边，熄火熄灯，把车身藏在暮色中。

　　车内虽然安全，但行动受限，刈星辰下了车，绕到了路边灌木里，一边望着村里俞酲和徐荆回将要出来的方向，一边观察着路口。

　　等了一会儿，夜色逐渐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中，刈星辰看到路口好几处亮光在往村里靠近，亮光晃动着，越来越近，逐渐显现出一群人的轮廓来，还带着好几条狗，来势汹汹。

　　亮光已经扫到了车尾，现在再去挪车已经来不及了，刈星辰猫着腰静静躲在灌木里，观察着那群人的动静。

　　他以为一台空车而已，引不起那群人的注意，谁想这地界不比中国，没有拾金不昧的传统。

　　只见那群人挥舞着手电围着车欢呼起来，其中一人带头，抡起一把利器直接把车窗砸碎了。

　　瞬间车体内的警报鸣笛声尖锐响起，可对于这群人来说竟然一点威慑都没有，反而更加热烈欢呼起来。

　　有人钻进车窗坐上了副驾驶，肆意妄为按响了喇叭，旁边的狗被惊到，顿时警报声喇叭声犬吠声不绝于耳，喧嚣至极。

　　刈星辰恨得牙痒痒，幸好三人的重要证件都在俞酲那里，自己也下了车，不然寡不敌众，自己就要遭殃了。

　　刈星辰把身体又压低了些，打算给刈星辰发消息说明村口的情况，才刚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刈星辰敏感地感觉到狗的狂吠声转向了，不再围绕着车，而是朝着自己藏身的方向。

　　完了……刈星辰反应过来：俞酲爱香，所以他早早在车里打开了车载香薰，自己身上早就被熏上味儿了，刚刚车窗被砸破，狗鼻子灵得很，想必已经闻出来方向了。

　　刈星辰赶紧收起手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口，静静听着车那边的动静。

　　那群人呜滋哇滋一阵乱叫，叫嚣着跟着狗吠的方向往路边灌木丛靠近。

　　刈星辰知道不能再在路边躲着了，双脚往后退，被草丛绊了一下，俯下身时掌心碰到了一处温热。

　　刈星辰嗓子眼儿里发出惊愕的一声，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噤声！”这人用英语说。

　　“露比！”刈星辰小声惊呼，翻身挣脱：“你怎么在这里？”

　　露比无暇搭理刈星辰的问题，一手抱着艾瑞克，一手拎起油漆桶，里面大半桶液体，散发出刺鼻的酒精味，哗一声泼在了刈星辰身上。

　　同时趴在地上的莉娜也弹起，揉了揉刚刚被刈星辰一掌心差点摁进泥里的脚踝，在暗夜里狡黠一笑，露出两排皓月牙齿来。

　　母女俩的言行让刈星辰瞬间反应过来用意，他单手抱起莉娜，还拽了一把露比，带着母女三人逃之夭夭。

　　后面寻味而来的狗踩爆了莉娜事先设下的浓硫酸球，痛苦哀嚎着纷纷铩羽。

　　刈星辰虽然力气大，终究地形不熟，抱着莉娜跑不快，露比蹿到了前面带路，突然回头问：“我真的还能继续上学吗？”

　　“什么？”

　　继续上学这个话是徐荆回和露比提的，刈星辰一无所知，他甚至没有听明白露比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从没觉得英语这么重要过。

　　还好他反应快，马上掏出手机和俞酲打电话，俞酲那边轻声接起，刈星辰知道是方便接电话，但还是迅速而低声马上说明情况：“你们现在安全吗？我在村外，车丢了，被一群恶霸盯上了，这会儿和露比他们在一起，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徐荆回在旁边吗？接下电话，我听不懂露比说什么。”

　　电话那边马上换成了徐荆回的声音：“露比和你在一起？她孩子呢？”

　　“母女三人全在一块，你们待在安全的地方别动，我想办法回来接你们。”

　　“让露比接电话！”

　　这时几人已经跑进了深林中，远离人烟，早已听不见狗吠声，露比停住，把怀里的艾瑞克交给了莉娜，接过了手机。

　　她好像早就知道电话里是徐荆回，开口就问：“你说的我还可以继续上学，是真的吗？”

　　电话里的徐荆回愣了一下，这时俞酲带路，也从露比家附近离开了，找到了村上的牛羊农作物集散中心，泥坝广场亮着一盏灯，是目前两人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徐荆回坐下：“当然是真的，我保证，用我的自由向你保证！”

　　露比泪水汹涌而出，直接坐在了泥地上，呜咽了好久，断断续续问：“那你们可以救救我的莉娜吗？”

　　刈星辰喘匀了气儿，瞥眼看了下莉娜，一切正常，挺活蹦乱跳的，又机灵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徐荆回：“莉娜怎么了？”

　　露比泣不成声，抽抽搭搭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俞酲在旁边适时插话：“我们在村里农贸市场。”

　　俞酲说完这话，刈星辰也正好拉起了莉娜，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和露比递眼色。

　　露比还在哭，直听到电话里徐荆回说“边走边说吧”时才跟着刈星辰顺着刚刚的路返回。

　　车还在路边，四面车窗全坏了，车内东西也被翻得一团糟，所幸那群强盗手里没有车钥匙。

　　刈星辰开车，露比带着一儿一女坐在后排，哭泣呜咽总算停了，在电话里不断和徐荆回确认自己能不能去中国。

　　“中国买得到药吗？”露比突然问：“治癫痫的药？”

　　徐荆回英语口语是不错，但“癫痫”这词儿不是常用词汇，她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

　　倒是刈星辰听明白了，毕竟在深圳时各家医院奔走，对各种药品的名字熟悉至极，他震惊问：“莉娜有这病？”

　　他还在深圳时见过医院的病例，从小患有婴儿痉挛症的女孩，长了十二三岁，这个病也伴随了他十来年。

　　每周都要发病两三次，每次发病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倒地颤抖，不停地打滚，口中不停冒出白沫，眼眶中绝大部分都是骇人的眼白，痛苦至极。

　　刈星辰第一次看见这场景时眼圈儿都红了，何况是作为母亲的露比。

　　说起莉娜来露比又哭了：“他们好像发现你们了，下午莉娜发病，没有再给我药。”

　　“他们”，指的自然是暂住在露比家的那个团伙。

　　几人这时顿悟，怪不得上午露比对“他们”的行踪闭口不提，是自己有把柄在他们手里，而把柄就是患有癫痫的女儿。

　　“当然！”徐荆回反应最快，答道：“现在开车这个，我外甥，上午和你介绍过的吧，他就在大药企工作，他们公司就在研制治癫痫的药！”

　　刈星辰吓得踩了个急刹车，翻了个白眼，心想：国家卫健委都没定的事儿，在你这里定下了。

　　虽然是大话，毕竟给露比吃了颗定心丸，她再次问：“真的吗？”

　　“当然！”徐荆回的目的性一向极强，严肃地说：“但我们有条件，你知道的，我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露比顿了一会儿，终于坦诚：“我家不是他们的窝点，甚至连中转点都不算，他们最大的交易地点在雨林里。”

　　“哪片雨林？”徐荆回问。

　　刈星辰把平板从前座递到后面，他切换了鸬鹚反制系统的地图模式，现在地图上显示着老挝文字的地名，露比拿过平板不断放大，指着地图上一处说：“我听Achilles说，是在札坎亮附近。”

　　“札坎亮。”俞酲一边听着一边就搜索出来这个地名，大声对着手机听筒说：“东经101°，北纬21°！”

　　和春晖财务系统里显示的供货商地址并无差别。

　　“看来他们今晚是打算干票大的了。”刈星辰踩了油门：“我快到市场了，接上你俩，我们一起去札坎亮！”

　　有了露比这位本地人、知情人的帮助，一切看来似乎都顺利，可刈星辰右眼皮一直跳，咂摸了片刻，总觉得Achilles这个名字熟悉至极。

　　或许是他的发音不如徐荆回和露比那么标准，这个英文名他说出来，总有种把Mary说成念成中文“玛丽”的塑料感，他觉得这个“马丽”有点耳熟 。

　　“你是一直和这个Achilles联系的吗？”刈星辰问，徐荆回在电话里做同声翻译。

　　露比想了下：“不是，是去年，去年年初……噢，你们中国的春节时，他和我联系的。”

　　“哦……”刈星辰心不在焉回了一声，心想这有些过分巧合，去年春节，那时爸爸就快出事了。

　　车进不去雨林了，刈星辰把车停在了路边，毕竟是租的，徐荆回给东家转了够买一辆新车的钱，一行三人扩充到了六人，脸上身上都糊满了绿色油彩，朝着札坎亮的方向挺进。

　　就在六人破釜沉舟进入雨林时，在相近的维度，东经113°的位置上，夜晚同样急促紧张。